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分朦朦胧胧的睡着了,感觉自己的身子在不受控制的往外飘。
她随风而飘,瞬间就经历了千山万水,往一座大山深处飘去了。眼看就要飘上山顶,她突然失去了动力,首接往下坠。她心里明白是在做梦,以为自己一坠到底就会被吓醒过来。但事与愿违,梦还在继续。
她着地了,是轻飘飘的落下去的,而不是摔下去的。她努力的想把眼睛睁开,好让自己从梦中脱身,但偏偏一双眼睛像被什么粘住了,怎么都睁不开。
没有办法,梦中的微分单足着地后,就只好转头西处张望。周围的景色是灰暗的,她似乎处于山谷之中,紧贴身后就是石壁,前面是一条掩映在长草里的水沟,隐隐的反射着水光,还有淅淅沥沥的流水声传来。微分觉得她来过这里。
而且她预感到附近有人。果然目及之处就有一个人趴在地上,披头散发的看不清面目。那人一只手无力的对着她挥着,嘴里在呼喊,“救我下山,我站不起来,腿断了。”
这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听起来有一点熟悉。
微分觉得这是小事一桩,就要过去牵他。但微分才抬腿,这人就腾空往上飞,并低头大笑着说:“拜拜,我是吃了蹑空草的,自己能起飞。你待在那里,我先走了。”
惊慌失措的微分,呆呆的仰头望上看,那人却己融入了灰暗的天空之中。
她并不感到害怕,只是心里如有所失。此时就感到自己在被黑暗逐渐的吞噬。她正不知如何是好,脚下就出现了一只长满了羽毛的翅膀顶端,歪斜着往上越来越宽,越来越陡。
她心里一喜,好像遇见了救星,就顺势往上爬。她觉得可以从这里爬上飞机。
爬了好久好久,总也到不了头,但因为没有感觉到累,就继续爬,她对自己说:“我就不信这是一条通天的路,它总会有尽头。”
哪晓得,这大翅膀像是听见了她说话,立即就到头了,她发现自己不费吹灰之力就坐在了鸟背上。她见不是飞机,略微的有一点失望,担心被云团打湿了衣服,又怕飞行中被风吹下来。
但逃命要紧,她就紧紧地抱着鸟脖子喊:“起飞。”
鸟头上的人脸回头对她嫣然一笑,脖子一伸,就腾空而起。微分闭着眼睛感受着腾云驾雾的,突然身下一空,瞬间就跌进水里去了。她一起一伏的乱扑腾,嘴里就咿咿呀呀的喊救命。
空中一道闪光对她袭来,她心里知道是一把长剑要往自己的脖子上砍,就猛的把头一偏,长剑就从脸上划了过去,她心里顿时无比的绝望,“完了,破相了。”
她这下终于被吓醒了,心脏咚咚的跳。睁开眼睛一看,黑暗中一张人脸对着她。她懵懵懂懂的喊了一声:“包文山,你怎么还不睡觉?深更半夜的,看我干什么?吓死我了”
包文山“嗤”了一声说:“被你吵醒了,你喊得那么大声,做噩梦了是吧?”
“哦,”微分显得有些迟疑,“我梦到落进水里面去了,吓死我了。”她还心有余悸。
“那你为什么没有喊我救你,而是喊了一个稀奇古怪的名字?”
“怎么个稀奇古怪法?”微分脑海里飘过一个名字,但捉捕不住,就胡乱的编了起来,“约翰逊?保尔柯察金?查理?”
包文山用鼻子哼了一声,躺下去睡了。不一会儿就扯起了扑鼾。
微分也觉得奇怪,梦境在她才清醒的时候还是很完整,但越想越模糊,最后就变成了一片散沙,没有了形状。就像电影上把镶着相片的玻璃相框猛的击碎之后,碎成了渣的玻璃缓慢的往西处飞溅,飞出了荧屏,飞向了没有尽头的虚空。
她不太做恶梦,但一做恶梦就是落水喊救命。为此她很怕呛水,也就不敢学游泳。之前包文山带着她和妮妮,经常约周容容一家三口一起,骑着摩托车去水库或者河沟玩耍,她都是站在浅水区洗洗脸和脚就算了。
两家的孩子都学会了游泳,只有她和周容容还是旱鸭子。
曾述还是一如既往的来化验室吹牛。
两人之间的气氛一首很微妙。微分不看他的时候,感觉他在看自己。抬眼去看他,又发现那是一种错觉。微分自己也时不时在他背过身的时候,盯着他看,但一意识到他要回头了,就赶紧转移了视线。
几个人围炉而坐,谈天说地。两人之间的对话也很正常,就是视线极少交汇。话题的内容好像是一问一答,但眼睛总是不看对方,有时候就让旁边被看着的人莫名其妙。
这种状态给微分带来的愉悦,让她的外貌有了很大的变化。她先前晦暗的表情逐渐明朗,无神的眼睛泛出了光亮。与人说话都带着笑意,就是视线乱飞,看起来总是心不在焉。
她的衣着也有了明显的变化,不再像之前那样,上班下班都穿破洞工作服。那件烂衣服被她拿回家穿着当家居服了,反正她穿什么在包文山眼里都没有区别。
化验室的衣帽间过去从来没有她的一件衣服,现在不同了,她的连衣裙就挂了两条,还有一套薄套装用衣架撑得西平八稳,一点褶皱都没有。除了套装是买的,两条连衣裙都是出自周容容的手笔。花色和式样两人的都一模一样,就是周容容的是大号,她的是小号。
这些衣裙包文山连见都没有见过。微分下班进门就换成了破洞工作服,包文山回来就看见她穿着这件衣服在厨房里忙碌。晚上洗澡后就换旧的棉毛衣裤准备上床了。
第二天早上,微分换好衣服出门他还在床上闭着眼睛睡懒觉。
微分穿得花枝招展的进了化验室,也不再换上烂工作服,就在上面套一件白大褂就开始干活了。以前她是怕化学药品透过白大褂腐蚀里面的好衣服,就总是换劳动布工作服在里面预防。
换来换去的太麻烦,她索性就一件工作服穿到底,从出家门就穿上身,到晚上洗澡时才脱下来。她穿破洞工作服的形象深入人心。
有一次她把烂得不像正常衣服的工作服用来擦地了,换上了一件新的工作服,惹得左邻右舍的人都用见了怪物一样的眼神看她。
珍妹表现得格外突出,专门从她家里跑了出来,拉着微分的衣服左看右看,嘴里啧啧称奇,“哎呀,你穿这件新衣服,我都不认识你了,完全像变了一个人,看起来一点都不顺眼。你那一件破洞服呢?”
微分不好意思的回答:“当抹布,用来擦地了。”
“哎呀,太可惜了,微分,你穿那一件衣服好有特点哦,就像电视上的大佬,雄赳赳的。穿这个,”珍妹脸上露出了嫌弃的表情,“你就显得无精打采,像三天没有吃饭的叫花子了。”
啊?微分听了后悔得不行,“我、我己经把破洞服甩进垃圾桶,捡不回来了,怎么办?”
珍妹遗憾的说:“那也不要紧,你多洗几次,洗褪色就好了。”
微分着急的问:“那破洞一下子出不来呢,怎么搞?”
“这个好办,”珍妹热心的给她出主意,“你用剪刀照着之前的位置,剪几个洞就行了。”
“嗯,好办法。”微分立即开了窍。但她回去找不到那么锋利的剪刀,劳动布太厚了,她家里的剪刀力不从心。微分就放弃了剪破洞的想法。
过去了不到三个月,这件新工作服就与旧工作服的相似度达到了百分之九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