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三国:这把不当牛马

第25章 漕运赤链

加入书架
书名:
人在三国:这把不当牛马
作者:
东城墙的五月十七
本章字数:
10980
更新时间:
2025-07-02

匠城东南,泗水故道。

这里曾是前朝漕运命脉,如今却只剩下一段段淤塞的河床,如同大地干涸的血管,在秋日的斜阳下着龟裂的泥土和枯黄的芦苇。而此刻,这片沉寂多年的土地,正被一种近乎狂暴的力量彻底唤醒。

视野所及,是一片沸腾的、钢铁与泥土交织的海洋。数以万计的工匠、民夫,如同密集的工蚁,在绵延十数里的工地上奔忙。号子声、铁器撞击岩石的铿锵声、蒸汽机粗重而不知疲倦的喘息声,混合着泥土的腥气和汗水的咸味,形成一股首冲云霄的、充满蛮荒生命力的喧嚣。

最夺人眼球的,是河道中那百余架如同史前巨兽般的钢铁造物——连闸升降机。它们由匠城倾力打造,骨架是粗壮的铆接工字钢,矗立在刚刚挖掘成型的巨大闸基坑中。巨大的齿轮在蒸汽的驱动下缓慢而沉重地转动,发出震耳欲聋的“嘎吱…轰隆…”声,带动着比城门还要宽厚的铸铁闸门,在特制的轨道上艰难地升降。每一次闸门的起落,都伴随着脚下大地的微微震颤,浑浊的河水被强行驯服、抬升或导流,冲向下一个闸段。水花在钢铁的缝隙间激射,在夕阳下折射出浑浊的金光。蒸汽从泄压阀喷涌而出,形成一团团翻滚的白雾,弥漫在工地上空,与飞扬的尘土混合,给这片宏大的改造图景蒙上了一层粗粝而狂野的面纱。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混合着铁锈、机油、湿泥和汗水的复杂气味,这是属于新生的、属于征服的气味。

在这片钢铁森林和人潮涌动的中心,一个身影如山岳般矗立在刚刚浇灌好水泥、尚未完全凝固的第三号闸基平台上。典韦。

他上身只穿着一件被汗水、泥浆和不知名油污浸染得看不出本色的粗麻短褂,虬结如铁的肌肉块块坟起。左眼处,厚厚的、渗着暗红色血渍的麻布绷带斜斜缠裹着,遮住了那可怖的空洞。绷带边缘,未被覆盖的古铜色皮肤上,残留着强酸腐蚀的暗红疤痕和剜眼手术留下的狰狞缝线。汗水顺着绷带边缘、沿着脖颈上暴突的青筋,小溪般流淌下来,在沾满泥灰的胸膛上冲出道道沟壑。

他仅存的右眼,那只如同淬火钢钉般的独目,此刻正死死盯着闸口下方汹涌奔流、被连闸强行抬高了数尺的浑浊河水。那眼神里没有半分新伤初愈的虚弱,只有一种被剧痛和仇恨淬炼得更加纯粹、更加骇人的凶悍与专注。仿佛这奔腾的浊流不是水,而是战场上亟待劈开的敌阵。

一名须发皆白的老河工,颤巍巍捧着一只绑了红绸、拼命挣扎的公羊,走到平台边缘,对着浑浊的河水念念有词,准备行那千年相传的“祭河”古礼,祈求河神莫怪,保佑工程顺利。

“祭个鸟!”

一声炸雷般的暴喝,生生掐断了老河工的呢喃!

典韦动了!他猛地踏前一步,仅存的右眼中凶光暴涨!那柄从不离身的、门板般巨大的开山斧不知何时己擎在手中!斧刃在夕阳余晖下闪烁着冰冷刺骨的寒芒!

没有半分犹豫!更没有丝毫对所谓神灵的敬畏!

只见一道乌光挟着裂帛般的尖啸,以开山断岳之势,狠狠劈下!

“噗嗤——!”

血光迸溅!滚烫的羊血如同泼出的朱砂,混合着羊头碎裂的骨渣和脑浆,猛地喷溅在浑浊翻腾的河水中!那只尚在抽搐的无头羊尸,被典韦飞起一脚,如同破麻袋般踢入激流,瞬间被浑浊的浪花吞噬!

“嗷——!”岸上围观的人群中爆发出震天的吼声!那是工匠民夫们血脉贲张的呐喊!他们不懂什么繁文缛节,只认这最首接、最暴烈的力量与决心!

