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单元楼里夺门而出时,我的脚步踉跄,几乎撞上门口的垃圾桶。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撞击,像是要冲破肋骨的束缚。
我不死心地抬头,看向三楼那间阳台——
晾衣架模糊了一下。
不是光影的错觉,不是视线的恍惚。
它像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在空气中短暂地扭曲、闪烁,随后又恢复了正常。
我眨了眨眼,呼吸凝滞。
它又模糊了。
这一次更明显——晾衣架的轮廓像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拉扯,边缘泛起细小的锯齿状波纹,仿佛这个世界只是一层脆弱的投影。
“这不可能……”我喃喃自语,冷汗顺着脊背滑下。
周围的世界忽然陷入诡异的寂静。
蝉鸣、风声、远处汽车的引擎声——全部消失了。
我的耳膜像是被真空包裹,只剩下自己急促的喘息和越来越响的心跳。
咚、咚、咚。
空气变得稀薄,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棉花。我弯下腰,双手撑住膝盖,眼前的景象开始旋转——
人行道的地砖缝隙里,渗出了暗红色的液体。
和梦里血月下的地面一模一样。
我又回到了医院。
护士台前,我死死盯着电脑屏幕,指尖几乎要在掌心掐出血痕。
“您确定没有叫张承砚的医生?”我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
护士的表情从疑惑变成了警惕:“女士,我己经查了三遍了,真的没有。”
她调出排班记录,指着屏幕上的照片——
“李主任”,一个圆脸、戴眼镜的中年男人,和我记忆中的张承砚毫无相似之处。
可我记得。
我记得他站在我病床边,白大褂袖口卷起,露出手腕上那道细长的疤痕——他说是手术刀划的。
我记得他低头写病历时,睫毛映出的阴影。
我记得他离开时,说的那句“有人会心疼”
他不可能不存在!!
跌跌撞撞回到公寓己经深夜,公寓安静得可怕。
我机械地翻着冰箱,拿出上周买的酸奶——还有一天过期。
半块发霉的蛋糕躺在保鲜盒里,绿色的霉斑像某种诡异的图腾。
我坐在沙发上,手指无意识地着扶手。
百度搜索栏里,“梦太真实”的关联词条跳出来:
“如何证明现实不是梦?”
“既视感太强是精神分裂吗?”
“世界突然变得陌生……”
屏幕的光刺得眼睛发痛,我关掉手机,去厨房煮了一包泡面。
热水冲进碗里的瞬间,蒸汽模糊了镜片。
我想起梦里顾深煮的那碗面。
他用指尖点燃火焰,蓝色的火苗舔舐锅底,水在三秒内沸腾,还有那颗完美的荷包蛋。
那碗面的香气,我现在都能回忆起来。
热水从花洒喷涌而出,雾气很快弥漫了整个浴室。
我闭着眼,任由水流冲刷脸颊,试图洗掉那些疯狂的记忆。
“都是梦……”我对自己说,“明天还要上班……”我不停给自己洗脑。
可当我抹掉脸上的水珠,睁开眼时——
镜子上浮现出一行字。
水雾凝结的字母,像被无形的手指写下:
“中央控制室,等你。”
我的血液瞬间冻结。
慌乱间我伸手去擦,那行字却纹丝不动。
更可怕的是,我后颈的皮肤开始发烫,那块本应光滑的皮肤下,浮现出蓝色的微光。
和梦里一模一样的芯片光芒。
我跌跌撞撞地冲出浴室,摔倒在客厅地板上。
手机突然疯狂震动,屏幕上跳出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
“别相信你看到的‘现实’。——砚”
窗外,一轮满月悄然升起。
而这一次,它的边缘泛起了熟悉的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