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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云海捧着那烫人的奖杯，刚走到后台入口，就被一群人围住了。闪光灯噼里啪啦，比台上的追光灯还晃眼。
第一个堵上来的是个满脸精明、穿着体面的中年人，名片飞快地塞到他手里：“林老弟！好活儿！真是平地一声雷啊！
鄙人孙有才，繁星文化经纪公司的。我们老板李总看了您的表演，太佩服了！说了，全力捧您！
包装！资源！流量！保证您火出地球，走向太阳系！只要您签个约，咱们就是自家人，德德社那点排挤算个啥？”，经纪人算计顿时登场
林云海还没反应过来，又一个头发花白、精神矍铄的老先生挤过来，是相声界辈分极高的张先生，当年与侯宝林大师平辈论交。
“好孩子！”张老先生用力拍着林云海的肩膀，眼神热切，
“了不起！真给咱们相声争气！这路子走得正，走得好！跟那帮只懂得圈地自萌、搞江湖把戏的不是一路人！
来，孩子，我张先生不才，痴长几岁，想收你这个徒弟！你入了门，我看谁还敢说你海清！”，得，名气有了，传统派的拉拢也来了
只是这分量太重了！林云海心头一震。
旁边又冒出一位身材微胖、笑容和煦的胖子，正是名满天下的“宝林派”传人之一，论辈分，比郭纲纲还高一辈的马先生：
“云海啊，别急着应张老。他们那套太老派！你瞧瞧这包袱节奏，这新点子，跟我们‘宝林派’融会贯通、与时俱进的路子才最搭！
到我这儿来，咱不搞那些繁文缛节，首接教你真东西！相声的未来就在年轻人身上！”，这不马上革新派招揽，后台瞬间成了个小型的势力角逐场。
经纪人、老前辈、大腕儿轮番上阵，许诺、吹捧、拉拢、暗藏机锋地算计着，能把这块突然爆红的“肥肉”收入麾下。
刘先生副主席拨开人群走了过来，他脸上的笑容意味深长，带着官方的赞许：“云海同志，祝贺你！今天的表演太好了！
曲艺家协会就需要你这样有能力、有想法的新鲜血液！不搞派系，不唯出身，实力说话！好好干，协会绝对支持你！”，
林云海抱着奖杯，感觉比在台上说一晚上还累。看着眼前一张张，热情洋溢却各有心思的脸，耳边全是“跟我签约”“拜我为师”“支持你”的嗡嗡声，他心里那根弦绷紧了。
这场景，跟他想象中被主流认可时的，欢欣鼓舞不太一样，更像是一场无声的拍卖会，而他林云海就是那个，被各路买家竞价的拍品。
他记起来德德社后台的闭门羹，记起来助理那句“没后台捧着，您指着空气捧您呢？
”是了，这就是他们的“后台”！一个比德德社那扇门后大得多、复杂得多、也乌烟瘴气得多的“江湖”！
张老先生还在殷切地，等着他回答：“孩子，你……”
孙经纪人的唾沫星子快喷他脸上了：“老弟，市场不等人啊！今晚热搜都上了！‘海清爆冷夺冠 相声界迎来鲶鱼效应’！咱得趁热打铁！”
马先生也笑眯眯地加码：“云海啊，机会难得！进了我的门，就是自己人，资源互通有无！”
刘副主席则维持着领导的威严与慈祥：“好好考虑，云海同志，要为相声事业的大局考虑啊。”
林云海深吸一口气，终于抬起了头，脸上是比赛结束后的第一个笑容，带着点疲惫，却有种前所未有的清亮和坚定：
“谢谢各位前辈、各位老板的厚爱！”他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嘈杂，
“我这人，打小是个野性子，受不得大规矩，也分不清那些，弯弯绕绕的江湖道道。我林云海就是一海清！”
他顿了顿，环视着表情各异的众人，慢悠悠地说了句现挂：“诸位大佬这热情的，差点让我以为我抱着的不是奖杯，是金箍棒！个个都想教我念紧箍咒呢？”
