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德业对郗安宜故意的揭露感到非常的不满,可他越是反驳就越是显得欲盖弥彰,反倒是做贼心虚了。
郗德业只能强笑着岔开这个话题,摇了摇头一副无奈的样子,“唉,宜妮儿啊,你个小孩子什么都不知道,净会胡说八道。不就是为了点儿零花钱嘛,小叔给你还不成吗,至于造小叔的谣。”他说着从上衣内兜里掏出了一大把毛票,数也没数的全都塞到了郗安宜的手里,“行了,小叔的小金库都给你了,你就别再编排小叔了。”
似乎刚才的话都是郗安宜为了逼郗德业掏钱的谎言,可是怀疑的种子己经种了下去,相信很快就在郗家人心中的沃土上生根发芽破土而出。
郗安宜笑着点点头,“嗯嗯,小叔,你说的都对。”
话是说着,可视线一首都在手中的毛票上,显得漫不经心的。
“德业。”王大妮的脸从隔壁的墙后露了出来,自从上次的死鸡事件之后,王大妮心里对郗安宜一首挺怵的,虽然后面郗安宜也没再做什么,可王大妮还是不自觉的躲着她,见天的呆在隔壁崔老婆子家里,有时候甚至还会在隔壁过夜,和崔老婆子一天天的嘀嘀咕咕的,也不知道在商量着什么,郗安宜也没管,反正也没犯到她身上,郗安宜暂时还不想理会她。
“你来。”她扒着墙头伸手冲着郗德业招手,“德业,你过来这边。”
郗德业皱眉,觉得他娘奇奇怪怪的,“娘,你串门子呢,我刚刚叫你你怎么不应呢。”就隔了一道墙,他娘也不耳背,不会听不到他的声音。
王大妮往郗安宜那儿瞅了一眼,又很快移开视线,她继续朝郗德业招手,急道:“哎呀,你过来我跟你说。”
郗德业越发觉得他娘有点儿毛病,有话不好好说,在那儿扒墙头,那么大年纪了,也不怕摔了。
“我这就过来了,你慢慢下去。”他将自行车推到墙角放好,然后对着郗安宜几人交代道:“倩妮儿,你们几个把东西拿进去,我割了一块肉,中午叫你妈做了啊。”
郗安倩点点头,拿过肉就往堂屋走,她得赶紧把她妈找回来,她小叔瞒着她们昧下来这么大一笔钱,这可是1000块钱啊,这她们家得亏多少了。还有她奶,竟然帮着小叔私藏,亏她爸妈还养着她奶,他奶竟然胳膊肘往外拐,真是不值。况且,那是她二叔的抚恤金,她们家还养着郗安宜呢,怎么着都应该是她家占大头吧。
等郗德业一离开,郗安倩就忍耐不住拉着郗安宜到了自己屋里,“小叔拿了一千块钱的事儿真的是咱奶跟你说的?”
郗安宜不语,冷眼看向郗安倩抓着自己胳膊的手。
郗安倩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心里一惊,倏地放开了手,她怎么就一时情急忘了郗安宜有多恐怖了呢。
她讨好的朝着郗安宜笑笑,“宜,宜妮儿,你看我这不是着急嘛。”
郗安宜挑眉似笑非笑,“着急,你着急什么呢?”
郗安倩顿住,她着急什么,当然是二叔抚恤金的分配问题了,可眼前站着的人才是二叔的亲闺女,她能当着郗安宜的面儿说这事儿吗?
当然不能!
郗安倩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我,我这不是好奇吗,这可是一千块钱啊,我八辈子都见不着这么多的钱,你听到咱奶给你说小叔拿了这么多钱你心里就没想法?”反正要是她爸给她留了那么多钱她就是闹翻了天也得把这钱攥在自己手心里,钱在自己手里才算钱,在别人手里那就比白纸还没用。
郗安宜垂头绕着自己的发尾,抬起眼皮看了郗安倩一眼,似是意有所指的说:“我心里有想法又能怎么办,我只不过是一个没有爸妈撑腰的孤女,哪有这个能力和大人闹啊。况且还要靠着大伯和小叔养我,那钱小叔拿就拿了,就当是抚养我成年的抚养费了,你们不也是说我爸不在了你们养我一场,这钱就是你们该得的吗?”
可郗安宜分明是她们家养的!
郗安倩心里气得不行,要是谁家养郗安宜这笔钱就归谁,那她家才是最该拿这笔抚恤金的,小叔他凭什么!
郗安倩心里打定了主意,必须叫她爸妈去争这笔钱,这是她们该得的。
郗德业出了郗家走进了隔壁院子,崔老婆子的儿子崔志强见着他连忙从屋里一瘸一拐的出来打招呼,“德业回来了。”
郗德业笑着迎了过去,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递给崔志强,“哥,在家呢。”他不吸烟,但是会随身带着一包烟招待人,在城里就是大前门,今天回村,他就换成更便宜的飞马牌香烟,反正乡下人也没什么见识,便宜的香烟既实惠又有面子。
崔志强将手在衣服下摆蹭了蹭,伸手接过香烟在鼻尖闻了闻,然后别在耳朵上,这是城里的烟,和他们农村卷的土烟不一样,一看就很高档,崔志强舍不得吸。
“这次回村住几天不?”
郗德业笑着摇了摇头,“厂子里还要忙,这次也是趁着休息才回来一趟的,回头还得上班呢。”
时下工厂企业都是六天工作制,郗德业所在的造纸厂也不例外,连续工作六天,所有人都只想松快松快,农村有什么好的,环境又脏又差,吃喝玩乐的东西几乎没有,要不是有事儿郗德业和赵淑珍根本不会回来这一趟。
崔志强就点了点头,语气充满了羡慕,“也是,你们大工厂里的人哪能说休息几天就休息几天啊,不像我......”他语气变得黯然,内心的自卑像是一条长满刺的藤蔓紧紧的勒住他的心脏。因为小儿麻痹症他跛了一条腿,连做个正常人都不行,更是比不上在城里上班的郗德业了,“哎,你们工厂......”
郗德业却没工夫听崔志强伤春悲秋的闲话,他打断崔志强的话,笑着道:“强哥,我找我娘有事,我先过去了,咱们回头聊啊。”
崔志强看着郗德业阔步往屋里走的背影,心中的嫉妒快要将他淹没了。郗德业他怎么就那么好命,健康的身体,父母的偏爱,长大了还有个好二哥给他留了一大笔遗产,自己还进了造纸厂工作娶上了城里媳妇......他怎么就活的那么顺畅呢。
崔志强眼眶通红的转头,阴沉的眉眼像是风雨欲来的前兆,他一瘸一拐的走向正在劈柴火的祝春秀,伸手从她身后猛地薅住她的头发狠狠地往后拽,咬牙在她耳边阴狠的骂道:“贱,看到郗德业是不是路都走不动了,是不是就想让他上呢。”
“贱,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样儿,人家能看得上你?你这样的贱女人也就只有我才愿意收用。”
崔志强扯着祝春秀的头发将人连拉带拽的带进了屋里,没一会儿崔家院子里就响起了男人的打骂声和女人低低的哭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