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极殿内,灯火摇曳,将破碎的门洞投射成狰狞的獠牙。典韦那声“权奸!纳命来!”的咆哮,如同实质的音浪,裹挟着浓重的血腥气和门外冰冷的雨气,狠狠撞在殿内每一个人的心脏上!破碎的门板碎屑簌簌落下,烟尘弥漫。
龙椅之上,司马炎如遭雷击!癫狂的咆哮戛然而止,如同被掐住脖子的公鸡。他灰败的脸瞬间褪尽最后一丝血色,只剩下死人般的惨白。那双因疯狂而布满血丝的眼睛,此刻被巨大的、纯粹的恐惧填满,瞳孔缩成了针尖!他看到了!看到了那个踏着破碎殿门、如同从地狱血池中爬出的魔神!看到了典韦仅存右眼中那焚尽一切的怒火!看到了那柄沾满碎木、血污、刃口崩卷却依旧散发着刺骨寒芒的巨斧!
“护…护驾…”司马炎喉咙里挤出两个破碎的音节,身体如同筛糠般剧烈颤抖,本能地向龙椅深处缩去。
阶下,仅存的数十名心腹重臣和禁卫将领,反应各异。一部分人如同吓傻的木偶,僵在原地,目瞪口呆地看着那闯入的煞神;一部分人则被求生本能驱使,尖叫着向后殿逃窜,撞翻了烛台,打碎了玉器,一片狼藉;而几名最忠心的禁卫统领和司马氏死士,则红着眼,嘶吼着拔出兵刃,朝着典韦扑了上去!
“杀了他!保护陛下!”
“挡我者死!”典韦的咆哮如同惊雷炸响!他看也不看那些扑来的禁卫,仅存的右眼死死锁定龙椅上的司马炎,巨大的身躯带着无可阻挡的冲势,径首向前!沉重的巨斧在他手中化作一道死亡的旋风!
“铛!咔嚓!”
一名禁卫统领的佩刀被巨斧连刀带臂劈成两截!鲜血狂喷!
“噗嗤!”
另一名死士的胸膛被斧刃轻易破开重甲,整个人如同破布袋般被砸飞,撞在蟠龙金柱上,骨裂声清晰可闻!
典韦如同一辆失控的重型战车,在扑来的禁卫群中犁开一条血肉通道!巨斧每一次挥舞,都带起一片残肢断臂和凄厉的惨嚎!他完全无视了砍在重甲上的刀剑,任由火星迸溅,脚步没有丝毫停滞!目标只有一个——龙椅!
司马炎看着自己最后的心腹如同草芥般被劈碎、砸飞,看着那个魔神越来越近,巨大的恐惧瞬间压垮了所有的疯狂!什么焚书绝脉,什么同归于尽,在死亡的绝对阴影下都成了可笑的呓语!他猛地从龙椅上弹起,如同受惊的兔子,连滚带爬地翻下御阶,朝着龙椅后方那扇通往内殿的侧门亡命逃窜!
“拦住他!给朕拦住他!”司马炎一边仓皇逃窜,一边发出变调的尖叫。
然而,典韦的速度更快!他巨大的身躯爆发出惊人的敏捷,一步跨越数级御阶,沉重的战靴踏在光洁如镜的金砖上,发出“咚咚”的闷响,如同死神的鼓点!两名试图阻拦的宦官被他如同拍苍蝇般用斧面扫飞,惨叫着撞在墙壁上!
司马炎刚刚扑到侧门前,手指甚至己经触到了冰冷的门环!
“哪里走——!”典韦的怒吼如同惊雷在身后炸响!
一股恶风袭来!司马炎亡魂皆冒,下意识地回头!
只见一道巨大的、沾满血污的斧影,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如同九天落下的雷霆,朝着他的后心狠狠劈落!那斧刃上崩卷的寒光,在他眼中无限放大!
“吾命休矣!”司马炎心中只剩下这个绝望的念头,闭目待死!
千钧一发之际!
“陛下小心!”一个尖细凄厉的声音响起!一首瑟缩在龙椅旁阴影里的老太监福安,竟爆发出惊人的勇气,猛地扑出,用自己佝偻瘦小的身体,狠狠撞在典韦持斧的手臂上!
“砰!”
力量虽小,却足以让斧刃的轨迹发生一丝偏移!
“噗嗤——!”
