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安宜刚放下书包,就察觉到整个教室的目光都若有似无地黏在她身上。她慢条斯理地抽出昨天做好的一匝题目,总算是做的差不多了。
“安宜,你和冯英怎么回事?”郑茹雪凑了过来,她转头看了一眼偷偷往这边看的同学,声音压得更低了,“她们都说你和冯英是一对儿!”
郗安宜抬眼,正好看见前排几个女生慌忙转回头的滑稽模样。她收回视线,“没事儿,无聊人的胡乱猜测罢了。”
郑茹雪松了一口气,她拍拍胸口,“吓死我了,你知道我今天一走进学校就听这个惊天消息的时候的震惊吗,魂儿都要被吓飞了!”
“是啊。”苗寻皱眉,“你说怎么会传出这么离谱的谣言,你和冯英明明话都没说过。”
郗安宜唇角勾起一抹浅笑,低头翻开书本,“现在也挺好的。”纸页翻动的沙沙声里,“起码再也没有人往我桌洞里塞东西了。”
郑茹雪和苗寻对视一眼,忍不住笑出声来。她们想起之前每天早晨,郗安宜都要面无表情地从桌洞里往外掏东西——大红色的信封、包装精致的巧克力、甚至还有折成心形的信纸,上面写满了酸掉牙的情诗。
“还真是。”郑茹雪捂着嘴笑,肩膀微微发颤,“总算是不用看你每天‘清理战场’了。”
苗寻有些担忧的说道:“难道就这么任由旁人误会下去,这也太,太......”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太荒唐了。”
郗安宜手拨开一缕垂落的发丝,语气淡淡的:“比起被一群人围着‘示好’强,我倒宁愿他们误会。”
郑茹雪赞赏的看向郗安宜,“也就是你了,内心强大,不在乎这些。”
“流言在真相的烈日下总会蒸发,而我的价值从不寄存于别人的舌尖。”她唇角微扬,眼底却沉着静默的清醒,“我享受它带来的便利,自然也担得起它掀起的风浪。”
郑茹雪和苗寻对视一眼,目光里带着心照不宣的叹服。
郗安宜倚在桌上,阳光描摹着她的轮廓,世人总爱盯着她秾丽夺目的皮相评头论足,却看不见那副美人骨下,淬炼得比钢铁还硬的灵魂。
苗寻低笑:“这倒好,让轻浮的人继续肤浅,清醒的人自然懂你的贵重。”
郑茹雪诧异的看向苗寻,“寻儿,你还能说出这么有哲理的话呢?”
苗寻斜睨着她,“怎么滴,只许你有文化?”
两人就着这个话题笑闹起来。
霍靖柔拎着书包从教室外面走了进来,她也不去自己的位置,反倒是倚在了苗寻的桌子上。
“一来就听见了你的桃色新闻,你是怎么做到每次都那么令人震惊的。”霍靖柔的声音里憋着笑。
郗安宜从桌洞里掏出一套数学试题拍在霍靖柔身上,“要不你也跟我传一个?”
霍靖柔伸手将试题拿在手里翻看了一下,目露喜色,是她没见过的题型,她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谢了。”
“光口头谢啊?”郗安宜伸出手,“我要实打实的好处。”
她将试题仔细叠好,头也不回的说道:“一串糖葫芦,欠着。”
郗安宜嘀咕:“都欠我多少串了。”
霍靖柔刚坐下,江海桃就凑了过来,“靖柔,那个郗安宜的都那样了,现在全校都在传她的事,你可别跟她走的太近。”
最近霍靖柔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跟着了魔似的,突然和郗安宜走的很近,经常下课就跑去跟郗安宜讨论题目,她渐渐的不再和自己亲近,江海桃一首担心自己被霍靖柔丢到一旁去。眼看着高中就快要结束了,她还指望着霍靖柔给她弄一个工农兵大学的推荐名额呢。
“嗯?”霍靖柔正翻着笔记,头也不抬,“哪样了?”
江海桃是家里最不受宠的孩子,也就是她攀上了霍靖柔她爸才高看她两眼,她不能失去霍靖柔这棵大树。
她抓住霍靖柔的手腕,“我是为你好!郗安宜她变态,她喜欢女的......”
话没说完,霍靖柔“啪”地合上笔记本。江海桃被这声响吓得松了手,只见对方皱着眉头看向她:“没有根据的事情就不要以讹传讹。”霍靖柔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她指尖轻轻敲击着笔记本封面,眼神冷了下来。
“我没说谎,全校都在传,还能有假?真的,不信你问问郗安宜她姐,她姐肯定清楚的。”她说着转身拉住后排的崔咏梅,“崔咏梅,你说。”
崔咏梅被拉扯地猝不及防,手中的钢笔在作业本上划出一道突兀的墨痕。
崔咏梅看了霍靖柔一眼,温和的笑笑,“学校里都在传那可能是有吧,我也不是很清楚。”
霍靖柔冷声道:“你不必急于找人求证,我只相信我看到的。”她目光扫过江海桃涨红的脸,又落在教室前正撑着下巴看书的郗安宜身上。那人脊背挺得笔首,仿佛周遭的流言蜚语都与她无关。
“你们眼里只看得见这些。”霍靖柔的话掷地有声,“殊不知有些人心里装的是星辰大海,是家国天下。”
霍靖柔觉得郗安宜是她的同道中人,情情爱爱的于她们都是浮云,只有建设祖国才是值得她们一生为之奋斗的事业。此刻的她们正以笔为剑,在知识的沃野上勤耕不辍,只为将来能以更的热忱、更丰厚的学识,在这片挚爱的土地上绽放最璀璨的光芒。
“以后我不想再听见关于郗安宜的闲话。”霍靖柔重新将目光埋进书本里,“学校是学习的地方,你们要是这么闲,我不介意跟老师讲多布置一些多作业。”
江海桃张了张嘴,想要辩解什么,却在霍靖柔洞若观火的目光中败下阵来。她悻悻地转回身子,指甲无意识地抠着课桌上斑驳的刻痕。
而此时,教室另一端的郗安宜正趴在桌上打瞌睡,阳光透过玻璃窗在她发梢跳跃。她完全不知道霍靖柔己经将她视为志同道合的知己,更不知道对方正在为她据理力争。
要是知道,她大概会揉着惺忪的睡眼,懒洋洋地说:“建设祖国?不谈恋爱?别闹了,我连早操都想逃呢,现在就想找个英俊潇洒、位高权重、富可敌国、深情专一、疼她入骨......的男人把她接回家好好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