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三国:这把不当牛马

第21章 末帝挽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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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人在三国:这把不当牛马
作者:
东城墙的五月十七
本章字数:
8954
更新时间:
2025-07-02

成都的宫阙,在暮春时节本该飞花流翠,此刻却笼罩着一层挥之不去的死寂与衰败。黑雨留下的污痕如同干涸的泪痕,爬满了汉白玉的丹陛和朱红的廊柱。庭园里,曾经繁茂的奇花异草大多枯萎,只剩下几丛耐酸竹在风中发出沙哑的呜咽。宫人们垂首敛目,脚步轻得像猫,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行将就木的腐朽气息。

“陛下…晋军前锋…己过绵竹…” 老宦官黄皓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匍匐在冰冷的金砖上,头埋得极低,不敢看御座上的身影。

御座之上,刘禅——这位季汉最后的皇帝,并未如想象中那般惊恐失色或涕泗横流。他只是微微侧了侧臃肿的身体,仿佛身下那张宽大舒适的龙椅有些硌人。他抬起略显浮肿的眼皮,望向殿外灰蒙蒙的天空,眼神空洞,像是蒙着一层洗不净的油污,又像是穿透了这殿宇宫墙,望向了更遥远、更模糊的所在。

“哦…绵竹啊…” 他含糊地应了一声,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像是午睡刚醒的呓语,“邓艾…倒是个会走路的。” 他慢吞吞地伸出手,从旁边鎏金的果盘里拈起一颗的岭南荔枝,剥开粗糙的红壳,露出里面莹白剔透的果肉,慢条斯理地送入口中。汁水顺着他的嘴角流下,他也懒得去擦。

殿内侍立的大臣们,如尚书令樊建、侍中张绍等,看着皇帝这副浑浑噩噩、事不关己的模样,心中最后一点侥幸也如同风中残烛,噗地熄灭了。一股冰冷的绝望,夹杂着难以言喻的悲愤和耻辱,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心头。丞相诸葛亮的呕心沥血,大将军姜维的九伐中原,关张赵马黄浴血沙场换来的基业…难道就要在这位只知道吃荔枝的陛下手中,以如此不堪的方式终结?

“陛下!” 年迈的樊建再也忍不住,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老泪纵横,声音嘶哑,“绵竹一失,成都平原再无险可守!晋军旦夕可至城下!请陛下速速决断!是战…是…” 那个“降”字,如同烧红的烙铁,卡在喉咙里,怎么也吐不出来。

“决断?” 刘禅终于将目光从虚无中收回,落在樊建涕泪横流的脸上,带着一丝孩童般的困惑,“相父…不是都安排好了吗?” 他咂了咂嘴里的荔枝残渣,似乎在回味那份甜腻,“相父说…‘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存’…朕…朕记着呢。”

他顿了顿,像是在努力回忆着什么,又像是自言自语:“成都…守不住啦。姜维在剑阁…也败啦。再打下去…城里的百姓…宫里的这些人…都要死光啦。” 他的声音平淡无波,听不出悲喜,仿佛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琐事。

殿内死寂。只有老宦官压抑的啜泣和樊建粗重的喘息。

刘禅的目光缓缓扫过殿中每一张或悲愤、或绝望、或麻木的脸,最终停留在自己那双保养得极好、却从未握过刀剑的胖手上。那空洞的眼神深处,仿佛有什么东西极快地闪动了一下,如同深潭底部沉没的星火,转瞬即逝,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随即,那层浑浊的油膜又重新覆盖上来。

“黄皓…” 他懒洋洋地开口。

“老奴在!” 黄皓连忙应声,额头紧贴冰冷的地砖。

“去…准备白幡吧。还有…朕那套素净点的冕服。” 刘禅的声音依旧平淡,甚至带上了一丝如释重负般的轻松,“邓艾将军远来辛苦…总要体面些相迎。”

“陛——下——!!” 张绍等几个年轻些的臣子再也无法忍受,痛哭失声,以头抢地!悲愤的呜咽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撞击着冰冷的梁柱,更显得这末代宫廷的凄凉。

刘禅仿佛没听见。他又拈起一颗荔枝,专注地剥着壳,仿佛那是此刻天地间唯一重要的事情。

---

数日后,成都北门。

沉重的城门在刺耳的绞盘声中缓缓洞开。没有预想中的战火硝烟,只有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和铺天盖地的素白。

刘禅身着素色冕服,头上未戴帝冠,只束着一条简单的素帛。他肥胖的身躯被宽大的素袍包裹着,显得有些笨拙。他双手捧着一个紫檀木托盘,盘上覆盖着明黄色的锦缎。在他身后,是稀稀拉拉、面如死灰的蜀汉文武百官,皆身着素服,垂首默立。更远处,是沉默如山的成都百姓,黑压压一片,无数双眼睛死死盯着城门口那孤零零的肥胖身影,目光中交织着麻木、怨恨、茫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悲悯。

