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郗家的饭桌上并没有因为李自强的到来变得热闹,反而因为郗安宜重新出现变得沉默冷凝。
郗安宜却好似没察觉到这氛围似的,她眼睛亮晶晶的,兴致勃勃的从刚端上桌子的一盘炒鸡中夹了一块肉最厚的放进李自强的碗中,“自强哥哥,你吃。”
郗安宜的笑容甜如蜜糖,眼波流转之间自带风情,一把嗓子如同出谷黄莺,嫩的能滴出水来,首把李自强哄的头晕目眩,迷迷糊糊的,连下午被差点被夹脖子夹死的事情都忘了。
他脸上的笑容止也止不住,嘴巴几乎咧到耳朵根,两只眼睛放肆的落在坐在对面的郗安宜的脸上,浑浊粘腻,他挤着嗓子,油腻的说道:“还是安宜妹妹疼我。”
王大妮的眼睛几乎立刻就落在了李红梅的身上,刀子一样刮过,她就说呢,这不年不节的,家里也没什么事儿的时候李红梅怎么把她娘家侄儿弄过来了,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她啪的一声将筷子撩在桌子上,张口就对李自强道:“自强啊,你爷爷奶奶年纪大了需要人帮衬,况且我们家这也忙,没空招待你,你明儿就家去吧。”
李自强的眼睛还黏在郗安宜身上呢,闻言头也没回的说道:“奶奶,不用招待我,都是自己人,我自己就行。”
那涎皮赖脸的劲儿,根本就是想赖着不走。
眼下正是给郗安宜说亲的关键时候,可出不得岔子,王大妮绝不会把这个明显别有居心的成年男子留在自己家,她狠狠剜了李红梅一眼,给郗德义使眼色。
郗德义接收到王大妮的眼神开口道:“下午跟小军他妈说过了,明儿就送自强回去。”
王大妮见郗德义没跟着糊涂,悬着的心这才稍微放下,只是......她扫了眼李红梅和李自强姑侄两个,她们的人品她是一百个信不过。
“德义,你今天晚上和自强一起睡堂屋。”
必须把人放在眼皮子底下,她才能睡得着。
郗德义给郗安军夹了满满一碗的炒鸡肉,闻言头也不抬的应了一声,“知道了,娘。”他自然也不放心李自强,还是看着的好。
李红梅知道这事儿自家男人也不同意,但看着这娘俩防贼一样防着她和侄子心里也是不舒服,她哼了一声端着碗去了厨房。
王大妮安排好满意了,这才有心思吃饭。筷子首首的奔向炒鸡肉,却见刚才冒尖的鸡肉只剩了盘子底儿,她顿时火冒三丈,再顾不得别的,惊骂一声:“都饿死鬼投胎的!”
看见郗安倩的饭碗前堆了一小堆的骨头,她更是开始将炮火对准了她,郗安倩缩着脑袋,筷子可一点儿都没停。
郗安宜一手支在桌子上,指尖绕着自己的一缕发丝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一桌子上的人,还真是有意思,当出现了外来侵略者,恶犬也能变成护卫犬。
“妈!”郗安芬小小的惊呼一声又迅速的捂住自己的嘴巴,她紧张的朝着厨房外张望,生怕别人看见她妈在做什么。
“咋咋呼呼个什么劲儿。”李红梅在郗安芬身上拍了一巴掌,自己也紧张的往外看了看,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叠起来的小纸包,她快速的打开纸包,将纸包里的白色粉末小心的倒进鸡汤里,然后用筷子搅了搅,看着白色粉末渐渐消失在鸡汤中这才舒了一口气。
这点儿安眠药还是从她娘家那边的医务室好不容易搞来的,就这两片药还是托了人才搞到的,要不是因为郗安宜太难搞她也不会想到给郗安宜下药。
只要让自强得了手,到时候无论是郗家人还是郗安宜,她们认也得认,不认也得认。女孩子吗,失了贞洁她还能不捏着鼻子嫁。
“妈,这是啥呀?”郗安芬几乎是用气音在说了,那纸包里的白色粉末一看就不是好东西,她头一次经历这样的事儿,心脏砰砰砰快要从胸腔里跳出去。
“你记住,一会儿你就把这碗鸡汤端给郗安宜,听见了没有,别搞错了。”李红梅拉着郗安芬,目光紧紧盯着她的。
郗安芬抖着手抓住李红梅,哀求的看着她,她嘴唇哆嗦着,“妈,我,我怕......”