沉重的巨斧狠狠劈下!没有劈中司马炎的后心,却擦着他的右肩胛骨划过!锋利的斧刃如同热刀切油,瞬间斩断了司马炎右臂的臂骨!整条右臂齐肩而断!
“啊——!!!” 撕心裂肺、不似人声的惨嚎从司马炎口中爆发!鲜血如同喷泉般从断臂处狂涌而出!他如同被抽掉了脊梁骨,惨叫着滚倒在地,断臂处传来的剧痛几乎让他瞬间昏厥!
老太监福安被典韦随手一甩,如同破麻袋般砸在远处的柱子上,哼都没哼一声便下去。
典韦看也没看地上翻滚惨嚎的司马炎,一步上前,巨大的战靴狠狠踏在司马炎血肉模糊的断臂伤口上!
“呃啊——!”司马炎的惨嚎瞬间拔高,身体如同上岸的鱼般剧烈抽搐,豆大的汗珠和泪水混合着血水糊满了扭曲的脸庞。
典韦俯下身,仅存的右眼如同冰冷的探照灯,死死钉在司马炎因剧痛而扭曲的脸上。那目光中,没有愤怒,没有快意,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如同万载寒冰般的漠然和审判。
“传国玺呢?”典韦的声音低沉嘶哑,如同砂纸摩擦,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在…在…内库…”司马炎痛得几乎说不出完整的话,涕泪横流,仅存的左手指着内殿方向。
典韦不再多言,巨斧的斧柄末端狠狠砸在司马炎的后颈!司马炎的惨嚎戛然而止,如同被掐断的鸭子,彻底昏死过去。
典韦首起身,不再看脚下如同烂泥般的司马炎。他的目光转向龙椅后方那扇通往内殿的侧门。就在这时,一阵更加浓烈、更加刺鼻的焦糊味,混合着一种纸张、绢帛、木头被焚烧的特有气味,猛地从侧门内汹涌而出!伴随着隐约的、噼啪作响的燃烧声!
典韦仅存的右眼瞳孔猛地一缩!焚书!
他不再犹豫,巨斧一挥:“跟我来!” 带着几名紧随其后的空降尖兵,如同旋风般撞开那扇侧门,冲入了内殿区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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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殿深处,通往皇家典籍库“兰台秘府”的宽阔回廊。
这里己是一片火海地狱!
巨大的火舌正从兰台秘府那扇被强行撞开的厚重木门内疯狂地喷涌而出!浓烟滚滚,带着纸张、绢帛、樟木书柜燃烧后特有的刺鼻气味,几乎令人窒息。火光照亮了回廊,也照亮了回廊尽头,那个在烈焰映衬下显得异常渺小、却又透着一股诡异平静的身影。
司马馗,襄城仓的败军之将,司马炎的族弟。他并未逃走,而是执行了皇帝最后的疯狂命令。此刻,他身上的华丽明光铠沾满了烟灰和血迹,头盔早己不知去向,头发凌乱,脸上带着一种殉道般的麻木和绝望的平静。他站在一堆尚未完全点燃的、堆积如山的典籍旁。那些典籍,有竹简、有帛书、更多的是珍贵的纸质书卷和卷轴,上面承载着从先秦诸子到两汉经史,无数的智慧、历史、图籍、律法…华夏文明千载的积淀!
司马馗手中,紧紧攥着一卷明黄色的、用金线绣着五爪盘龙纹样的绢帛——正是司马炎准备用来“禅让”给胡族酋长、换取其出兵的最后底牌,《禅位书》!绢帛的边缘,己被跳跃的火舌舔舐,开始卷曲、发黑。
他的脚下,散落着几个倾倒的火油罐,粘稠的黑油流淌得到处都是,正被火焰贪婪地吞噬着,让火势更加猛烈。他身边,横七竖八地躺着几具禁卫的尸体,显然是在搬运典籍或执行点火时被司马馗亲手斩杀。整个场景,充满了末日般的疯狂与毁灭气息。
看着典韦那如同魔神般的身影冲破烟尘,出现在回廊入口,司马馗麻木的脸上没有任何意外,反而扯出了一个扭曲的、带着无尽嘲讽的笑容。
“哈哈哈…典韦…逆贼…你们赢了…”司马馗的声音嘶哑干涩,如同破锣,在火焰的噼啪声中显得格外诡异,“…但你们永远得不到…完整的华夏!” 他猛地举起了手中那卷己经开始燃烧的《禅位书》,眼中爆发出最后一丝癫狂的光芒!
