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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区家属院的清晨总带着股规整的烟火气，李玉儿压在箱底的高压锅刚被顾卫国擦得锃亮，阀门就“噗噗”冒起白汽，炖着的牛肉香气顺着纱窗缝溜出去，勾得隔壁张嫂家的大黑狗在墙根首转悠。
“这高压锅炖肉就是快，”顾卫国掀开锅盖，筷子一戳，牛肉块立刻绽开纹路，“在边防可吃不上这口。”
李玉儿正往保温桶里装酱牛肉，闻言手一顿：“边防……战士们平时都吃啥？”
窗外传来王连长他们临走时的笑谈：“在雪山哨卡，土豆炖白菜能吃一冬天……”
带着疑问钻进菜市场，李玉儿的帆布鞋踩过湿漉漉的青石板，目光却被角落摊位上的冻猪肉吸引。卖肉的李大爷正用斧头劈着冰疙瘩：“闺女要啥？这冻肉便宜，就是化冻麻烦。”
“冻肉能保存多久？”李玉儿捏了捏硬邦邦的肉块。
“放地窖里，能存到开春！”李大爷唾沫星子横飞，“就是口感差点，炖不烂。”
李玉儿眼睛一亮。她想起在前线时，战士们啃着冻得硬邦邦的压缩饼干，要是能有罐即食的炖肉……
回家就把冻肉扔进高压锅，加了八角、桂皮和部队发的野战酱油。顾卫国擦枪的手停在扳机处：“又琢磨啥呢？这肉炖得比炮弹还响。”
“嘘！”李玉儿盯着压力表，“要是成功了，边防战士就能吃上热乎肉了！”
第一锅炖肉出锅时，肉香飘满楼道。刘姐端着空碗敲门：“玉儿，炖啥呢这么香？给我家小子尝尝？”
李玉儿舀了勺肉给她，转头就对顾卫国说：“你看，连挑食的军娃都爱吃！”
想把炖肉送上边防，得先解决保存问题。李玉儿翻出压箱底的玻璃罐头瓶，学着老家腌咸菜的法子装肉，却总在第二天发现罐子漏气，肉也变了味。
“得用真空包装，”顾卫国指着罐头瓶，“就像压缩饼干那样的铁皮罐。”
“上哪找铁皮罐？”李玉儿踢了踢脚下的缝纫机，“总不能用炮弹壳吧？”
正犯愁时，瘦猴班长寄来的包裹到了，里面除了边防雪景照，还有个被雪水冻裂的午餐肉罐头盒。
抱着罐头盒闯进军区后勤军工厂，技术员们正围着新到的冲压机犯愁。李玉儿把罐头盒往工作台上一拍：“师傅们，能照着这个做批密封罐吗？要能耐压、防漏，还得耐高温消毒。”
老技术员推了推眼镜：“小姑娘，这冲压机是做炮弹壳的……”
“炮弹壳能打敌人，这罐头壳能喂战士！”李玉儿掏出炖肉样品，“你们看，这肉要是能送上雪山，战士们就不用啃冻土豆了！”
厂长突然拍板：“行！就当给边防战士加餐了！小张，带她去模具车间！”
第一批铁皮罐炖肉做出来时，李玉儿特意请了几位边防老兵来试吃。王连长戳着罐头里的肉块，突然红了眼眶：“跟当年在猫耳洞吃的‘慰问肉’一个味！就是……”
“就是啥？”李玉儿紧张地问。
“就是太肥了，”老兵们纷纷点头，“边防战士运动量太大，得吃瘦点的，还得有辣椒！”
顾卫国在一旁记笔记：“好，下一批用瘦肉，加西川豆瓣酱。”
解决了罐头问题，新难题又来了——如何把罐头送上海拔五千米的雪山哨所？运输科的陈科长指着地图上的雪山路段：“冬天大雪封山，汽车上不去，只能靠战士们人背。”
“人背？”李玉儿看着手里的罐头，“这一罐两斤重，战士们本来就背着几十斤装备……”
她突然想起给顾卫国补军装时用的降落伞布，拽着顾卫国就往仓库跑：“有了！把罐头做成便携装，再用防水布包成背包，既能保暖又能减负！”
当第一批便携装炖肉罐头送上边防哨所时，王连长正带着战士们铲雪。年轻战士拆开防水布背包，看见印着“李玉儿监制”的罐头，突然喊了起来：“排长！是嫂子做的炖肉！”
雪地里响起开罐头的“嘭”声，热腾腾的肉香混着辣椒味在雪山上飘散。王连长对着雪山喊：“顾老西！弟妹！肉香飘到界碑那边啦！”
军区家属院的灶房里，李玉儿看着新一批罐头装车，顾卫国给她披上军大衣：“傻丫头，又在傻笑啥？”
“我在想，”李玉儿搓了搓冻红的手，“等春天雪化了，咱们去边防看看，顺便再带口高压锅，给战士们炖最新鲜的羊肉！”
高压锅的阀门又开始“噗噗”作响，仿佛在为这个即将启程的雪山炖肉计划，提前奏响了欢快的序曲。而灶房里飘出的肉香，不仅勾着馋虫，更牵着远方的战士，和一个军嫂用灶台丈量国土的温暖心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