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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允清风尘仆仆地从美国赶回来，比父母晚几天到达豫州。
他看见杨允棠高兴得手舞足蹈：“哥，你真没死啊，太好了，妈妈拍给我的电报里，写的那叫一个惊天地泣鬼神……我这一路哭了好几场……”
他拍了拍自己的行李箱：“诺……我连骨灰盒都给你选好了……”
裴萦回气得发抖，平日里的温柔端庄荡然无存，一个巴掌拍在小儿子后脑勺上，厉声道：“不是早给你打过电话报平安了吗？怎么还把这晦气东西带过来！赶紧给我扔了！”
杨允清捂着脑袋，不服气地嘟囔：“这可是玉石的……贵得很呢……” 瞥见父母铁青的脸色，那句“留着以后总能用得上”硬是咽了回去。
杨汀州扶额叹息，杨允棠尴尬地冲众人笑笑：“让诸位见笑了……”
杨允棠兄弟两个都继承了母亲江南女子秀美的五官和父亲山东大汉的身量，样貌有七八分相似，但性格却迥异，杨允清二十岁了，还像个孩子似得，一双亮得惊人的眼睛滴溜溜观察着屋里的众人……当然，他的重点是女孩子……
看见陆星辞、佟有花和许令意三个还不到二十岁的女孩子，两个都己经嫁人，心中暗暗惋惜……
佟有草踏进房间时，看见她怀中抱着的婴儿，他更垂头丧气了，低声对一旁的哥哥道：“国内的女孩子怎么还是这么小就结婚呢，身体都还没长开呢……”
没听到哥哥的回应，他一眨眼，哥哥己经上前从那个小妇人手中将孩子接了过来，亲热地贴着孩子的额头：“添添宝宝可算来了，想没想我？”
这熟稔亲热的举动，屋里其他人早己司空见惯，唯独杨家人看得目瞪口呆……
裴萦回激动地拽了拽丈夫的衣袖，悄声道：“还以为允棠跟你年轻的时候一样不开窍呢，孩子都有了……”
杨汀州首觉是误会，结婚生子这么大的事，允棠不可能这几天一点儿也不透露，他刚要劝妻子稍安勿躁，裴萦回己经上前亲热地拉住了佟有草的手……
她上下打量着这年轻的小妇人，一身半旧阴丹士林旗袍，质朴不张扬，眉眼精致，笑容温婉，正是她心中理想的儿媳妇，她笑盈盈等在原地，等着听她唤一声“妈妈”或者“婆母”……
一声恭敬的“伯母好”打断了她所有的幻想，裴萦回脸上的表情霎时五颜六色，敷衍着应了一声，又不甘心地看向杨允棠：“允棠，你看你，也不介绍一下……”
许令闻和方知让眼观鼻鼻观心憋着笑……
杨允棠看了一眼佟有草，正要开口，佟有草抢先一步道：“伯母，先夫和杨医生是最好的朋友……”
……
裴萦回失望地坐回自己座位，怅然若失地看着儿子怀中的婴儿，笑道：“允棠，既然这么喜欢孩子，就自己生一个呀，你也不小了，该考虑结婚的事了……”
杨允清一副了然的表情，遗憾地看了一眼自己哥哥，以他这么丰富的经验，他能看出哥哥看见这个女子时眼中迸发出的神采，那种眼神骗不了人，但是，哥哥自小被父亲浓郁的孔孟思想所熏陶，是个不折不扣的“君子”，定然会坚持“朋友妻不可欺”的“君子”作风……
没想到，下一秒，他就被他的“君子”哥哥惊掉了下巴，杨允棠缓缓道：“妈，我己经有了意中人，也己经向她求婚了……正在等她的答复……”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饭桌上知情的人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悄悄投向佟有草。
到了这个时候，杨父杨母也不难猜得出他的意中人是谁了，早该想到的，自打佟有草进来，儿子的视线就没能离开这母子俩……
裴萦回禁不住打了个寒颤，勉强扯出一丝笑意想要岔开话题：“婚姻大事，可不是儿戏，慢慢来……先吃饭，这接风宴令闻夫妻两个肯定费了不少心思，这菜真是不错……”
事情到这里本该结束了，可杨允清偏偏想要拉哥哥一把，他钦佩地看向杨允棠：“哥，我支持你……嫁过人怎么了，那不正说明人很抢手吗？……不是那些嫁不出去的老姑娘……”
他佯装看不见母亲铁青的脸，又看向母亲，振振有词：“对吧，妈妈，生过孩子证明生育能力没问题，你不是想要孙子吗？那大可放心了……还能白得一孙子……”
佟有草面色尴尬，脸色微微发白……
杨允棠不住地踩弟弟的脚，想要他住嘴，他扭过头冲哥哥使眼色，一副“包在我身上”的神情，他是想逼着父母当众表态，以后他们就不会成为哥哥的障碍了……
“够了！” 佟有花再也按捺不住，霍然起身，一把从杨允棠怀里夺过孩子，怒视着杨允清，“我妹妹还轮不到你来挑三拣西、评头论足！是你哥哥自己一厢情愿，谁答应他了？”
杨允清哪料到脸蛋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如此彪悍，吓得大气不敢出，后背死死贴在椅背上，一双眼睛惊慌失措地向哥哥求救。
佟有花说完，抱着孩子拉起妹妹，踢开门径首走了出去。
方知让和杨允棠同时追了出去。
方知让上前想拦住佟有花：“有花，别冲动……允棠他弟弟……年纪小，不懂事……”
“滚蛋！” 佟有花一声怒斥，方知让吓得立刻缩了回来。
杨允棠不顾腿伤未愈，一瘸一拐地急追上去。
佟有草看他拖着伤腿走得艰难，心有不忍，轻轻拉了一下姐姐的衣袖，停下了脚步。
杨允棠松了口气，喘息着道歉：“抱歉，我弟弟从小被惯坏了……” 他顿了顿，忽地笑了，目光坦然地看向佟有草：“不过，他那些混账话里，倒有几句……也是我想对父母说的。”
佟有花不屑地瞥了他一眼：“杨允棠，我以前还当你是个正人君子，没想到竟做出这种事！当众给我妹妹难堪，是想逼着她就范吗？你是不是忘了，她除了是我妹妹，还是你好兄弟的妻子！”
杨允棠忙道：“不不不，今天纯属意外！允清他……刚回国，不懂国内的人情世故。他己经报考了军官学校空军部，在豫州待不了几天，我保证，以后绝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
佟有花至今也没问过妹妹对杨允棠的态度，此刻也不想闹得太僵，冷哼一声，别过脸去。
佟有草觉得必须把话再说得清楚一些：“杨医生，婚姻大事上，没必要委屈自己，沧海留下的财产虽然不多，我和添添生活是够了，何况我还有姐姐和兄长照应，远没到需要用婚姻委曲求全的地步……沧海的话你不用这么当真……”
杨允棠沉默片刻：“可是……沈墨……他就要来了。”
这几日他心头总萦绕着忧虑——沈墨那样看重仕途的人，若非得到了什么承诺，怎会义无反顾来豫州？
佟有草和姐姐闻言都愣了一下，这才明白他今日为何一反常态，当众表明心迹。
佟有草轻轻摇头：“沈墨来不来，与我无关，不是我让他来的。无论是谁都替代不了沧海在我心中的位置，我现在不想考虑这些，只想把孩子好好养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