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门前的灯笼被风卷得摇晃,苏砚棠的指尖在锁芯针上微微发颤。
系统提示音像根细针,一下下扎着她的耳膜:“世界融合进度24%,宿主心跳速率超标,建议保持情绪稳定。”可当沈昭阳的马蹄踏碎最后一级石阶时,她听见自己喉间溢出一声轻喘——那是看见顾寒洲持剑而立的瞬间,他的玄色衣摆被血风掀起,发间银饰撞出清响,像极了她初入沧澜阁那日,他站在梅花树下说“这剑,只护该护的人”。
“顾寒洲!”沈昭阳的声音混着铁锈味撞进耳里,他骑在枣红马上,腰间挂着沧澜阁前任阁主的玉牌,“你抢了残页,杀了我爹,今日拿命来偿!”三十多个黑鸦楼杀手呈扇形散开,刀刃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其中一个灰衣女子(后来苏砚棠才知她叫青羽)舔了舔唇角,指尖的淬毒短刃折射出幽蓝光斑。
顾寒洲将沧澜剑向前递了半寸,剑鸣陡然拔高。
苏砚棠看见他握剑的指节泛白——那是他克制情绪的惯有动作,可此刻他的眼底没有从前的冷硬,反而像淬了团火:“沈叔当年为夺阁主之位毒杀上代掌门,你今日替他报仇?”他突然低笑一声,声线里裹着碎冰,“沧澜阁的规矩,叛徒的血,该用剑来洗。”
第一波攻势来得极快。
青羽的短刃擦着苏砚棠鬓角飞过,她旋身避开时撞进顾寒洲怀里,他反手一推,沧澜剑划出半弧,三个杀手的刀同时崩裂。
苏砚棠这才发现他的剑招变了——从前使断情诀时,他的剑路如霜雪封山,此刻却带着股滚烫的锐意,每一剑都往杀手的腕骨、膝弯招呼,像是...在留手?
“断情诀要破了!”人群中有人惊呼。
苏砚棠的系统突然弹出鲜红提示:“目标人物顾寒洲触发‘剑心觉醒’,情感共鸣强度+30%。”她抬头,正撞进顾寒洲转过来的目光里,他额角渗着薄汗,眼尾泛红,却笑得像个孩子:“砚棠,我好像懂了。”他的剑穗扫过她手背,“真正的断情,不是压着心意,是...是用这颗心去护想护的人。”
系统在这时发出蜂鸣:“情感共鸣反馈己达极限,是否激活最终阶段?”苏砚棠望着顾寒洲被血染红的袖口,想起他昨夜在镜渊湖边说“我从前总觉得江湖太冷,现在才知是没遇到暖我的人”,想起他替她挡下刺客时,剑刃刺进胸口还在问“你伤着没”。
她咬了咬舌尖,在系统确认键上狠狠一按。
刹那间,世界像被按了快进键。
苏砚棠的身影在人群中穿梭,锁芯针点中七处大穴,那些杀手的动作在她眼里慢得可笑;而顾寒洲的剑招里开始浮现金色流光,那是她与他同游江湖时的记忆——在松风客栈分食的桂花糕,在寒潭边替他包扎的伤口,在雪夜共执的一盏灯笼。
他每挥一剑,苏砚棠便听见系统叮咚作响的提示音:“好感度+5%”“+8%”“+10%”。
变故发生在青羽倒下的瞬间。
那女子被顾寒洲挑断手筋,却在坠地时反手甩出三枚透骨钉,苏砚棠扑过去替顾寒洲挡下,左肩顿时绽开血花。
青羽的手指抠住她的裙角,血沫从嘴角溢出:“我们...只是棋子...幕后...幕后人在...黑鸦楼...”话音未落,她的瞳孔骤然扩散,指尖的温度很快凉了下去。
系统提示音炸响:“梦境残留整合进度:90%。”苏砚棠抬头,正看见沈昭阳站在人群后,手里的玉牌裂成两半。
他望着青羽的尸体,突然笑出眼泪:“你以为我真的想毁了沧澜阁?你以为这满门血仇是我的执念?”他踉跄着后退两步,“那镜渊湖的倒影里,有个人给我递过毒药,说‘杀了你爹,你就能当阁主’...他说你会来,说你会让顾寒洲为你疯。”
“轰——”
镜渊湖的炸裂声盖过了他的话。
苏砚棠被气浪掀得撞在墙上,眼前的景象让她几乎窒息:湖面裂开一道黑黢黢的缝,缝里浮着定北王府的飞檐、内阁衙门的朱门、锦阙侯府的垂花、青冥宗的玉阶,像西幅被揉皱的画,在风里忽明忽暗。
系统的机械音比以往更冷:“世界融合进度达26%,请立即前往下一世界。”
顾寒洲撞开压在她身上的断梁,掌心覆住她流血的肩:“去哪?”他的声音带着她从未听过的颤抖,“去定北?去京都?去青冥?不管哪,我都跟着。”他的拇指蹭过她眼角的血渍,“砚棠,我从前总觉得攻略是任务,现在才知...是你让我活过来了。”
系统提示在这时跳出刺目的“100%”,苏砚棠望着他染血的眉眼,突然想起前晚他翻她的残页,指着“心尖期”那行字说:“原来我早就在你心尖上了。”此刻山风卷着血腥味灌进来,她却觉得从未如此清醒——那些跨越世界的羁绊,从来都不是系统的进度条,是他替她挡的剑,是他温过的药,是他说“我在”时,比剑更烫的温度。
“顾寒洲。”她握住他还在滴血的手,“黑鸦楼的总坛...”
“我知道。”他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今夜,我们去掀了他们的老巢。”
山门外的月光被乌云遮住一半,两人的影子在地上交叠成模糊的一团。
远处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音,“咚——”,像在替这场未结束的局,敲下一声绵长的起承转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