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微露,金色的光芒穿透薄雾,为满目疮痍的林氏医庐镀上了一层残破的暖意。
经过一夜惊心动魄的抢救,老周总算从鬼门关被拉了回来。
林阳以家传秘法配合现代外科清创缝合之术,止住了汹涌的鲜血,又以银针刺穴,护住了他的心脉。
此刻,老周脸色依旧苍白如纸,呼吸微弱却平稳,沉沉睡去。
苏晴双眼红肿,一夜未眠,此刻正小心翼翼地为老周额头更换浸湿的布巾。
她望向窗外,咸阳的清晨本该是宁静的,但今日却隐隐传来不同寻常的嘈杂。
“林大哥,”苏晴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和焦虑,“外面……外面好像有些不对劲。”
林阳一夜未合眼,此刻正坐在灯下,手中着一枚从刺客身上缴获的楚式短刃,眼神深邃如潭。
闻言,他微微抬头,示意苏晴继续。
“我方才去后院打水,听到街上有人在议论,说……说吕霸的案子,牵扯到了什么六国余孽,还说……还有人说,我们医庐昨日遭袭,是因为先生你……你图谋不轨,惹怒了神明……”
苏晴越说声音越低,语气中充满了委屈与愤怒。
林阳眉头微不可察地一蹙。
吕霸售卖劣药,证据确凿,人证物证俱在,怎么会突然扯上六国余孽?还牵连到自己图谋不轨?
这分明是有人在背后恶意引导舆论,将一桩普通的药材纠纷,上升到动摇国本的政治层面。
“先生,这可如何是好?百姓愚昧,三人成虎,若是任由这些谣言散布,我们医庐恐怕……”苏晴急得快要哭出来。
她不怕危险,却怕林阳的一片仁心被人如此玷污。
林阳放下短刃,起身走到窗边,望着街上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窃窃私语的行人,眼中闪过一丝寒芒:“无妨。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只是,这背后煽风点火之人,其心可诛。”
他深知,这些谣言绝非空穴来风。吕霸背后若无靠山,如何敢如此嚣张?
昨日刺客的楚地刀法,更是印证了他心中的猜测——这潭水,远比表面看起来要浑浊。
而如今这舆论攻势,显然是那幕后黑手在刺杀不成后的又一毒计,想要借民意将自己置于死地。
“是巫祝。”林阳几乎可以肯定。
除了那个因自己医庐兴起而断了财路、损了威信的巫医首领,谁还会如此处心积虑地针对他?
就在此时,医庐之外传来一阵恭敬的通传声:“林先生可在?扶苏公子前来探望!”
扶苏?他怎么来了?
林阳心中微动,对苏晴道:“晴儿,去开门。”
片刻之后,身着华贵公子服饰,气宇轩昂的扶苏在一众侍卫的簇拥下,步入医庐。
他一眼便看到了内室床榻上昏睡的老周,以及弥漫在空气中尚未散尽的淡淡血腥气和药味。
“林兄!”扶苏快步上前,眉宇间带着关切与凝重,“听闻医庐昨夜遇袭,老周他……”
林阳苦笑一声,拱手道:“有劳公子挂怀。老周性命无碍,只是伤势颇重,需好生修养。倒是让公子见笑了,医庐简陋,如今更是狼藉一片。”
扶苏摆了摆手,目光扫过狼藉的医庐和林阳疲惫却依旧锐利的眼神,沉声道:“林兄,你可知,如今咸阳城中己暗流涌动?”
林阳心中一凛,示意苏晴奉茶,随后引着扶苏到尚算整洁的角落坐下,开门见山道:“公子所言,可是指那些针对林某和医庐的流言蜚语?”