蹄声嘚嘚。

晋征西将军邓艾,在一小队精锐亲卫的簇拥下,策马缓缓行至城门百步之外。他并未着甲,只穿一身暗青色的常服,身形瘦削,面容冷峻,眼神锐利如鹰隼,打量着城门洞下捧着托盘的刘禅,以及他身后那片沉默的白色海洋。他身后,是刚刚经历过剑阁血战、风尘仆仆却杀气未消的晋军精锐,刀枪如林,旌旗猎猎,沉默中透着一股无形的、令人胆寒的威压。

刘禅深吸一口气,捧着托盘的胖手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他迈开步子,一步,一步,朝着邓艾的方向走去。脚步沉重而缓慢,如同背负着千钧重担。每一步落下,都踩在身后蜀臣滴血的心尖上,踩在成都百姓无声的悲鸣里。

终于,他走到邓艾马前十步之处。这个距离,他能清晰地看到邓艾马鞍上尚未干涸的血迹,闻到晋军士卒身上浓烈的汗味和血腥气。

刘禅停下脚步,肥胖的身体似乎有些不堪重负地晃了晃。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弯下了臃肿的腰身,双膝一软,朝着邓艾的方向,跪了下去!

膝盖撞击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整个天地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风停了。

云滞了。

连远处晋军战马的响鼻声都消失了。

只有无数道目光,如同冰冷的箭矢,聚焦在那个跪伏在尘埃之中的肥胖身影上。

刘禅深深俯首,额头几乎触地,双手将紫檀托盘高高举过头顶,声音因压抑而变得尖细颤抖,带着一种刻意为之的、令人作呕的谄媚和惶恐:

“罪臣…刘禅…自知天命己移,神器更易…不敢逆天而行…今…谨奉上传国玉玺…舆榇(载棺之车)…出降…伏惟…大晋将军…念…念蜀中生灵…开…开恩纳降…”

锦缎被风吹开一角,露出托盘上那方在惨淡天光下依旧流转着温润光泽、象征着至高皇权、承载着西百年汉室气运的——和氏璧传国玉玺!

邓艾端坐马上,冷峻的脸上没有丝毫动容,只有眼底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和轻蔑。他微微抬手,身后一名亲卫立刻上前,如同接收一件寻常战利品般,从刘禅高举的手中接过了那沉重的托盘。

玉玺离手的瞬间,刘禅肥胖的身体似乎又矮了一截,彻底在冰冷的尘埃里。他伏在那里,肩膀微微耸动,发出压抑的、如同受伤幼兽般的呜咽。这呜咽在死寂的空气中扩散,更像是一种精心设计的表演。

“陛下!!” 身后蜀臣队伍中,终于有人崩溃,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嚎,瘫倒在地!这哭声如同点燃了引线,压抑许久的悲声瞬间在蜀臣和百姓中爆发开来!哭声震天,首冲云霄!那是亡国的恸哭,是信仰崩塌的绝望!

邓艾冷漠地看着眼前这片恸哭的海洋,如同看着一群待宰的羔羊。他缓缓策马,越过伏地不起的刘禅,踏入了洞开的成都城门。马蹄铁敲击在古老的青石路面上,发出清脆而冷酷的声响,宣告着一个时代的终结。

---

当夜,成都沦陷的消息如同瘟疫般传开,晋军开始了象征性的接管。昔日戒备森严的皇宫,此刻如同被捅破的蜂巢,弥漫着混乱和末日狂欢的气息。晋军的中下级军官和士卒,在压抑了许久的征战杀伐后,迫不及待地涌入宫廷库府,肆意搜刮着金银珠玉、蜀锦珍玩。丝竹管弦被粗暴地奏响,夹杂着粗野的划拳行令声和侍女的惊叫哭泣。

在一处偏僻、弥漫着浓郁酒气和呕吐物酸腐味的偏殿里,刘禅正被几名满脸谄笑、舌头都有些打结的晋军中级军官围着灌酒。

“来来来!安乐公!再…再饮此杯!恭贺…呃…恭贺您弃暗投明!” 一个络腮胡校尉粗鲁地将硕大的犀角杯塞到刘禅嘴边。

“就是就是!这蜀地的酒…呃…够劲!比咱们北方的…呃…带劲多了!” 另一个喝得满脸通红的都尉拍着刘禅肥厚的肩膀,力道大得让他龇牙咧嘴。

刘禅满脸堆笑,来者不拒,肥腻的脸颊因酒精而涨得通红,眼神迷离,口齿不清:“好…好酒!好酒!诸位将军…呃…海量!海量!蜀地…蜀地别的没有…就是…呃…就是这酒…管够!喝!都喝!” 他笨拙地举起杯,主动去碰那络腮胡的杯子,酒液洒了一身也毫不在意。

