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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都司府后院。
五十名狼牙亲卫全副武装，静默无声地站成一个方阵。
他们眼中跳动着兴奋和杀戮的火焰。
只等沈倾一声令下，就去踏平军需处。
把那个姓钱的老狐狸揪出来，吊死在旗杆上。
张烈，王大锤，赵猴儿，站在队伍的最前方。
他们的手也都按在腰间的刀柄上。
沈倾从屋里走了出来。
看着眼前这五十个，杀气腾腾的亲卫。
「都想去宰了那个姓钱的？」
她开口，声音很轻。
「是！」
王大锤第一个，瓮声瓮气地回答。
「那个老王八蛋，敢给将军和公子你气受。」
「俺第一个，就去拧下他的脑袋！」
「对！拧下他的脑袋！」
其他亲卫也跟着低声地附和起来。
沈倾看着他们，摇了摇头。
「不行。」
所有人都愣住了。
「为什么？」张烈有些不解地问道。
「公子，那钱有为摆明就是要跟我们对着干。」
「他掐着我们的粮草，就是想看我们乱，看我们死。」
「我们要是再不动手，就真的要坐以待毙了！」
「动手？」
沈倾反问道，「怎么动手？」
「冲进军需处，把他抓起来？」
「然后呢？」
「用刀，逼着他开仓放粮？」
她看着众人。
「你们别忘了，他钱有为是主簿，是文官。」
「没有首接的罪证。」
「我们要是动他，就是公然以下犯上，冲击官署。」
「这个罪名，一旦被扣实了。」
「就算我爹是都司，也保不住我们。」
「到时候，朝中的人就有光明正大的理由，来收拾我们。」
「甚至，都不用他们动手。」
「只需要一纸公文，就能让整个鹰愁关，都变成我们的敌人。」
她的话像一盆冷水，浇在所有人的头上。
让他们那股被愤怒冲昏的头脑，瞬间清醒下来。
是啊。
杀了钱有为容易。
可杀了之后呢？
「那…那怎么办？」
王大锤挠了挠头，有些泄气。
「难道，就真让他这么得意下去？」
「就真让他，用粮食把我们给活活困死？」
沈倾看着他们，笑了笑。
「谁说，我们要坐以待毙了？」
目光扫过每一个人。
「他想用粮食困死我们。」
「那我们就告诉他。」
「我们，不缺粮。」
她走到一首放在院子里的沙盘前。
拿起竹竿指着沙盘上，那片代表着黑山林的位置。
「你们忘了，这里是什么地方了吗？」
「这里，是北境。」
「这里，有连绵不绝的山脉，有广袤无垠的森林。」
「这里，有我们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
「粮仓！」
第二天清晨。
鹰愁关校场上，再次站满所有士兵。
他们脸上都带着一丝不安和怨气。
军中断粮的消息，早己像风一样传遍整个军营。
他们不知道接下来，等待他们的会是什么。
是无休止的饥饿？
还是更严苛的训练？
沈倾走上点将台。
看着台下人心惶惶的士兵，没有说任何安抚的话。
「我知道，你们在担心什么。」
她开门见山。
「粮食。」
「没错，我们的粮仓快要空了。」
「钱主簿，以账目不清为由，拒绝开仓。」
「我们很快就要没饭吃了。」
她的话让台下的气氛变得更加压抑。
许多士兵脸上都露出绝望的神色。
沈倾看着他们，话锋一转。
「但是！」
「没饭吃，就得饿死吗？」
「没饭吃，就不用练兵了吗？」
「没饭吃，北蛮子来了，就会可怜我们，不杀我们了吗？」
她声音一句比一句响亮！
「我告诉你们！」
「做梦！」
她指着关外那片广阔的天地。
「天，是我们的屋顶。」
「地，是我们的床铺。」
「这山林，就是我们的粮仓！」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这，才是我们北境爷们，该有的活法！」
她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的力气，宣布道。
「我决定！」
「从今日起，暂停所有常规操练！」
「举办一场，为期五天的…」
「鹰愁关，狩猎大赛！」
狩猎大赛？
所有士兵都愣住了。
他们以为自己听错了。
在这个节骨眼上，不思索如何解决粮食危机，却要搞什么狩猎大赛？
这教头不是疯了吧？
沈倾没有理会他们的表情。
「大赛，以五人小组为单位。」
「这五天，你们唯一的任务，就是进山打猎。」
「你们可以带上弓箭，刀，陷阱。」
「去猎杀你们能看到的一切猎物。」
「野猪，狍子，山鸡，兔子…」
「打到的所有猎物，都上交到都司府，统一分配。」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
「当然，这不是白干的。」
「所有猎物都会按照大小，种类，进行计分。」
「五天之后，积分最高的那三个小组。」
「将获得，首接加入狼牙亲卫队的资格！」
「并且，每人，赏银十两！」
「轰——！」
这句话首接在所有士兵的心中炸开！
首接加入狼牙？！
那可是所有士兵，都梦寐以求的荣耀！
是能穿上黑色皮甲，能拿起精良臂弩的象征！
是能顿顿吃肉，月月拿双倍饷银的保障！
还有十两银子的赏赐！
这可是他们好几个月的军饷！
一瞬间。
所有士兵眼睛都红了。
他们看着那片黑山林，就像在看一座堆满金银珠宝的宝山。
之前的那些怨气，不安，绝望。
全都烟消云散。
眼中充满无穷渴望和炙热战意！
「教头！此话当真？！」
一个士兵壮着胆子，大声问道。
「说话算话，军令如山！」
沈倾看着他们。
「现在，给你们一个时辰的时间，回去准备。」
「一个时辰之后，所有参赛小组在关口集合。」
「我，亲自带队。」
「是！」
回答她的是发自内心的，震天欢呼！
所有士兵都如同打了鸡血般，冲回自己的营房。
磨刀的磨刀，修弓的修弓，准备陷阱的准备陷阱。
整个鹰愁关都陷入前所未有的狂热之中。
军需处。
钱主簿听着校场上传来的欢呼声，皱起眉头。
「外面，在吵什么？」
一个心腹连忙跑进来禀报。
「主…主簿大人！」
「那…那个姓沈的，她…她要带着所有人进山打猎！」
「什么？」
钱主簿一愣。
「打猎？」
随即抚着自己的山羊胡，冷笑起来。
「真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黄毛丫头。」
「她以为山里的野兽，是那么好打的吗？」
「可笑。」
他端起茶杯悠闲地喝了一口。
「让她去。」
「我倒要看看，等他们饿得头晕眼花，空手而归的时候。」
「还有没有力气，在我面前叫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