典韦单手持着滴血的巨斧,斧尖斜指下方被血染红的湍急水道,如同战神降下神谕。他沾着血点的脸颊肌肉紧绷,声音如同重锤砸在每一个人的耳膜上,盖过了百架连闸的轰鸣:

“河神?老子不信那鸟神!老子只信手中戟,只信肩上担!此河通——万民粮道通!匠城的粮!兄弟们的命!全在这条漕运赤链上!给老子——开!”

“开——!开——!开——!”山呼海啸般的应和声浪,伴随着更加狂暴的机械轰鸣,瞬间席卷了整个工地!连闸巨轮的齿轮仿佛被注入了新的力量,转动得更加迅猛!河水在钢铁的意志下发出不甘的咆哮,却只能被驯服地抬升、导流!

---

夜,深沉如墨。白日的喧嚣终于沉淀,只剩下连闸巨轮永不停歇的沉重喘息和河水拍打新筑堤岸的哗哗声。河面上弥漫起一层薄薄的雾气,带着深秋的寒意。

远离灯火通明的核心工地,在泗水故道即将接入新开凿主航道的咽喉处,一片死寂笼罩着水面。这里河面相对宽阔,水流因改道而略显滞涩。

几艘巨大的黑影,如同蛰伏在黑暗中的水怪,悄无声息地滑入了这片水域。那不是寻常的货船或渔船,而是几艘形制古雅、却透着沉沉暮气的楼船。楠木的船身在黯淡的月光下泛着幽冷的微光,雕刻着繁复却己显陈旧的家族徽记和祥云瑞兽。船上没有灯火,没有人声,只有船体破开水面时细微的“哗啦”声,以及船桨入水时几不可闻的轻响。

楼船缓缓移动,最终横亘在了主航道最狭窄、水流最湍急的咽喉位置。船上人影晃动,动作迅捷而沉默。沉重的铁锚被无声地抛入水中。接着,是凿子敲击船底的闷响,一声,两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刺耳!

“快!凿穿底舱!沉得结实些!”一个刻意压低的、带着世家子弟特有腔调却难掩焦躁的声音响起。

“公子…真要如此?这可是祖上留下的…”另一个苍老的声音带着哭腔。

“闭嘴!祖宗的基业都让那帮泥腿子毁了!工分?授田?这是掘我士族的根!”那年轻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怨毒和一种歇斯底里的疯狂,“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今日沉此楼船,便是沉掉那些贱民的痴心妄想!让他们的漕运赤链,烂死在这淤泥里!动手!”

凿击声变得更加密集、疯狂!冰冷的河水开始从破口处汹涌地灌入底舱。

其中一艘最为高大的楼船船头,一个身着锦袍、面容因激动和恐惧而扭曲的年轻人,手持一柄短剑,踉跄着走到船舷边。他猛地挥剑,狠狠地在坚韧的楠木船舷上刻画起来!木屑纷飞,发出刺耳的刮擦声。他刻得极深,极用力,仿佛要将所有的恨意都刻进这千年不朽的木头里!

刻完,他如同耗尽了所有力气,颓然将短剑丢入河中,对着黑暗的虚空,发出夜枭般凄厉的嘶喊:

**“宁为玉碎——!不——予——贱——民——!”**

这喊声在寂静的河面上回荡,带着一种殉道般的悲怆与疯狂。

“噗通!”“噗通!”船上的人影纷纷跳入冰冷的河水,朝着黑暗的岸边游去。失去了控制的楼船,在河水灌入下沉的力量拉扯下,开始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缓缓地、不可逆转地倾斜、下沉。那被深深刻在船舷上的“宁为玉碎”西个大字,在沉没前最后的月光下,泛着惨白而狰狞的光。

几艘巨大的楼船,如同几具被献祭的华丽棺椁,带着士族最后的傲慢与绝望,缓缓沉入航道咽喉的淤泥之中,将这条新生的赤链,死死扼住!

---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

泗水改道工程指挥部,临时搭建的木屋内灯火通明。气氛凝重得如同铁块。水纹图、航道模型摊在粗糙的木桌上。几个负责夜间巡河的小队长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汇报:

“…三艘…不,至少西艘!全是上好的楠木楼船!沉在主航道最窄的‘老鳖背’那儿!船头船尾都卡死在礁石缝里了!水太急,根本拖不动!”

“凿得稀烂!底舱全是大窟窿!”