扶苏面色严肃地点了点头:“不止。吕霸一案,本是一桩寻常的奸商害民之事,如今却被有心人利用,说成是六国余孽借机生事,意图扰乱大秦国本。更有甚者,将矛头首指于你,称你以医术蛊惑人心,暗中勾结势力,图谋不轨。”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几分,眼神锐利地盯着林阳:“林兄,你行医救人,扶苏素来敬佩。只是,父皇虽喜医术昌明,惠及万民,但……”
扶苏微微停顿,似乎在斟酌言辞,片刻后方才一字一句道:“但父皇,更忌结党营私,揽人心以成势。”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在林阳脑中炸响,让他瞬间明白了扶苏的来意。
这位仁厚的公子,不仅是来探望他的伤势,更是来向他示警。
秦始皇雄才大略,统一六国,最忌惮的就是地方势力坐大,威胁中央集权。
自己一个初来乍到的医者,虽然本意只是治病救人,但在有心人的下,影响力日增,又与扶苏这样的皇子交往过密,难免会引起那位千古一帝的猜忌。
帝王心术,深不可测。
林阳的现代思维让他渴望平等与自由,却忽略了这君权至上的时代,任何可能威胁皇权稳固的苗头,都会被无情扼杀。
林阳额角渗出一丝冷汗,他深吸一口气,郑重地对扶苏拱手:“多谢公子金玉良言,林阳……明白了。”
他原以为,只要医术高明,行得正坐得端,便能在这大秦立足。
却不想,这时代的漩涡,远比他想象的要复杂和危险。
巫祝的毒计,不仅仅是要毁掉他的医庐,更是要将他推向皇权的对立面!
扶苏见林阳一点即透,眼中闪过一丝赞赏,随即又带着忧虑:“林兄,你如今身处风口浪尖,须得万分小心。那巫祝在朝中亦有党羽,他们正借此机会大做文章,向父皇进谗言。若不能妥善处置,恐有大祸。”
扶苏所言非虚,林阳默然。
自己展现出的医术,本就容易引人注目,若再被扣上“结党”、“蛊惑人心”的帽子,恐怕连秦始皇也容不下他。
怎么办?退缩吗?关了医庐,远遁山林?
不!他林阳,不是遇到困难就退缩的人!他来到这个时代,身负现代医学知识和家传中医绝技,便是要改变这医疗落后的现状,岂能因宵小之辈的构陷而功亏一篑?
而且,老周的伤,不能白受!那些枉死的百姓,不能白白牺牲!
林阳的眼神陡然变得坚定起来,闪烁着智慧与决断的光芒。
他抬起头,望向扶苏,语气沉稳而有力:“公子,林阳行医,只为救死扶伤,绝无半点私心。那些污蔑之词,不过是跳梁小丑的伎俩。只是,身正也怕影子斜,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扶苏点头:“林兄高义,扶苏自然信得过。只是,如何才能让父皇和天下人相信你的清白?”
林阳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笑容:“既然他们说我蛊惑人心,那我就让他们看看,医者之心,究竟为何。”
“我决定,三日后,在咸阳城中,举行为期七日的义诊。”
“义诊?”扶苏和一旁的苏晴都愣住了。
“没错,义诊!”林阳眼中闪烁着光芒,“不收分文,不问贵贱,凡咸阳百姓,有疾苦者皆可前来就诊。我要让所有人都看到,我林阳的医术,是为天下苍生而用,而非为一己私利,更非什么图谋不轨的工具!”
釜底抽薪,不如扬汤止沸后再清其源。
苏晴先是担忧,但看到林阳那坚毅自信的神情,心中的不安渐渐被一股热血取代:“林大哥,我支持你!我这就去准备药材!”
扶苏眼中也露出赞赏之色,他沉吟片刻,道:“林兄此举,光明磊落,确是良策。只是,义诊规模浩大,恐人手不足,药材消耗亦巨。若有需要,扶苏愿助一臂之力。”
林阳感激地看了扶苏一眼:“多谢公子美意。人手方面,我会张榜招募些帮工。药材……我会想办法。此次义诊,我不想再牵扯到公子,以免落人口实。”
他必须凭借自己的力量,彻底洗刷掉那些不白之冤,用最纯粹的医道,来淡化这被强加的政治色彩。
扶苏明白林阳的顾虑,点头道:“也好。林兄若有任何难处,切莫与我客气。我会派人暗中照应,以防宵小之辈再生事端。”
林阳心中一暖,郑重拱手:“如此,便多谢公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