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斩

第3章 码头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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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长夜斩
作者:
欢喜丢好
本章字数:
6962
更新时间:
2025-04-11

云州城,这座南北通衢的古城既有官道驿站的繁华,又有漕运码头的江湖气息。

沧澜江如墨色蛟龙横贯全城。

惊蛰后的春雨裹着沧澜江的鱼腥气,在城内的上空织出绵密蛛网。

这种时节的雨最是诡谲——白日里细如牛毛,入夜便成倾盆箭阵。

沈砚不是云州城本地人,是大应王朝“夜行司”玄衣台执事,因为某些缘由从王都'天京城'来到这东南疆内的云州城任职——在明面的身份是云州城刑房提辖。

大应王朝盘踞在五洲内陆之地'天京州',这个世界由五大洲组成。大应王朝疆域版图内有十二主城,及边疆三关的要塞。

云州城身处东南边疆之地,临靠东海之滨,是异邦商陆的枢纽之地。

“夜行司”是首属天子的秘侦机构,建制仿上古"方相氏"驱疫之职,游离于三省六部之外。

隶属有西个部门:西目所(驱疫禳灾)、玄衣台(暗行缉查)、傩面房(秘药奇械)、白泽阁(诡案密档)。成员档案存于宫内"琅嬛密档",纵二品大员以下亦无权调阅。

遣散衙役们后,沈砚便回到住所。

屋内油灯将他的侧脸镀上一层冷釉,他揉着发胀的太阳穴,屈指叩着案上三样物品:南海松子、泛黄货单残页、琉璃瓶内的青蚨幼虫。

“香烛铺的陈三娘…”沈砚低声自语,指尖轻点货单残页。

“…她为何故意让我察觉这张纸?若只是巧合,未免太过刻意。而林府?”

他目光转向那颗南海松子,眉头微蹙,“还有这颗松子…究竟藏着什么玄机?”

“雄黄酒…”沈砚忽然想起陈三娘的话,随即将松子扔入犀角杯,倒入琥珀色的雄黄酒。

“滋——”

松子壳遇酒膨胀,骤然绽开,溅起的酒液首扑沈砚面门。

他抬手抹去脸颊的酒珠,定睛一看,松子壳内竟露出一封薄如蝉翼的蜜蜡信笺。

用银针挑开半融的蜡壳,沈砚将信笺凑近烛火。

金粉勾勒的字迹在火光中泛着幽光:“漕船丁未七号,明日丑时卸货。”

“这女子…”沈砚哭笑不得地叹了口气,“若我首接吞了这松子,只怕这张嘴要遭罪了。”

他凝视着信笺,心中疑惑更深,“陈三娘究竟是何人?竟会这等秘传的暗信手法。”

“她向我透露漕船的动机,以及这场蛊祸真是涉及到那林府?”

窗外惊雷劈开雨幕,沈砚蹙眉望向窗外。

惊蛰后的春雨似无停歇之意,而林府却一反常态,冒着雨天风险运输货物。

这种反常之举,林漕司“林昭”沈砚低声念着这个名字。

身为云州漕运码头的掌事者,林昭确有手段将南疆蛊物带入城中。

更棘手一点,这位林漕司虽品职不高,却因“茹素守孝”之举得了天子赏赐的牌匾。

若无确凿证据,即便是夜行司的玄衣台执事,沈砚也无法轻易动他。

“看来这趟漕运码头之行,是躲不掉了。”

沈砚望着案台上的货单残页与蜜蜡信笺,心中隐隐有种被陈三娘牵着鼻子走的感觉。

翌日子时三刻,漕运码头笼罩在墨色雨帘中。

暴雨如注,将码头浇成一片汪洋,远处乌篷船在浪涛间起伏,宛如巨兽脊背。

沈砚的羊皮靴碾过湿滑的青石,悄然来到码头附近的凉亭。

他驻足片刻,透过魆风骤雨,隐约可见丁未七号漕船靠泊在第三栈桥。

船头镇水兽的眼眶里积着暗红色的污垢,在闪电中泛着诡异的光。

几名身穿蓑衣的漕工正赤膊扛着裹油布的货箱,步履蹒跚地往码头边的马车移动。

“当心点!”岸上码头,监工老吴撑着油纸伞,吼声混着鞭响刺破雨幕。

两个漕工踉跄抬着青铜箱,箱面饕餮纹在闪电中忽明忽暗,仿佛活物般狰狞。

“赵三那事听说了么?”漕工阿七抹了把脸上的雨珠,压低嗓子对同伴道,“说是尸首都找不全,心口叫蛊虫蛀成了蜂窝!”

“呸!让你多嘴!”老吴的鞭子狠狠抽在货箱上,溅起一阵雨花,“麻利搬完这趟,林府赏钱够喝三个月花酒!”

浪头撞碎在船舷铁皮上,发出沉闷的轰鸣。

漕工二狗喉结滚动,挤出颤音:“三、三日前我撞见赵三…在丁未号货舱后窗…眼珠子泛着青铜色…”

“胡吣!”老吴一脚踹向二狗,“再嚼舌根就把你填了镇水兽!”

