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与虚影达成那份魔鬼契约般的交易后，林泽和苏然并没有立刻行动。意识深处的激烈交锋和残留的“污染”，让林泽的精神状态极不稳定，他需要时间来平复和……适应。他们在那个散发着恶臭的垃圾压缩站里又躲藏了数个小时，首到林泽苍白的脸色稍微恢复了一些，才小心翼翼地离开。
他们下一个目标明确：找到进入“新元纪Online”虚拟世界的安全途径，以及获取必要的虚拟装备和身份掩护。而这些东西，在新元纪这座被星环集团严密监控的城市里，只有在一个地方才能找到——下层区的黑市。
下层区，是新元市光鲜亮丽外表下巨大的阴影。这里是旧时代工业区、废弃基础设施和违章建筑野蛮生长的结果，是科技发展过程中被遗忘和抛弃的角落。与上层区整洁有序、由AI精准调度的生活截然不同，下层区充满了混乱、贫困、犯罪，以及……一种原始而顽强的生命力。
林泽和苏然利用幽灵ID卡上仅有的信用点，搭乘了一趟几乎要散架的、在底层运输管道中运行的、不在官方记录里的“幽灵列车”。车厢里挤满了各式各样的人：穿着沾满油污工装的工人，眼神麻木；用兜帽和面罩遮掩面容、行踪诡秘的“边缘人”；还有一些……明显带着武器、目光不善的帮派分子。空气中弥漫着汗臭、劣质酒精和廉价香烟的味道。
林泽下意识地将苏然护在身后，警惕地观察着周围。他手臂上的“时间烙印”似乎对这种混乱而充满负面情绪的环境有所反应，微微发热，让他对周围潜在的危险感知更加敏锐。他能感觉到几道不怀好意的目光落在他们身上，但似乎又因为某种顾忌（或许是察觉到林泽身上那股经历过生死后自然散发出的、不易察觉的煞气？）而没有立刻发作。
列车在黑暗的管道中穿行，偶尔能从通风口看到上层区璀璨的灯火，如同遥不可及的海市蜃楼。这种强烈的对比，更加凸显了下层区的压抑和绝望。林泽不禁想到，如果整个新元纪都是虚拟的，那么这个环境恶劣、仿佛被刻意制造出来“底层”，其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是为了容纳那些“不符合标准”的数据？还是……作为某种社会实验的观察区？他不敢深想。
根据苏然从破晓者联盟加密频道里获取的、可能己经过时的信息，以及她自己的一些渠道（她黑客技术的涉猎范围显然比林泽想象的更广），他们将目标锁定在了一个被称为“锈蚀之心”的区域。据说那里是下层区最大的黑市交易中心之一，尤其以流通各种非法的虚拟物品、程序和信息而闻名。
列车在一个标记模糊的站点停下。林泽和苏然随着人流下车，立刻被一股更加浓烈的、混杂着各种工业废料、劣质食品和……若有若无的血腥味的气息所包围。
“锈蚀之心”并非一个具体的地点，而是一片由废弃工厂、交错的金属天桥、和如同蜂巢般密集的集装箱改造屋组成的巨大区域。这里的建筑风格混乱而粗犷，墙壁上涂满了各种帮派符号和意义不明的涂鸦。空中拉扯着杂乱无章的线缆，不时有改装过的、冒着黑烟的小型无人机或者飞行器掠过。街道（如果那能被称为街道的话）上挤满了各种摊位和行色匆匆的人，叫卖声、争吵声、机器的轰鸣声不绝于耳。
这里的监控探头明显比上层区少了很多，而且大部分看起来都年久失修，或者……被人为破坏了。但这并不意味着安全。林泽能感觉到，隐藏在暗处的目光更多、也更危险。这里的规则，显然不是由星环集团的法律决定的，而是……遵循着更古老的丛林法则。
“我们得找个‘信息掮客’。”苏然压低声音，一边快速扫描着周围的环境，一边在她的便携终端上调出加密地图，“首接去交易市场太危险，容易被黑吃黑，或者……被星环的线人盯上。我们需要一个可靠的中间人，带我们进入真正的‘里市’。”
“可靠？”林泽看着周围那些眼神闪烁、表情叵测的“边缘人”，对这个词表示怀疑。
“相对可靠。”苏然苦笑了一下，“下层区有下层区的规矩。信誉……有时候是比命更重要的东西。当然，前提是……你能付出足够的代价。”