“安乐公…呃…您说…这洛阳…比之成都如何啊?” 有人醉醺醺地问。

刘禅闻言,立刻把头摇得像拨浪鼓,脸上的肥肉跟着乱颤,带着一种夸张的、近乎愚蠢的嫌弃:“洛…洛阳?那地方…冷!干!哪有成都好啊!你们看…呃…看这天气!暖和!东西…好吃!酒…好喝!还有…呃…还有这么多…” 他醉眼朦胧地扫过殿内几个吓得瑟瑟发抖的蜀地宫女,嘿嘿傻笑起来,“美人儿!嘿嘿…乐…乐不思…呃…不思那啥…洛阳!对!乐不思洛阳!”

“哈哈哈哈哈!好一个乐不思洛阳!安乐公果然…呃…快人快语!” 晋军军官们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充满了鄙夷和嘲弄。他们看着眼前这个毫无廉耻、沉溺享乐的亡国之君,心中最后一丝对前朝皇室的忌惮也烟消云散。这样的废物,活该当个安乐公!

没有人注意到,在刘禅那迷离的醉眼深处,当他说出“乐不思洛阳”时,瞳孔深处曾掠过一丝极快、极冷的清明。那清明如同寒潭中的剑影,一闪即逝,随即又被更浓重的醉意和谄笑淹没。

更没有人注意到,在刘禅宽大的素色袍袖内里,靠近手腕的地方,用极其细密的针脚,绣着两个蝇头小楷:“慎独”。

---

数日后,都江堰。

岷江水在宝瓶口的约束下,依旧奔腾咆哮,不舍昼夜,灌溉着千里沃野。这里远离了成都的喧嚣与屈辱,只有亘古的水声和潮湿的江风。

一个头戴斗笠、身披蓑衣的老渔夫,驾着一叶扁舟,静静泊在离堆旁的洄水湾里。他布满皱纹的脸如同风干的橘子皮,眼神却异常沉静,望着远处江面上飘来的另一艘不起眼的小船。

小船靠拢。船上跳下一个同样渔夫打扮、却身形矫健的年轻人。他警惕地扫视西周,确认安全后,才从怀中取出一个用多层油布和蜡密封得严严实实的细长包裹,郑重地递给老渔夫。

包裹入手,沉甸甸的,带着玉石的温凉。

老渔夫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看惯了江流变幻、世事沧桑的浑浊老眼,深深看了年轻人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他解开自己腰间一个看似普通、实则内衬厚实皮革的旧鱼篓,小心翼翼地将那包裹塞入鱼篓最底层,上面覆盖上新鲜的湿草和两条扑腾的活鱼。

年轻人点点头,也不多言,迅速驾着小船,消失在茫茫江雾之中。

老渔夫重新坐下,粗糙的手指着冰冷的鱼篓外壁,感受着里面那份沉甸甸的重量。他抬头,望向宝瓶口那奔腾不息、仿佛蕴藏着无尽生命伟力的滔滔江水,又望向远处成都方向阴沉的天际。浑浊的老眼中,没有亡国的悲戚,只有一种深沉的、如同脚下大地般的坚韧。

他解开缆绳,竹篙轻轻一点,小舟如同离弦之箭,滑向江心激流。在舟行至水流最湍急、漩涡暗生的江心深潭上方时,老渔夫手臂沉稳而有力地一挥!

那装着沉甸甸油布包裹的鱼篓,在空中划过一道短暂的弧线,噗通一声,精准地坠入翻涌着白色浪花和墨绿色深流的江心漩涡!漩涡只微微扩大了一瞬,便恢复了原状,贪婪地将鱼篓连同那千钧重担,瞬间吞噬得无影无踪!唯有两条受了惊的活鱼,从篓口跃出,在江面上打了个水花,便灵活地摆尾潜入深水,消失不见。

老渔夫收回目光,仿佛只是丢弃了一篓寻常的渔获。他不再看那漩涡,竹篙沉稳地撑开水流,小舟灵巧地避开暗礁,逆着江流,驶向炊烟袅袅的村落方向。岷江的涛声依旧,亘古不变,冲刷着两岸的岩石,也冲刷着历史的尘埃。那沉入江心的秘密,如同一个无声的谶言,在奔流不息的水底,在渔夫沉默的背影里,悄然生根:

“水不涸…汉不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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