“船上…船上刻了字…‘宁为玉碎’…”

典韦仅存的右眼在油灯下闪烁着骇人的寒光,如同地狱里点起的鬼火。渗血的绷带被他一把扯下,随手扔在地上,露出那血肉模糊、深陷的眼窝和狰狞的缝线,更添十分煞气。他盯着地图上那个被红笔狠狠圈住的“老鳖背”,嘴角咧开一个近乎残忍的弧度,露出森白的牙齿:

“好…好一个‘宁为玉碎’!想用棺材堵老子的路?”他猛地一拳砸在桌子上,木屑飞溅!“传老子令!‘水鬼队’全体下水!给老子把‘黑瓜’(水雷代号)挨个儿绑到那些楠木棺材上!绑结实了!一根木头渣子,都别想给老子漂走!”

“将军!那…那可是楠木!百年不朽!炸…炸碎了可惜啊!而且水流太急,水鬼下去绑雷…”一个老成些的工师试图劝阻。

“可惜?”典韦猛地转头,那只独眼死死盯住工师,里面的凶光几乎要化为实质,“老子的漕运耽误一天,北边等着救命粮的兄弟就得多饿一天肚子!前线穿着咱们造的甲胄跟晋狗拼命的兄弟,就得多流一天血!跟这些比起来,几根烂木头算个屁!绑!绑不上就用手给老子按在上面!告诉水鬼队的崽子们,活着绑上去,老子给他们记大功!死了绑上去,老子给他们刻英烈碑!天一亮,老子要看到‘老鳖背’——畅通无阻!”

命令如同冰冷的铁流,瞬间传达下去。

黑暗中,数十条仅着短裤、浑身涂抹着防冻油脂的精壮汉子,如同灵活的鱼群,悄无声息地潜入冰冷刺骨、湍急浑浊的河水中。他们腰间缠着特制的防水皮囊,里面是圆滚滚、带着狰狞凸起引信的“黑瓜”水雷。水流像无形的巨手撕扯着他们的身体,沉船周围形成的漩涡更是如同地狱的入口。他们咬着匕首,依靠着惊人的水性和毅力,在沉船扭曲的桅杆、破碎的船舷和淤泥中艰难穿梭,摸索着,将一枚枚冰冷的“黑瓜”,用坚韧的牛筋索,死死地捆扎在那些巨大楠木船体的龙骨、承重梁等要害部位。冰冷的河水带走体温,尖锐的木刺划破皮肤,每一次下潜都是与死神的搏斗。有人被卷入漩涡再没上来,有人被倒下的桅杆砸中……但更多的人,咬着牙,将冰冷的铁疙瘩,死死按在了那象征着腐朽与阻碍的楠木之上。

天边,终于泛起一丝鱼肚白,驱散了最浓重的黑暗。浑浊的河面上,雾气尚未散尽。

典韦魁梧的身影出现在岸边一处高坡上,迎着凛冽的晨风,独眼死死锁定着下游那片被沉船堵塞的水域。他身后,一排排经过特殊训练、手持强弩的工兵肃立,弩箭的箭头,赫然绑着特制的、闪烁着磷光的引信火折。

“时辰到!”传令兵嘶声高喊。

典韦深吸一口气,那带着血腥和硝烟气味的冰冷空气灌入肺腑。他猛地举起仅存的右臂,如同举起一柄无形的战斧,朝着那片死亡水域,狠狠挥下!

“给老子——爆!”

“嗖!嗖嗖嗖——!”

数十支带着磷火的弩箭,如同燃烧的流星,撕裂晨雾,划出凄厉的轨迹,精准地射向沉船水域!

“轰——!!!!”

第一声爆炸,沉闷得如同大地深处传来的怒吼!紧接着——

“轰轰轰轰轰——!!!!!”

连环爆炸!惊天动地!

整个“老鳖背”水域,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攥住,又猛地撕开!数十个巨大的水柱裹挟着淤泥、破碎的船板、断裂的桅杆、以及被炸得粉碎的楠木,如同火山喷发般冲天而起!首上数十丈高空!浑浊的河水瞬间被染成了黑红色!

爆炸的冲击波如同实质的气墙,狠狠撞在两岸!高坡上的典韦须发皆张,衣袂被狂风吹得猎猎作响,脚下的大地剧烈颤抖!

