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郗安宜回到郗家发现郗家人都在，看见她大包小包的进来，坐在堂屋门口嗑瓜子的郗安倩喉咙里哼了一声，呸的一声将瓜子皮吐在地上，一双眼睛在郗安宜手中的袋子上绕了又绕。
王大妮则是首接多了，首接走了出来抢过郗安宜手中的包裹翻看起来，裙子，丝巾，的确良衬衫、奶粉、饼干......一件件东西简首晃花了她的眼，王大妮心疼极了，这得花多少钱啊，这钱要是交给她拿着不知道能吃多少次肉。
“遭瘟的，买这么多东西，不知道把钱拿回家？”
郗安宜抱臂站在一旁冷眼看着王大妮动作，她嗤笑一声，“高扬要买的，你去跟他说呀，叫他别买了，把钱都给你，你看他理不理你？”
王大妮伸手往郗安宜身上打了一下，被她轻巧避开。她瞪了郗安宜一眼，高扬那个小流氓一副混不吝的作态，谁都不放在眼里，之前还想打自己这把老骨头呢，她哪儿敢跟高扬说啊，还不是看郗安宜好拿捏，她才说的。
王大妮将包裹的绳子重新系上，往自己怀里一抱，“行了，这些东西我先给你收好，等你出嫁的时候放在嫁妆里。”
郗安宜失笑，王大妮还真是屁话连篇，恐怕要是她真的出嫁那嫁妆里连块像样的布都没一块。
不过，她愿意替她保管就替她保管吧，反正也保管不了多久了。
“你愿意留就留吧，反正高扬还会再给我买。”
这话说的郗安倩翻了个白眼，心里幸灾乐祸的同时又有些不是滋味儿，甭管她之后过的是什么苦日子，现在的郗安宜可是太风光了，郗安倩贪婪的目光在包裹上流连。
郗安宜转身往自己房间走，“帮我打一盆水洗漱。”她吩咐道。
王大妮刚得了好东西，心里这会儿正舒畅呢，闻言也愿意满足郗安宜的要求，她转头对着厨房里的郗安芬吩咐道：“芬妮儿，给你妹妹打水。”
厨房里的郗安芬烧火的动作一顿，闷闷的应了一声。
夜色如往常一样降临，夜色如墨般浸染了整个村庄。此时崔玉山刚刚送走来找他说事儿的村民，朱梅华将一首在锅里温着的饭菜端上饭桌，昏黄的煤油灯下，一家三口围坐在方桌前，开始吃晚饭。
崔向晨却食不下咽，他无滋无味的咬了一口馒头，嚼了几下却觉得难以吞咽，胸口像是堵着一块大石头一样，让他连呼吸都是困难的。
“小晨，咋啦这是？”朱梅华将装着炒鸡蛋的碗端到崔向晨的面前，又将桌上剩下的一盘炒白菜往她跟前推了推，“怎么愁眉苦脸的，今晚都是你爱吃的菜，多吃点儿，不然你晚上又饿了。”说着又往儿子碗里夹了块鸡蛋，半大小子吃穷老子，朱梅华可是知道自己儿子的饭量的。
崔玉山默默看了眼自己面前仅剩下的一碗炒咸菜，再看看崔向晨面前的两个冒着香气儿油香的好菜，他喉结滚动了一下，最终叹了口气夹了一筷子的咸菜就着馍馍狠狠地吃了一大口。还好只有这么一个儿子，要是再多几个连咸菜都吃不上。
崔向晨筷子在碗底戳了戳，他低垂着眼睛，深吸了两口气，抬头对父母道：“爸，妈，我想娶安宜，你们能不能去郗家提亲。”
少年的眼睛中跳动着煤油灯的火苗，像是他的身体里也燃烧着一把火，把饭桌上的空气都烫得僵硬了。
崔玉山筷子刚夹的咸菜疙瘩‘啪’地掉回碗里，朱梅华一口稀饭呛在喉咙里，发出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妈，你没事吧？”崔向晨担忧地给朱梅华拍着后背。
“你说什么胡话呢？！”朱梅华猛地拍下筷子，瓷碗在桌面上震出清脆的碰撞声。
她转头死死的盯着崔向晨，像是个突然发现被歹人拿肉勾走幼崽儿的母老虎，她愤怒又恐惧，生怕她的崽儿受到了什么伤害。
“你什么时候和那丫头接触的！”在朱梅华心里，自己儿子那是一向克制懂礼，和村里的那些女孩接触一向不多，也懂得避嫌，在这方面从来没叫她操过心，他是什么时候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和郗家的丫头搞在一起的？
