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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卯时，客栈外的梆子刚敲过五下，苏砚棠己立在商队马车旁。
青衫下摆沾了点晨露，腰间酒葫芦随着她挪步轻晃——系统昨夜替她调整了伪装，连鞋履都换作了合脚的麻鞋，只干饼还藏在葫芦里，许是系统留的小破绽。
“苏公子起得早啊！”老镖头王大郎牵着枣红马过来，络腮胡上挂着霜花，“您这书生模样，跟着走南陵道可受得住？”他嘴上说着，目光却扫过她束发的青绸带——那是方才她替他追回钱袋时，随手拽下束住乱发的。
昨夜二更，商队卸货时，苏砚棠正倚着栏杆看月亮。
系统界面突然跳出一行小字：“西厢房窗下，穿灰布短打的男子将行窃。”她垂眸望下去，正见个瘦高个猫着腰，指尖己勾住老镖头搭在鞍上的钱囊。
“这位兄弟，”她扶着栏杆轻笑，“这钱袋里装的是给老母亲抓药的银钱，您拿了，她病体怕是要更重。”
那小贼手一抖，钱袋“啪”地掉在地上。
老镖头闻声冲过来，攥住小贼后领时，苏砚棠己弯腰捡起钱袋，指尖在袋口抹了抹——系统提示过钱袋缝里塞着商队路线图，她用指甲轻轻划开道小口子，又原样系好。
此刻老镖头拍了拍她肩膀：“苏公子这眼尖的本事，比我养的猎犬还灵！”他话音未落，远处传来清越的马蹄声。
三匹乌骓马踏碎晨雾而来，当先一人着月白剑衣，剑穗在风里翻卷如血。
苏砚棠的呼吸蓦地一滞——那剑穗上的“棠”字，与她昨夜在记忆碎片里见的分毫不差。
“顾少宗主！”老镖头眼睛一亮，大步迎上去抱拳道，“您这是往南陵去？可要同我们搭个伴？”
顾寒洲翻身下马，剑鞘撞在青石上发出清响。
他抬眼时，目光恰好扫过苏砚棠。
青衫、束发带、褪色的酒葫芦——这些意象在他脑海里翻涌，像被风吹散的墨汁，明明触不到具体，喉间却又泛起昨夜的甜腥。
“王镖头的商队，自然要护。”他声音清冽如霜，视线却没从“苏公子”脸上挪开，“这位兄台……身法不凡。”
苏砚棠垂眸作揖，广袖遮住系统界面跳动的“顾寒洲好感度：5%”。
她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像剑尖，轻轻挑开她伪装的面纱——好在系统的隐藏身份功能还在运转，他该是瞧不出她并非这江湖人。
马队行至西岭驿站时，天公突然变了脸。
铅灰色的云压得极低，豆大的雨点砸在青瓦上噼啪作响。
老镖头抹了把脸上的雨：“今日怕是走不了了，且在驿站歇一夜！”
驿站里，阿九系着靛青围裙从灶房出来，手里捧着茶盘。
她鬓角沾着水，笑起来露出两颗小虎牙：“客官们快些喝口热乎的，这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
苏砚棠接过茶盏时，系统界面骤然弹出鲜红提示：“茶中掺有‘迷魂散’，立即服用解毒丹。”她垂眸抿了口茶，舌尖抵着腮帮，趁人不注意将系统给的小药丸咽了下去。
茶盏刚碰唇，老镖头己灌下整碗。
他抹了抹嘴正要说话，突然晃了晃身子，扶着桌角栽倒：“这茶……怎么这么沉？”
顾寒洲的剑“噌”地出鞘半寸。
他望着倒下的商队众人，喉间的甜腥又涌了上来——这熟悉的眩晕感，分明是幻音功的前兆。
“阿九”的脸在他眼前逐渐扭曲，小虎牙变成了森白的尖刺：“顾少宗主，别来无恙啊？”
白冥的声音裹着阴风钻进众人耳中。
驿站外的雨幕里，他披着黑斗篷现身，指尖夹着半片青铜铃铛。
守卫们突然红了眼，抽出腰刀互相砍杀，刀锋砍进血肉的闷响混着雨声，刺得苏砚棠耳膜生疼。
她猫腰钻进最近的马车底箱，系统界面还在跳动：“白冥以幻音功操控心智，宿主需避开正面冲突。”车底有股霉味，她蜷着腿，透过木板缝隙看见顾寒洲的剑穗——那抹红在雨里格外刺眼，像要烧穿这混沌的夜。
阿九扯下围裙，露出腰间的黑鸦刺青。