众人表情一滞，随即都挤出笑容。
林云海接着道：“我琢磨相声，从一块破手机屏开始，靠的是网上的活儿、地下的练、观众的耳朵尖儿抬举。
我就想弄明白，咱祖宗传下来的这门手艺，到底是靠师承的名头吃饭，还是凭真本事让大家伙儿笑出声儿？”
他看向后台深处，仿佛又看到了那扇紧闭的门，提高了音量，像是说给所有人，也像是说给自己听：
“德德社的门槛，我迈不过去，今天诸位前辈、老板的门槛儿……”他咧嘴笑了，
“也都太高啦！我这泥腿子迈着费力，怕踩脏了您光溜儿的地板！我这海清当惯了，就爱在风雨里飘着，自个儿扑腾！
后台太小，江湖水太浑，我还是先回我那出租屋，打磨打磨我的小破船吧！”
他把话挑明了。后台瞬间安静下来。经纪人孙有才脸上的笑容僵住了，眼神闪烁，显然在重新评估这个，不识时务的“宝贝”的价值和市场风险。
张老先生眼中闪过一丝惋惜。马先生也摇了摇头，笑容里多了些无奈和了然。刘副主席微微蹙眉，眼神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
随即又恢复平静，轻轻叹了口气：“年轻人，有想法是好的，就是……”
林云海没等他“就是”完，抱着奖杯，在众人复杂各异的目光注视下，拨开人群，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喧闹的后台，冲进了外面凉爽的夜色里。
凉风一吹，汗津津的额头顿时一阵轻松。
“卧槽！老林！牛逼大发了！咱真个儿就……就拒绝了？全推了？”马奔腾从后面追上来，喘着粗气，一脸的不敢置信和后怕，
“那可是张老先生！马先生！曲协副主席！还有那经纪人开出的价码，做梦都梦不到啊！”
林云海停下脚步，抬头望了望都市夜空，难得露出的几颗星星，嘴角勾了起来，带着点狠劲儿，也带着点“包袱”砸响后特有的得意：
“怕了？老马？你怂了？”他反问。
“谁怂了！我这不是怕……怕你小子飘了么！”马奔腾梗着脖子。
林云海哈哈大笑：“飘？这才哪儿到哪儿！拒绝他们，就是怕水太浑淹死！咱们的路，在自个儿脚下呢！回吧，好哥哥，咱得琢磨琢磨下一个活儿了。”
他掂了掂手里的奖杯，“一个一等奖不够响，得有一百个一千个！得让那些把着话筒，说‘规矩’的人瞧瞧，相声这片天，光靠‘云鹤九霄’遮不住！
咱这片‘海’，也得给它掀起点浪头来！早晚有一天，让那些爷们儿知道，不开山门也能立派，不拜码头也能成角儿！”
他搂住搭档的肩膀，脚步轻快了许多：
“走！回去拿你手机录段子去！观众在哪儿，咱的舞台就在哪儿！明儿我就蹭你这‘海里捞’会员卡，咱好好捞捞下一个‘活鱼，好作品’去！”
马奔腾也笑了：“成！捞不到好的，至少也得捞顿火锅底料回来补补！
今儿个真比打仗还累心！刚才刘副主席最后那眼神，啧啧，我以为他要拔尚方宝剑削我呢！”
“怕啥？咱这‘海清’，自带无敌Buff！”林云海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
“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他横任他横，我自说我的相声——笑死算完！”
两个年轻人的身影，抱着那沉甸甸的、却又象征意义非凡的奖杯，一头扎进了京城繁华，而冰冷的霓虹夜色里，朝着那个寒酸，却自由的出租屋走去，
仿佛扛着一面写着“海清”二字，注定要搅动风云的无形大旗。这一夜，相声界的池水，算是彻底搅浑了。真正的风浪，或许才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