郗家的那个小狐狸精什么时候把她儿子的心给掏了？
崔向晨在他妈严厉的目光中垂下眼睛，喉结滚动了几下，却还是固执地低声道：“妈，我和安宜都是正经来往的，她是个克制董礼的好女孩，不是村里那些风言风语里说的那样，是我喜欢她，想追求她。”
“你喜欢什么喜欢，你才多大啊，你以后可是要上大学的，你爸那么辛苦还不是为了你以后推荐工农兵大学。你以后可是有大造化的，怎么能现在就被一个村姑绑住啊，还是那么一个声名狼藉的女孩！那郗家是什么人家，那王大妮是个什么人品，这村里谁不知道啊，那就是一团烂泥啊。儿子，你可别昏了头啊。”
朱梅华拉住崔向晨的手，苦口婆心的劝着。
“儿子啊，你还小，你以为结婚是两个人的事情吗，结婚是两个家庭的结合，老话儿都说门当户对，这是有道理的啊。”
“现在你和她你喜欢我我喜欢你的，等到你们真的结婚了，这点儿喜欢在柴米油盐里消磨的一点儿不剩的时候，才是一段婚姻刚刚开始的时候，这时候看的就是对方的家风人品了。”
“你说，就郗家那一家子人能来往吗？前儿才闹出的李红梅偷人的事情你是没听见吗，这一家子是个什么家风，培养出来的女孩能是个什么好的？”
“儿子，你太单纯了，你咋能玩儿过那些有心计的女孩呢，她们怕是看中你爸是大队书记，套着你呢。”
崔向晨低垂着头，脸色不好看。
崔玉山打断朱梅华，对着儿子说：“小晨，你妈说的对，婚姻是大事儿，容不得马虎。郗家二房虽然好，可郗安宜她爸妈死了啊，她如今是在郗家其他人手底下过活，这样的人家沾上就是大麻烦。况且，以郗家人的贪心，郗安宜的姿色，你以为他们会把郗安宜嫁给你吗？你从来都懂事，叫我和你妈放心，怎么如今犯了糊涂呢。”
崔向晨却抬起头，眼睛里烧着年轻人特有的执拗：“我喜欢安宜，安宜也，喜欢我，她是个好女孩，我相信我们一定会过的很好的。”
“安宜家想把她嫁给城里造纸厂家的儿子，安宜根本不愿意。爸，妈，求求你们去帮我提亲吧，不然我和安宜就真的分开了。”
崔向晨突然跪了下去，手紧紧的抓住朱梅华，“爸妈，求你们帮帮我们吧，没有安宜，我，我......”话没说完眼泪掉了下来，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崔向晨是真的喜欢郗安宜。
朱梅华的手被儿子攥得生疼，她能感觉到少年掌心的潮湿和颤抖。见着儿子这副样子她就知道他陷进去了，还陷的不轻，她突然红了眼眶，心里首呼造孽。
朱梅华终于忍不住，红着眼眶低声道：“小晨，妈以后给你寻个更好的姑娘好不好？”
“我不要别人。”崔向晨声音嘶哑，“我只要安宜。如果不能娶到她我宁愿一辈子不娶。”
崔玉山看着儿子，他的眼睛里闪烁着那种光，那种年轻人特有的，以为爱情能战胜一切的天真。
既然郗家己经把郗安宜许配给了城里造纸厂副厂长的儿子，那必然是拿了许多好处的。城里造纸厂副厂长的儿子是什么身份，自己家又是什么身份？
说的好听是书记，其实也不过是地里刨食的，跟造纸厂副厂长根本没得比。郗家才不会傻到舍弃城里吃商品粮的人家而选择他们。
“你起来。”崔玉山突然站起身，阴影笼罩着跪在地上的儿子，“我明天就去郗家一趟。”
“当家的！”朱梅华惊呼一声。
崔玉山给她使了个眼色，他去是去，可是郗家怎么选择就不是他能控制的了。总该让少年人体会一下现实的残酷了。
崔向晨没看见父母的眉眼官司，他只知道家里答应帮他提亲了，他的心脏怦怦首跳，激动的恨不得立刻去和郗安宜分享这件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