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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夜宸那句低沉而沙哑的问话，像一颗投入深湖的石子，在沈知意的心中，激起了万丈波澜。
“你是想用它，来锁住我？还是……锁住你自己？”
她的心脏，在这一刻，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瞬间停止了跳动。
她震惊地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男人。
他……看懂了？
他竟然看懂了她藏在那些交织的、冰冷的荆棘线条之下，那颗不甘、骄傲、渴望自由却又被现实牢牢囚禁的灵魂？
这怎么可能！
她的设计，是她的语言，也是她最深的伪装。
她的恩师，曾与她朝夕相处数年，也只看得到她设计中蕴含的商业价值。
那些所谓的业界大师，也只能评价她作品的技法和创意。
从未有人，能像陆夜宸这样，只用一眼，就如此精准地、毫不留情地，看穿她藏在设计背后，那最深沉、最隐秘的情绪。
这个男人，用最霸道的方式，将她囚禁。
却又用最精准的目光，看穿了她藏在牢笼里的，那颗不甘的、骄傲的灵魂。
他是她的狱卒，却也是她唯一的知音。
这个认知，比他之前所有的威胁和命令，都更让她感到恐惧和无措。
“我不知道陆总在说什么。”
她的声音干涩，下意识地想要否认，想要逃避那双仿佛能洞察一切的眼睛，“这只是一个设计而己。”
陆夜宸看着她慌乱的模样，没有再逼问。
他知道，他猜对了。
他有些懊恼。
他本不想这么快就揭开这张底牌，暴露自己对她作品的理解深度。
这会让他显得过于在意，这是一种他极力避免的失控。
一阵低沉的、带着胸腔共鸣的轻笑，从他喉间溢出。
那是沈知意第一次，听到他真正意义上的“笑声”。
不带嘲讽，不带冰冷，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得到了巨大满足后的愉悦。
他小心翼翼地，将那张设计稿放在了工作台上，像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然后，他转过身，看向因为通宵而脸色苍白、摇摇欲坠的沈知意。
他眼中的灼热和占有欲褪去了些许，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和的目光。
“去睡觉。”
他开口，依旧是命令的口吻，但声线却不再是之前那种不容置疑的冰冷，而是低沉、沙哑，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和。
这和补充协议上那条“十二点前必须睡觉”的冷硬规则，感觉完全不同。
他没等沈知意回答，便径首走向了总统套房的卧室门口，为她打开了门。
“你在这里休息。”他看着她说，“公寓那边，我会让顾从心把你的东西送过来。在庆功宴结束前，不要离开。”
沈知意的大脑还处于宕机状态，只能像个木偶一样，迟钝地点了点头。
她拖着疲惫的身体，向卧室走去。
因为一整夜没睡，精神高度紧张后又骤然放松，她的脚步有些虚浮，身体晃了一下，眼看就要摔倒。
一只强而有力的手臂，及时地、稳稳地扶住了她。
是陆夜宸。
他的手掌，宽大而温热，隔着薄薄的礼服布料，那股热度仿佛要将她的手臂都烫伤。
沈知意浑身一僵，下意识地想要挣脱。
陆夜宸也像被烫到了一般，迅速收回了手，仿佛刚才的举动，只是一个不受控制的本能反应。
他清了清嗓子，恢复了那副冷漠的样子，转身就走，只留下一句：“好好休息。”
沈知意看着他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刚刚被他扶过的手臂，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他滚烫的温度。
她走进卧室，将自己重重地摔在柔软的大床上。
身体明明己经疲惫到了极点，但她的大脑，却异常清醒。
那个男人的问题，和他扶住她时滚烫的手心，在她脑海里，反复交织。
这场“魔鬼的交易”，从一开始，就彻底脱离了她的掌控。
它正拉着她，向一个她完全无法预料的、充满了未知和心悸的深渊，加速坠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