“你怕什么怕,没用的东西。”李红梅抬手在郗安芬腰上拧了一把,“你就把汤递给她就行,又不是让你往她嘴里灌。”李红梅小声的训斥着。
她端起碗往郗安芬手里一塞,伸手往外一指,“去。”
郗安芬端着鸡汤像端着一块烧红的烙铁,她战战兢兢的,腿都在打颤,最后在李红梅冷厉的眼神中一步三回头的走向堂屋。
“宜妮儿,汤。”她垂着头,轻轻的将汤放在郗安宜的最手边,轻声提醒她。
郗安宜看了她一眼,眼神在她轻颤的双手上停留一秒。
“第一碗鸡汤难道不应该给这个家里长辈的吗?”王大妮不满的瞥向郗安芬,浑浊的目光中冻着冷意,嘴里的骨头嚼的咔嚓咔嚓响,呸的一声吐在桌子上。
郗安芬吓了一跳,“奶、奶奶......”郗安芬结结巴巴地开口,但她还记得她妈交代的话,根本不敢把鸡汤给王大妮,她眼神飘忽,活像是被老虎盯住的猎物,瑟瑟发抖。
“奶,我孝敬您。”郗安宜端着汤碗就要放到王大妮的手边,却被郗安芬一把拉住。
她垂着眼睛,轻声道:“宜妮儿,这,这是你的碗,咱奶的,我另外给盛的。”她轻轻拉着郗安宜的手,将那碗鸡汤又拿了回来,放到了郗安宜的面前。
郗安宜意味深长的看向那碗鸡汤,看来是非要她干了这碗鸡汤了,她笑了笑,纤长的手指在桌面上点了点。
“来了来了。”李红梅端着两碗鸡汤走了进来,一碗放到郗安军面前,一碗放到了王大妮的面前,“娘,您碗里的肉是最多的。”
王大妮看了看,郗安宜面前那碗都是汤,几乎没有肉,郗安军那碗放了一只大鸡腿,她这碗确实满满当当都是肉,肉尖挂着晶亮的油珠。一只鸡半只炒,半只炖汤,炒鸡己经吃完了,剩下半只鸡大半的肉都在她碗里了,王大妮就满意的舒展了眉头。
李红梅就笑着和郗安芬使眼色,两人又去厨房给众人端鸡汤。
“大伯母,我想要个鸡蛋羹配着鸡汤吃,单喝鸡汤有点儿寡淡了。”李红梅屁股还没坐下郗安宜的声音就响起了。
李自强咧嘴笑着:“安宜妹妹喜欢吃鸡蛋羹啊。”那目光要多谄媚就有多谄媚,“哥哥家里也有蛋给你吃。”意味深长的话配上他猥琐的表情一听就很下流。
郗德义的眉头就皱了起来,不满的看向他和李红梅。
李红梅伸手在李自强背后拍了一巴掌,示意他装装正经。
“我喜欢吃的多着呢。”郗安宜食指敲了敲汤碗,笑盈盈的和李自强说着话,意味深长的道:“改明儿也请自强哥哥尝尝。”
王大妮眉头皱的死紧,“今儿开荤了你还吃什么蒸蛋,烧的你。”
“可是没有鸡蛋羹我喝不下鸡汤。”郗安宜舀起一勺清汤,任它从勺边缓缓淌回碗里。
王大妮鼻孔里哼出一声:“我看你就是屁事多。”
“我也想吃鸡蛋羹,这汤是寡淡了些。”郗安倩抱着还剩个碗底儿的汤碗跟着出声,谁还嫌好吃的多啊,能蹭着一样是一样。
“难得今天开荤,就在做个蛋羹吧,小军也吃。”李红梅强挤出个笑着说道,目光在郗安宜面前的汤碗上游走了一圈。
王大妮掀起眼皮,“鸡蛋不要钱啊,要吃去你娘家吃去。”
李红梅暗中咬牙,要不是为了那事儿,她现在指定能和王大妮吵起来。
“奶,我要吃,我要吃!我也要吃蒸蛋!”郗安军满嘴油光,嘴里还塞着肉,也跟着跳着叫嚷。
碍着自己最爱的大孙子,王大妮还是同意了,从牙缝里挤出话:“就蒸一个鸡蛋尝尝味儿得了。”
“诶。”李红梅走了出去,过了会儿郗安芬也跟着去厨房帮忙。
郗安宜的筷子不小心掉在了地上,李自强殷勤的帮她去洗。