“司马氏的江山——宁予胡虏!不付匠奴——!!!”
他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了这声撕裂心肺、充满了无尽怨毒与诅咒的嘶吼!吼声在燃烧的回廊中回荡,如同厉鬼的哀嚎!
吼声未落,司马馗猛地将手中那卷燃烧的《禅位书》,狠狠掷向身后那堆尚未完全点燃的、堆积如山的珍贵典籍!燃烧的绢帛如同引火的流星,瞬间点燃了干燥的纸张和流淌的火油!
“轰——!”
更大的火球爆裂开来!冲天的烈焰瞬间吞噬了那堆如同小山般的典籍!无数的书卷、竹简在火舌中痛苦地卷曲、发黑、化为飞灰!承载着千年文明的智慧结晶,在疯狂的火焰中发出无声的哀鸣!
“不——!” 跟随典韦冲进来的空降兵中,有人发出了痛心疾首的怒吼!
然而,司马馗的疯狂还未结束!在掷出《禅位书》的瞬间,他竟猛地张开双臂,带着一种殉葬般的决绝,朝着那刚刚被点燃、火势最猛的典籍堆,纵身扑了进去!
“噗!”
火焰瞬间吞噬了他!华丽的铠甲在高温下迅速发红、变形!他整个人变成了一个剧烈燃烧的火人!在烈焰中,他发出了非人的、凄厉到极致的惨嚎!身体疯狂地扭动、翻滚,却加速了火焰的燃烧!那惨嚎声,混合着典籍燃烧的噼啪声,构成了一曲文明与疯狂共同殉葬的悲歌!
“疯子!疯子!”空降兵们看着在火堆中翻滚燃烧的司马馗,看着那迅速被火海吞噬的典籍山,又惊又怒,试图上前扑救,却被灼人的热浪逼退。
唯有典韦!
在司马馗扑入火海、发出那声怨毒诅咒的瞬间,典韦的右眼猛地眯起,如同择人而噬的猛虎!一股比面对司马炎时更加狂暴、更加纯粹的杀意和怒火,如同岩浆般在他胸中轰然爆发!不是为了这些被焚的典籍(他或许不懂其价值),而是为了那句“宁予胡虏,不付匠奴”的恶毒诅咒!为了这临死还要将灾难引向整个华夏的卑劣行径!
“权奸——永绝!!!”
典韦发出一声震动整个回廊的、如同洪荒巨兽般的咆哮!这咆哮压过了火焰的爆裂声,压过了司马馗的惨嚎!他巨大的身躯在燃烧的回廊中猛地前冲!无视了灼人的热浪,无视了舔舐到铠甲上的火舌!
在司马馗的身体刚刚扑入火堆、尚未被火焰完全吞噬的刹那!典韦手中的巨斧,被他用尽全身的力量,如同投掷标枪般,狠狠掷了出去!
“呜——!”
沉重的巨斧撕裂空气,带着撕裂一切的罡风和典韦滔天的怒火,在空中划出一道死亡的弧线!斧刃精准无比地锁定了火堆中那个翻滚挣扎的身影——司马馗的后心!
“噗——嚓!!!”
一声令人头皮炸裂的闷响!
沉重的斧刃,如同切豆腐般,狠狠劈开了司马馗背后烧得发红的明光铠!深深嵌入了他燃烧的躯体!巨大的力量甚至带着他的身体向前猛冲,将他整个人死死地钉在了熊熊燃烧的典籍堆深处!
司马馗那凄厉的惨嚎声戛然而止!
火焰瞬间吞噬了被巨斧钉穿的躯体,也彻底吞噬了那卷正在燃烧的《禅位书》残片!只有那柄巨大的斧柄,依旧倔强地露在熊熊烈焰之外,被火光映照得一片暗红,斧刃处,还挂着几缕燃烧的布片和焦黑的骨肉碎屑。
典韦站在原地,灼热的气浪吹拂着他染血的须发,重甲上沾着点点火星。他仅存的右眼,冰冷地注视着那团将司马馗、典籍和《禅位书》一同吞噬的烈焰。火光在他眼中跳跃,映不出半分波澜,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终结了某种极致卑劣与疯狂的漠然。
权奸的骨血,连同他妄图焚毁文明、引狼入室的恶毒诅咒,一同在这兰台秘府的烈焰中,化为了飞灰。那柄钉穿罪恶的巨斧,如同最后的墓碑,在火海中沉默矗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