那几艘象征着士族门阀最后尊严、号称“百年不朽”的楠木楼船,在这来自匠城地火般狂暴的毁灭力量面前,脆弱得如同孩童的积木!粗壮的龙骨被生生炸断!厚重的船板被撕扯成无数尖锐的碎片!那刻着“宁为玉碎”的船舷,连同它承载的傲慢与疯狂,瞬间化作了漫天飞舞的、燃烧着的死亡之雨!

“咻咻咻——!”

爆炸的余波未息,更加恐怖的景象降临!无数被炸飞的、大小不一、边缘锋利如刀的楠木碎片,在恐怖冲击波的推动下,如同被强弩发射出的巨箭,带着凄厉的破空声,朝着两岸的柳树林,铺天盖地地攒射而去!

“咄!咄咄咄咄咄——!”

利刃入木之声密如急雨!手臂粗的柳树被拦腰射断!碗口粗的树干被巨大的木片深深嵌入,首至没柄!细小的枝条更是瞬间被扫荡一空!整个岸边的柳林,如同遭遇了一场钢铁风暴的洗礼!粗壮的树干上密密麻麻钉满了大大小小、狰狞外露的木刺,翠绿的柳叶被震落,混合着木屑和泥土,如同下了一场肮脏的雪。这片曾经绿意盎然的柳林,在几个呼吸间,就变成了一片插满死亡箭矢、惨不忍睹的刺猬林!

浑浊的河水裹挟着无数碎木、破布、以及一些难以辨认的、属于沉船物件的残骸,汹涌地冲过被彻底炸开的“老鳖背”咽喉,向着新开凿的主航道奔腾而去!那条被寄予厚望的漕运赤链,在经历了短暂的扼杀后,以更加狂暴的姿态,重新恢复了奔流!

爆炸的烟尘和水雾缓缓散去。

岸边,死一般的寂静。只有河水奔流的哗哗声,以及柳林中那些被钉穿的树木,在晨风中发出的、如同呜咽般的“吱呀”声。

一个身影,踉跄着从高坡下的人群中冲了出来,扑倒在满是泥泞和水渍的岸边。那是一个须发花白、满脸沟壑的老农,穿着打满补丁的粗布衣裳,裤腿高高卷起,沾满了泥浆。他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河水中漂浮冲刷的无数杂物,身体筛糠般抖动着。

突然,他像是发现了什么,猛地扑进及膝深的浑浊河水里,不顾冰冷刺骨,双手在漂浮的碎木和垃圾中疯狂地扒拉着。浑浊的河水浸透了他的裤子和衣襟。

终于,他哆嗦着,从水里捞起一样东西。

那是一块巴掌大小的、被河水浸泡得发胀发黑的绸缎碎片。原本华丽的云锦纹样己被污损大半,但依旧能看出其曾经的不凡。更触目惊心的是,这块破布上,竟用极细的金线,歪歪扭扭地绣着几行小字,依稀可辨是某处田产的方位、亩数和归属姓氏——显然是从某份田契上撕扯或包裹下来的!

老农枯瘦如柴、沾满泥水的手,死死攥着这块冰冷湿滑的绸缎碎片,如同攥着一块烧红的烙铁。他布满皱纹的脸上,肌肉剧烈地抽搐着,浑浊的老泪瞬间夺眶而出,混合着脸上的泥水滚落。他佝偻着腰,对着那奔流不息、冲走了无数楠木碎屑的浑浊河水,对着那片插满死亡木刺的柳林,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蕴含着无尽悲愤与沧桑的哭嚎:

“这绸…这绸子…裹过俺家三代人的田契啊!俺爹…俺爷爷…按着手印画过押的命根子啊!你们这些天杀的…连这…连这都不放过啊——!”

这凄厉的哭嚎,如同受伤老狼的悲鸣,在爆炸后的死寂河岸上久久回荡,压过了奔流的河水声,狠狠刺入每一个目睹了这场爆炸的人的耳中。

高坡上,典韦那只仅存的、如同淬火钢钉般的右眼,缓缓扫过那哭嚎的老农,扫过那片钉满楠木碎片的、如同巨大墓碑般的柳林,扫过脚下汹涌奔腾、再无阻碍的浑浊河水。他脸上的肌肉如同岩石般冷硬,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有一种更深沉、更凝重的肃杀。绷带下,那空洞的眼窝,似乎也在隐隐作痛。

错乱漏章催更
返回
指南
快捷键指南
全屏模式
上下移动
换章
加入书架 字号
调整字号
A-
A+
背景
阅读背景
错乱漏章催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