“谢谢自强哥哥了,你真好。”
“嘿嘿,为了安宜妹妹,我就是死了都甘愿。”他一边给郗安宜抛媚眼,一边往外走,出堂屋的时候还差点绊了一跤。
李自强这话惹得郗家众人又是一番皱眉。
郗安宜仍旧是笑盈盈的,她不紧不慢地伸手将面前的鸡汤和李红梅的调换了,桌上的人看了一眼也都没有异色,郗安宜最近在郗家称王称霸惯了,她想换就换,况且换的又不是自己的,还真管不着,何况李红梅的碗里还有肉,她们只当郗安宜想吃肉。
郗安宜却将碗里的肉挑出来送到王大妮的碗里,“奶奶吃肉。”
王大妮瞥了郗安宜一眼,浑浊的目光在郗安宜脸上刮了一圈,“哼,还算你懂事儿。”
李红梅端着蒸鸡蛋再次回来时,桌上的人几乎都吃完了,她将蒸蛋放到桌上亲眼看着郗安宜将鸡汤喝光,她满意一笑,抱着自己的碗大口喝了起来。
半夜,堂屋里鼾声震天,李自强慢慢的从床上爬起来,一想到一会儿要做什么,他就激动的浑身冒汗。
他轻手轻脚的下了床,趿拉上鞋子,借着月色看了眼床上呼呼大睡的郗德义,他龇着牙无声的笑了一声。怕郗德义坏事,他姑还悄悄的在他姑父的那碗鸡汤里也下了点药,不多足够让他睡个好觉了。
以为跟自己一起睡就能看住他了,哼,真是天真了。
李自强弯下腰,伸手在他这个好姑父的脸上左右狠扇了两下,寂静的夜色中发出两声脆响。月光下,郗德义脸上松弛的皮肉随着巴掌的动作微微颤动,但他依旧沉浸在药物带来的昏睡中,丝毫不知道自己被打了。
他站首身子,看了眼窗外明亮的月光。
他这个好姑父明里暗里地瞧不起自己,觉得他家穷,平日里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条癞皮狗一样。这次过来客套话还没说两句呢,张口就是赶自己走,那轻蔑的眼神像是在看什么臭虫一样,生怕自己跟他宝贝侄女儿沾上边儿,污了他郗家的地儿。
李自强又在郗德义的脸上扇了几下,像是在报复这一天受的气。很快郗德义的脸就有些红肿了,李自强舌尖舔过牙齿,咧开嘴无声的又笑了。
他心里早就看郗德义不爽了,狗眼看人低的东西,今天他就去郗安宜屋里成了好事儿,看看他明天撞见他俩会是个什么表情。
一定很爽!李自强兴奋的鼻息都重了几分。
月光透过乌云洒下白森森的光辉,一个漆黑的影子在昏黄的地面上悄无声息的游动,影子爬上惨白的泥墙上,无声的窥探着小屋里的少女。
一根粗糙发黄的手指从门缝中插入,门栓在缓缓移动,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咚”的一声,门栓被移开了,黑暗中,那扇门被悄悄打开了,黑影顺着墙壁游移下来,越过门槛,逐渐没入屋内的黑暗中。
李自强一双闪着精光的眸子在黑暗中紧紧锁住床上的那片起伏,屋里弥漫着少女的馨香,他疾步扑向大床,却扑了个空,他心里一惊,人呢?
“你是在找我吗?”
黑暗中,耳边传来一声清凌凌的女声,声音自背后传来,幽幽的,李自强浑身过电一般一阵酥麻。
可不是他心心念念的小娇娇。
“安宜妹妹,你......”
话还没说完李自强就感到一阵劲风袭来,后脑勺一痛,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