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的白炽灯管突然闪烁两下,罗辰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细密阴影。
他捻起培养皿边缘半凝固的菌群样本,指腹触到细微的黏腻感——本该呈现月白色的链球菌,此刻泛着不自然的青灰。
"吴同学,"他忽然伸手按住正在整理移液枪的队友,"今早你离开无菌操作台超过十分钟,是去帮郝学姐买奶茶了对吧?"
吴同学手里的试管架"咣当"砸在金属台面上,玻璃碎片混着培养基溅到郝悦实验服下摆。
罗辰的视线却越过满地狼藉,盯着管理员老张佝偻着背退出实验室的背影——那人橡胶鞋底沾着天文台特有的紫色苔藓碎屑。
"样本被人换了。"他摘下护目镜时,镜腿在太阳穴压出深红印记,"真正的新菌种需要72小时厌氧环境,这个..."修长手指捏碎培养皿,青灰色菌斑像融化的蜡油般滴落,"是三天前就培养好的赝品。"
周助手突然从评委席后探出脑袋,手机摄像头几乎怼到罗辰鼻尖:"私自更换实验样本可是要取消资格的!
陈教授您看这菌落形态..."
郝悦突然抓起酒精喷壶,细密水雾精准浇在周助手锃亮的鳄鱼皮鞋上。
她冷着脸撕开新的灭菌包装袋,金属镊子"当啷"一声砸在操作台:"上个月18号下午三点,你戴着黑色皮手套溜进器材室——需要我调取更衣室监控看看你当时口袋里装着什么吗?"
罗辰己经重新戴上乳胶手套,解剖刀在指间转出银亮弧光。
他剖开备用小白鼠的瞬间,突然朝着评审席轻笑:"陈教授,您去年发表在《细胞》杂志的论文里提到过..."随着精确到小数点的数据流从他唇间溢出,评委们传阅的实验记录本上,赫然有他昨夜用隐形墨水标注的时间戳。
当周助手涨红着脸被保安请出去时,刘对手正倚在消防通道吞云吐雾。
他掐灭烟头时,腕表表盘倒映出走廊尽头孙老板油光发亮的脑门——那上面粘着片紫菀花瓣,正是天文台地下仓库通风口独有的植物。
"下面进入创新解法展示环节。"广播响起时,罗辰突然用铅笔在郝悦掌心画了串摩斯密码。
大屏幕亮起的瞬间,刘对手团队率先提交的建模图里,某个参数变量正与他三天前"不小心"遗落在洗手间的草稿纸分毫不差。
"真遗憾。"罗辰按下提交键时,大屏幕突然弹出动态热力图。
刘对手引以为傲的神经网络模型像被投入石子的湖面,在某个特定坐标突兀地扭曲成旋涡——那正是他悄悄替换的干扰算法在生效。
郝悦突然拽住罗辰的袖扣,鼻尖几乎蹭到他实验服领口:"你后颈在流血。"她指腹抹过的地方,细小伤口渗出暗红血珠——是昨夜翻墙去天文台取证时,被生锈的铁丝网勾破的。
评审室厚重的橡木门突然裂开道缝,孙老板的定制皮鞋在地面敲出闷响。
陈教授摸出震动不停的手机,锁屏界面闪过条陌生号码发来的彩信,模糊的照片里似乎有袋沉甸甸的金砂,在实验楼顶的无人机残骸旁泛着冷光。
(接上文)
陈教授的手悬在手机上方,花白眉毛拧成死结。
照片里那袋金砂在实验楼顶的晨光中泛着诡异青芒,无人机残骸上还沾着未干涸的血迹——正是上周失踪的清洁工老王制服上的编号。
"孙总真是大手笔。"陈教授突然把手机倒扣在评审桌上,老式钢笔在评分表戳出个墨点,"可惜我二十年前在戈壁滩筛矿砂的时候,您还在海南岛倒卖椰青呢。"
孙老板的鳄鱼皮钱包僵在半空,金卡边缘折射的冷光恰好照在罗辰后颈的伤口上。
郝悦捏着棉签的手微微发颤,酒精顺着少年突起的脊椎滑进衣领,激得他喉结滚动两下。
评审室顶灯突然暗了三秒,再亮起时陈教授手边的保温杯正冒着热气——杯底沉着几粒未化的白色药片。
"各位请看大屏幕。"罗辰突然解开实验服第三颗纽扣,露出锁骨下方贴着纱布的皮肤。
投影仪蓝光扫过他昨夜翻墙时被铁丝网割破的伤口,实时数据流在伤口上方交织成三维模型:"这是用天文台采集的γ-23射线激活的变异菌种,它在遇到重金属污染时会..."
孙老板的定制皮鞋开始有节奏地叩击地面,藏在袖扣里的微型信号干扰器发出蜂鸣。
郝悦突然扯下发绳,乌发扫过罗辰侧脸的瞬间,藏在发丝里的磁感应芯片"啪"地吸住了孙老板腕表上的窃听器。
"陈老,您还记得98年北大生物实验室的氰化钾失窃案吗?"罗辰指尖划过投影中某个闪烁的红点,菌群突然在虚拟培养皿里炸开成金色烟花,"当年那个偷试剂的学生,现在正坐在评委席倒数第二位。"
全场哗然中,刘对手的领队导师打翻了咖啡杯。
褐色液体漫过他藏在袖口的烫伤疤痕——那形状与二十年前实验室爆炸案幸存者描述的一模一样。
当计分器最终定格在98.75分时,郝悦突然伸手按住罗辰渗血的纱布。
少年冠军奖杯底座的反光里,孙老板正用鞋尖碾碎从通风口飘落的紫菀花,花瓣汁液在他鞋底晕染出类似血渍的暗红。
"恭喜你。"郝悦的呼吸扫过罗辰耳后结痂的伤口,指尖沾着的菌群培养液在奖杯上画出个笑脸,"但天文台的监控显示,昨晚有十七架无人机经过实验楼顶。"
掌声如潮水般漫过领奖台时,陈教授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他攥着保温杯的手青筋暴起,杯底沉淀的白色药片不知何时己完全溶解。
罗辰接过奖杯的刹那,瞥见评审席后方闪过半张戴着黑色口罩的脸——那人耳后纹着和孙老板袖扣相同的六芒星图案。
实验楼顶忽然刮起怪风,无人机残骸在蓄水箱投下狰狞暗影。
郝悦的发绳不知何时缠在了罗辰手腕上,细碎金粉正从奖杯铭牌剥落,在阳光下折射出与那袋金砂相同的诡异光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