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东海的雾浓得像化不开的墨，陈骁站在“镇海号”的甲板上，望着前方那座被雾气笼罩的荒岛。
岛名“鬼哭礁”，传闻曾是海盗处决叛徒的地方，礁石上还嵌着半截锈迹斑斑的铁锚——那是福兴帮三年前沉船留下的。此刻，岛滩上飘着十几面白旗，在风里抖得像团乱麻。
“将军，北蛮残部求降。”
大副阿海的声音带着警惕。陈骁眯起眼，望见岛滩上站着二十几个穿兽皮的人，为首的是个独眼龙，左脸有道刀疤——正是北蛮右贤王的义子阿古尔。三天前在长江口，陈骁砍断了他三根肋骨，此刻他竟柱着根木棍，跪在礁石前。
“陈将军！”阿古尔扯着嗓子喊，“我等愿献百万石私盐，换条生路！只求……”他的目光扫过镇海号上的“镇海”二字，“只求将军别赶尽杀绝。”
陈骁的手按在剑柄上。他记得三天前在福兴帮总舵搜到的密信：“北蛮残部与福兴帮勾结，欲以‘献盐’为饵，引镇海军入鬼哭礁，伏兵三万，烧船夺粮。”此刻，阿古尔身后的礁石后，若隐若现露出半截火铳的枪管——那是北蛮特有的“狼首铳”，枪管比普通火铳粗三倍。
“好。”陈骁突然笑了，“本将就信你一回。”他转头对阿海道，“传令下去，让五百玄甲卫扮成运粮队，随我登岛；再派水师绕到岛后，堵死退路。”
阿海愣了：“将军，这是诈降……”
“所以我才信。”陈骁抽出镇海剑，剑锋挑起阿古尔的下巴，“你看，他要的是‘生路’，可他身后藏着三万伏兵——若我真信了，这岛就是我们的葬身地。”他的目光扫过阿古尔腰间的狼首银锁，“更重要的是，这锁……和雁门关外呼延拓的佩饰，纹路一模一样。”
阿古尔的瞳孔骤缩。他这才发现，陈骁的目光像把刀，早把他背后的伏兵看得透透的。
鬼哭礁的沙滩在晨雾里泛着青灰。陈骁踩着湿滑的礁石，身后跟着五百玄甲卫，铠甲上的鳞片被雾水浸得发亮。阿古尔跪在他脚边，哭嚎着：“将军，我等真的愿降！这是私盐的账册……”
“账册？”陈骁弯腰捡起他递来的羊皮卷，指尖在“百万石”的数字上轻轻一叩，“福兴帮上个月才被我抄了三个盐仓，你说你有百万石私盐？”他突然撕开羊皮卷，里面飘出张泛黄的纸——是北蛮的“狼首旗”令，“这倒像是真的。”
阿古尔的冷汗顺着下巴往下淌。他望着陈骁身后的玄甲卫，突然抽出藏在袖中的短刀，朝陈骁咽喉刺去！
“找死！”
陈骁的剑比他更快。镇海剑划出一道寒芒，短刀“当啷”坠地，阿古尔的手腕被齐根砍断。鲜血溅在礁石上，很快被雾水冲散，只余下淡淡的腥气。
“拿下！”陈骁大喝一声。玄甲卫如狼似虎扑上，将剩下的北蛮残部捆了个结实。陈骁蹲下身，扯下阿古尔的狼首银锁，锁身内侧刻着“呼延”二字——正是北蛮可汗的姓氏。
“原来你是呼延拓的义子。”陈骁的声音冷得像冰，“他在雁门关吃了败仗，派你来送死？”
阿古尔疼得首抽冷气，却咬着牙不说话。陈骁也不逼他，转身对阿海道：“去岛后。”
岛后的悬崖下，果然藏着三万北蛮兵。他们正抱着火铳，等着陈骁登岛后冲杀。可等他们抬头，却见镇海号的水师己封锁了海面，玄甲卫的弩箭如暴雨般射来。为首的北蛮头目刚举起火铳，就被一支弩箭贯穿了胸口——箭头上还沾着“震天雷”的火药粉。
“放火箭！”陈骁的命令混着海风传开。
玄甲卫点燃早己备好的火箭，朝着岛上的草棚、粮垛扔去。火舌瞬间吞没了整个荒岛，北蛮兵的惨叫声混着火势的噼啪声，惊飞了礁石上的海鸥。
陈骁站在镇海号的望楼上，望着岛上腾起的浓烟，轻声道：“传朕旨意。”
“陛下？”随侍的太监捧着密报凑过来。
“着监察司查福兴帮与北蛮的私盐交易，凡涉案人员，抄家充公；再着户部——”他顿了顿，望着逐渐熄灭的火光，“拨十万石粮去江淮，让百姓过个好年。”
太监应了声，转身要走，却被陈骁叫住：“等等。”他从怀里摸出块碎陶片，“这是从阿古尔身上搜的，上面有福兴帮的暗号。告诉陈薇，让她顺着这线索，查查宁国公府的私盐栈——”
他的目光扫过海面，像刀一样锐利：“有些狼，总以为藏在暗处，就咬得到大昭的喉咙。可他们忘了，大昭的刀，从来不是藏在鞘里的。”
暮色渐浓时，镇海号拖着冒烟的船体往长江口驶去。陈骁站在甲板上，望着远处被烧得焦黑的鬼哭礁，轻声道：“阿古尔，你输了。”
而在千里外的京城，赵煊捏着陈骁的捷报，望着窗外的晚霞，突然笑了。他摸了摸腰间的龙纹玉玦，玉玦里嵌着半块虎符，与雁门关外挖出的金库里的虎符合上时，会发出清越的鸣响——那是太祖爷当年平北蛮的信物，也是大昭的底气。
“传朕旨意。”他对身边的太监道，“着工部陈矩，速修东海海堤；着镇北司李昭，率玄甲卫巡查江淮盐道。”他的目光扫过案头的《漕运图》，“要让天下人知道，大昭的海，是大昭的；大昭的粮，是大昭的。”
晚风卷着海腥味扑来，赵煊望着海面漂浮的碎木片和烧焦的狼首旗，轻声道：“陈骁，你做得好。”
陈骁站在镇海号的甲板上，望着远处的灯火。他知道，这海上的风波才刚开始，但大昭的船，从来不会被浪头打翻。
因为船上载着的，是千万百姓的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