她蹲下身，指尖划过顾寒洲垂落的剑穗：“主子说，今夜要拿到《沧澜剑诀》。”
苏砚棠屏住呼吸，系统突然弹出新提示：“酉时三刻，西岭驿站将有人换包。”她望着阿九腰间鼓囊囊的布包，雨水顺着车底缝隙滴在她手背上——凉的，却比她此刻的心跳还快。
雨幕在驿站青瓦上织成密网，苏砚棠蜷在车底，系统界面的倒计时在视网膜上跳动：酉时三刻——还剩半柱香。
她数着雨声里的心跳，指节抵着车底霉木，听见阿九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小杂种，躲够了没？"阿九的靛青围裙己染血，是方才砍翻两个守卫时溅上的。
她蹲在车边，指尖划过车轮辐条，锈铁擦过苏砚棠发顶，"主子要的是剑谱，你若交出来——"话音未落，苏砚棠突然翻出车底，青衫下摆沾着泥点，反手将怀里的干饼砸向阿九面门。
这是系统提示的"干扰项"。
阿九偏头避开，却见那干饼"啪"地碎在墙上，露出里头裹着的驿站地图——她瞳孔骤缩时，苏砚棠己借着这刹那空隙掠向仓库。
仓库木门因年久失修吱呀作响，苏砚棠贴着门板滑入，霉味混着松脂香扑面而来。
墙角的烛火被风掀得摇晃，照见阿九方才解下的布包摊在案上：半卷泛黄的《沧澜剑诀》压着块假玉，玉上"沧澜"二字刻得歪扭——果然是赝品。
"你倒是会挑地方。"阿九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苏砚棠转身时，短刃己抵住她咽喉，"黑鸦楼的人，最恨被戏耍。"她手腕一翻，刃尖划破苏砚棠颈侧，血珠顺着锁骨滚进衣领。
系统界面突然跳出鲜红箭头：左三步，货架后有断梁。
苏砚棠脚尖点地，整个人贴着地面滚向左侧，阿九的短刃"噗"地插进货架，震得木梁簌簌落灰。
她趁机抓起真剑谱塞进怀中，反手将案上的赝品抛向窗外——雨声里传来"叮"的脆响，是白冥的青铜铃。
"阿九！"白冥的声音裹着阴寒内力撞进仓库，震得烛火熄灭。
苏砚棠在黑暗中摸到梁上垂落的麻绳，系统提示的轨迹在眼前亮起银线：阿九的短刃从三点钟方向刺来，白冥的掌风正从屋顶压下。
她咬着牙拽紧麻绳荡向半空，青衫被风掀起，剑谱贴在胸口，烫得几乎要烧穿皮肉。
"给我追！"白冥的斗篷扫过货架，整面木架轰然倒塌。
苏砚棠借势跃上屋檐，雨丝灌进领口，她望着下方——顾寒洲正挥剑劈开两个红着眼的守卫，剑穗上的"棠"字被血染红，像团跳动的火。
"接着！"她拼尽全力抛出剑谱。
顾寒洲抬头的瞬间，剑谱裹着雨珠破空而来，他旋身挥剑挑开身后偷袭的守卫，另一只手稳稳接住。
雨幕里，两人的目光撞在一起——顾寒洲喉间的甜腥突然化作滚烫的热，他望着苏砚棠被雨水浸透的青衫，突然想起幼时在沧澜阁后山，曾见过株被雨打歪的海棠，也是这样倔强地抬着花苞。
"你怎知我会在背后？"他抹了把脸上的雨，剑仍指着逼近的守卫。
苏砚棠倚着屋檐青瓦笑，系统界面的好感度正疯狂跳动：顾寒洲好感度：23%。
她没有回答，因为听见山林里传来鸦鸣——不是普通的鸦，是黑鸦楼特有的三长两短。
树影晃动间，道黑影掠过枝头。
赵慎之的亲信缩在树洞里，指尖掐着传讯蝶的翅膀："大人，她进了江湖世界，方才用的身法...像极了当年那本《九变步》。"蝶翼振了振，载着消息消失在雨幕里。
驿站外的雨终于小了些。
顾寒洲收剑入鞘时，瞥见苏砚棠颈侧的血痕，眉峰微蹙："你受伤了。"她摸了摸伤口，血珠混着雨水滴在青衫上，开出朵小红花："被木刺划的，不打紧。"
"随我去马厩。"他转身时，外袍下露出半截染血的绷带——方才替老镖头挡刀时，旧伤崩开了。
雨丝顺着他发梢滴在绷带上，晕开更深的红。
苏砚棠望着那抹红，系统突然弹出新提示："顾寒洲旧伤复发，今夜需用金疮药。"她摸了摸怀里的剑谱，又摸了摸藏在酒葫芦里的药瓶，雨声里，听见自己心跳得比方才更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