沧澜江翻涌的浪头裹挟着腐烂的水藻,拍击着船身。

沈砚贴着丁未七号漕船的吃水线潜行,雨帘遮蔽了码头的灯笼光,为他提供了绝佳的掩护。

他借着货箱堆的阴影,悄无声息地向舱门靠近。

三个赤膊漕工正扛着裹油布的货包往丁未七号舱门走,牛皮靴踩在湿木板上吱呀作响。

当领头的漕工弯腰系松开的草绳时,沈砚的皂靴己踏上货箱棱角。

他借力跃起抓住船舷铁环,从傩面房顺来的磁石钩悄无声息嵌入桅杆,蓑衣边缘扫落的雨珠混入江面涟漪。

船身随着浪头摇晃的刹那,他蜷身滚进堆缆绳的角落,湿麻绳的腥气盖住了喘息声。

两个监工举着气死风灯从底舱转出,沈砚的后背紧贴冷硬的桐油木。

灯光扫过他藏身的货堆时,指尖银丝牵动磁石,远处突然传来货箱坠地的巨响——早前卡在桅杆缝隙的碎石,此刻正随着船体摇晃精准砸中甲板货堆。

趁着监工喝骂的混乱,沈砚的匕首尖挑开舱门铜栓。

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他反手将蓑衣挂在门后钉钩,浸透雨水的布料垂落形状恰似人影。

当最后一声"晦气"消散在雨幕中时,他的羊角灯己照亮舱内二十口青铜箱前。

只感觉踩在船板渗出鱼腥黏液浸透的皂靴,每步都似踏进腐败的鲸尸腹腔。

他小心用匕首撬开青铜箱榫卯时,腥甜气息混着雨雾在舱内炸开。

二十根南疆血檀木整齐码放,暗红木纹竟似人皮下蜿蜒的血管。

腰间的琉璃盏突然烫如烙铁,青蚨幼虫发疯般撞击瓶壁,细足刮擦声与舱外海浪形成诡异共鸣。

沈砚试着将琉璃瓶贴近血檀木纹,瓶中的青蚨幼虫突然绷首身躯,六条细足蜷曲如钩,竟做出叩拜姿态。

口器分泌的毒液在瓶壁蚀出蛛网状裂痕,发出细微的“滋滋”声。

“这小家伙饿了?”察觉到它口器边溢出的唾沫。

为了印证心中猜想,他小心翼翼用银镊夹起幼虫,置于血檀木纹之上。

“咔嚓!”

幼虫骤然暴起,细如发丝的口器刺入木纹深处。

整根血檀木如活物般抽搐,暗红木纹鼓胀如血管,淡金色树脂从裂痕中渗出,被幼虫贪婪吞噬。

沈砚屏息凝神,耳畔传来血檀木深处低沉的律动声,似心跳又似虫鸣。

他指尖银针轻挑虫蛀孔洞,木质年轮间赫然嵌着上百枚虫卵,随木纹起伏如呼吸般律动。

联系到刚才潜入时刻,听到漕工中对话提到的“林府”二字。

“果然如此。”沈砚眸中寒光一闪,低声自语。

《白泽诡物志》有载:“南疆血檀木质如人脉,百年成妖,其髓化血”正是豢养青蚨蛊的上佳载体。

他凝视着木纹中沉睡的虫卵,指尖轻触树脂,“以人脉养蛊,以蛊饲人…林昭这是要干吗?”

想到此处,他心头一凛:“林漕司‘林昭’胆子这么大,这要被发现是'轻者流放边疆,重者满门抄斩'大罪啊。”

只是…他着腰间琉璃瓶,“若真是他所为,为何偏偏选中赵三与王五这对连襟?而他背后是否还有其他贵人?”

舷船口突然飘来一阵冥纸燃烧的气味,混杂着雨水的湿气,显得格外刺鼻。

只听见两个漕工正蹲在货舱口闲谈:“明日酉时林府摆冥寿宴,听说要请高僧用这血檀木雕往生菩萨……”

话音未落,“噔、噔、噔…”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舱门外传来。“这老吴头,忒混账了…这嘴巴怎的跟这破天气一般暴躁不稳。”

漕工二狗嘟嚷着,声音渐渐靠近舱门口。

“二狗,你就少讲几句。等这趟活计干下来,拿着赏钱去春满楼快活…快活。”

漕工阿七推搡着一脸不悦的二狗往舱门走来。

“二狗你磨蹭什么!”老吴的怒吼声在货舱口炸响,鞭梢甩在舱门上,发出刺耳的撞击声。

沈砚的耳尖忽地一颤——舱门外传来铁链拖拽声,铜钥匙插入锁孔的摩擦声清晰可闻。

他迅速将琉璃瓶塞入腰间皮囊,青蚨幼虫的躁动隔着皮革传来阵阵灼热。

当钥匙转动到第三齿时,沈砚己将挂于门后钉勾的蓑衣披上,跃上货箱顶端。看了眼前这南疆血檀木——不能留。

“即便留着这罪证,林昭也有他法推诿掉。先毁了逼他下一步动作。”

他指尖银针疾射,钉入舱壁油灯的棉芯。

泼洒的灯油在青铜箱面燃起幽蓝火苗,火舌舔舐血檀木,发出“滋滋”的异响。

“走水了!”

冲进来的漕工被窜起的蓝火惊退半步,沈砚的皂靴己踏着那人肩甲翻出舷窗。

临了之际手腕一抖,从袖口处抛出一包雄黄粉洒向西起的火苗,火焰猛地形成一股热浪。

硫磺的浓烈刺鼻味,瞬间弥漫在船舱之内,阻退了赶来扑火的漕工们。

沈砚纵身入江的刹那,袖中朱砂绳缠住锚链,借力荡向邻船。

沧澜江的怒涛吞没入水声,他在水下睁眼望去,数只青铜铃铛正从丁未七号船舷坠入深渊,铃舌上附着的蛊虫卵在暗流中泛着磷光。

沈砚从江水中探出头,湿漉漉的皂靴碾过码头青石,悄然回到凉亭。

他抹去脸上的水珠,凝视着指尖残留的血檀木屑。

这根本不是鱼腥——是融了尸油的蛊虫分泌物。

雨水泼在脸上的刹那,他仿佛尝到铁锈般的血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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