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刚过晌午,大门口不知何时就聚拢了几个人影。都是刚下班的士兵,眼神交汇间带着心照不宣的好奇,像一群嗅到新鲜事儿的麻雀。
陈风正跟孙月英说着话,敏锐地察觉到背后的视线。回头一看,果然是几个相熟的战友,正探头探脑地往这边瞅,脸上带着促狭的笑意。他抬头看看日头,估摸着是午休时间到了。这帮家伙!他暗自磨了磨牙,盘算着下午怎么给他们加个五公里越野“提提神”。
“小英,你稍等。”陈风对孙月英低语一句,转身大步流星走向那堆“看客”。他精准地揪住其中一个叫王小武的年轻战士:“小武,来得正好!我爱人来了,我去找张领导批半天假。你帮个忙,带她们娘俩去我宿舍安顿一下。”
王小武是个憨厚的小伙子,闻言立刻挺首腰板,响亮应道:“是!队长!保证完成任务!” 还煞有介事地敬了个军礼,黝黑的脸上咧开一口白牙。
陈风在他肩头不轻不重地拍了一巴掌:“好兄弟!” 这份信任让王小武胸膛挺得更高了。
两人折返回来。陈风对孙月英介绍:“小英,这是王小武同志,让他先带你们去我宿舍歇歇脚。我去去就回,顺便给你们带饭,一路辛苦,肯定饿了。” 他的声音沉稳,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
孙月英看着眼前陌生的年轻战士,有些腼腆地点点头:“好,我等你。” 声音不大,却透着坚定。
陈风不再耽搁,转身快步跑进森严的大门,背影消失在军营深处。
王小武挠挠头,面对抱着孩子的孙月英,显出几分大男孩的局促:“嫂……嫂子,这边请。” 他引着孙月英走向不远处一个围着小院的平房区。刚走近,几道目光就从敞开的院门或窗户里粘了过来——正是刚才那几个军属,此刻眼神里的探究几乎要化为实质。
“瞧见没?跟着小武进陈队屋了!我赌一个白面馒头,准是他爱人!”
“切,还用赌?没看她怀里抱着个小的?这不明摆着嘛!白面馒头多金贵,省省吧!”
“啧,一个人抱着奶娃娃,千里迢迢找来,可真不容易……”
“谁说不是呢,这路上得多遭罪……”
细碎的议论声隐约飘来,孙月英下意识地把孩子抱得更紧了些,微微垂下了头。
王小武几乎是逃也似的把孙月英带到一间宿舍门口:“嫂子,就是这儿了。队长的东西都在这儿,您先歇着,我……我先回去了!” 说完,像被什么撵着似的,飞快地敬了个礼,转身就跑,背影都透着“终于完成任务”的轻松。
“谢谢你啊,王同志!” 孙月英的声音被关在了门内。
她打量着这间属于丈夫的单身宿舍。简陋得几乎一览无余:一张靠墙的单人木床,上面是叠得如同豆腐块般棱角分明的军绿色被子;门边地上放着一个搪瓷脸盆,里面搭着毛巾,放着牙刷和一块肥皂;一张掉漆的木桌上,摆着一个竹壳暖水瓶和一个搪瓷缸子。
孙月英轻轻把襁褓放在床上,小家伙似乎睡得正沉。她拿起暖壶晃了晃,还有水。她小心地往搪瓷缸里倒了点温水,试试温度,又用小勺沾了点水,轻轻润了润孩子的嘴唇。做完这一切,她才松了口气,环顾这间弥漫着淡淡皂角和男人气息的小屋。
司若兮的“魂儿”也跟着飘了进来。她“打量”着这间属于年轻姥爷的蜗居,内心弹幕飘过:
“嚯!标准单身汉宿舍!干净是真干净,简陋也是真简陋……嗯,这‘豆腐块’叠得,有内味儿了!”
“姥爷这生活,真是‘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的军营版……简洁得一目了然,除了必需品,连张多余的纸片儿都找不着。”
好奇心驱使下,她又飘飘悠悠地“穿”墙而出,精准地飘到了刚才那群议论纷纷的军属附近。(内心OS:瓜田!重点监听区!) 她可是记得母亲提过,年轻时的姥爷在部队,似乎有那么点“桃花”?这第一手八卦,岂能错过?
果然,几个女人凑在院角晾衣绳下,一边假装收着衣服,一边压低了声音,聊得正酣:
“这回可有好戏看了!厨房那个帮工的柳眉,你们知道吧?眼珠子都快粘陈队身上了!这下人家正主儿抱着娃来了,看她那张脸往哪儿搁!”
“柳眉?嗐,你这消息都落后了!前头文工团借调过来的那个周小言,才叫那个热乎劲儿呢!见天儿找借口往警卫排这边跑,当谁看不出来似的?”
“啧啧啧,陈队这行情……不过现在人家爱人孩子都到了,总该收敛了吧?咱们女人啊,也得讲点脸面,惦记别人家的男人算怎么回事?换位想想,要搁你身上,你不闹心?”
“闹心?我敢拿菜刀劈了他个没良心的!” 一个嗓门略高的嫂子挥了挥手里刚收下来的衣服,仿佛那就是菜刀。
“得了吧你!” 旁边人笑着推她,“就你?你家老张嗓门大点你都不敢吭声,还菜刀?顶多敢去政委那儿哭一鼻子告个状!”
“嘘——!小点声!” 一个谨慎些的嫂子连忙制止,“隔墙有耳!让人听见像什么话!”
“散了散了,该做晌午饭了!他们快下操了!”
人群意犹未尽地散开,留下空气中尚未消散的八卦气息。
司若兮的“魂儿”听得那叫一个津津有味,简首想鼓掌叫好!
“精彩!太精彩了!柳眉?周小言?啧啧啧,姥爷你这‘行情’可以啊!‘桃花朵朵开’嘛!”
“可惜啊可惜!这年代没瓜子没汽水,连个小马扎都没有!干听戏没嚼头,不够尽兴啊!” (职业病发作,内心的小本本疯狂记录素材中)
“不过……姥姥一来,这‘战场’怕是要热闹了。我这‘守护灵’的活儿,看来还没完……”
襁褓里,陈文宁(婴儿身体,老太太灵魂)缓缓睁开了眼。陌生的屋顶映入眼帘。
“嗯?又换地方了?这又是哪儿?军营……宿舍?” 她转动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充满阳刚气息的简陋空间。屋外的窃窃私语似乎飘了进来,她的小耳朵下意识地动了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