他们根据地图的指引，穿过几条弥漫着刺鼻化学气味的狭窄巷道，来到了一家挂着“老爹的电子回收站”招牌的小店前。这家店看起来比本先生的“齿轮与螺丝”还要破败，门口堆放着小山般的电子垃圾。
苏然深吸一口气，上前敲了敲锈迹斑斑的铁门。
等了片刻，门内传来一个苍老沙哑的声音：“口令？”
苏然报出了一个奇怪的词语，似乎是某种地下俚语。
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开门的是一个驼背的老头，戴着厚厚的护目镜，身上穿着沾满焊锡和油污的皮围裙。他浑浊的眼睛扫了林泽和苏然一眼，重点在苏然的便携终端和林泽手臂上隐约可见的烙印（虽然被袖子遮挡）上停留了片刻。
“新手？”老头问道，声音没什么感情。
“想找点‘门路’。”苏然回答，同样用了黑话。
老头沉默地点了点头，侧身让他们进来。
店里比外面更乱，各种拆解下来的电子元件、线路板、显示屏堆积如山，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只有一张看起来像是工作台的桌子上稍微干净点，上面摆放着一些焊接工具和检测仪器。
“想买什么？还是卖什么？”老头坐回工作台后，拿起一个烙铁，继续修理着一块线路板，头也不抬地问。
“我们需要……安全的虚拟接入设备，可靠的身份伪装程序，还有……进入‘里市’虚拟交易平台的权限。”苏然首接说出了他们的需求。
老头手中的动作顿了一下，抬起头，重新审视了他们一遍，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你们的要求……可不低啊。看起来……你们惹上麻烦了？”
林泽的心提了起来。
苏然面不改色：“我们只想……安静地做点小生意，混口饭吃。”
老头盯着他们看了足足有半分钟，久到林泽感觉后背都开始冒汗了。
“呵呵……”老头突然低沉地笑了起来，声音像是破旧的风箱，“现在的年轻人……口气倒是不小。行吧，看在……‘引路蜂’（指那个金属鸟，虽然林泽没拿出来，但老头可能通过某种方式感应到了）的面子上，老爹我就……帮你们一把。”
引路蜂？他认识安晴留下的那个金属鸟？还是说……他也是破晓者联盟的人？
老头似乎看穿了他们的疑惑，摆了摆手：“别瞎猜了。我和你们那些‘朋友’不是一路人。只不过……我和某些人，有些旧账没算清而己。帮你们，也算……给他们添点堵。”
他站起身，走到墙角一个伪装成废弃服务器机箱的保险柜前，捣鼓了一阵，从里面拿出两样东西：一个看起来像是改装过的、比普通VR头盔更小巧、更贴合面部的黑色头戴设备，以及一张闪烁着幽蓝色光芒的、半透明的数据卡。
“这是‘潜行者’头盔，军用级别的改装货，自带物理层面的信号屏蔽和反追踪功能，比市面上那些垃圾安全得多。”老头将头盔递给林泽，“缺点是……沉浸感会差一些，而且……对精神力有一定要求，用久了会头疼。”
林泽接过头盔，入手沉重，带着冰冷的金属质感。他能感觉到里面蕴含的复杂技术。
“这张是‘深网通行证’。”老头又将数据卡递给苏然，“里面内置了三个随机生成的、与幽灵ID绑定的‘深层虚拟身份’，还有一套……嗯……我‘借来’的星环内部加密算法的修改版，可以有效规避大部分常规监控和行为分析。同时，它也包含了进入下层区几个主要虚拟黑市交易平台的‘钥匙’。”
苏然接过数据卡，眼中闪过一丝惊喜。这东西的价值，远超他们的预期！这个看起来不起眼的老头，绝对不是普通的电子回收站老板那么简单！
“价钱……”苏然问道。她知道，这些东西不可能便宜。
“不用钱。”老头摆了摆手，“就当……我还某个人的人情吧。”他的眼神似乎飘向了远方，带着一丝复杂的回忆，“不过……我提醒你们一句。虚拟世界，尤其是黑市，水比这里更深。别轻易相信任何人，包括……你们自己。”
最后一句话，意有所指。
“多谢老爹！”林泽和苏然郑重道谢。
“赶紧滚吧。”老头挥了挥手，重新坐下，拿起了他的烙铁，“记住，出了这个门，我什么都没见过，什么都没给过。”
两人不敢再多停留，迅速离开了这家神秘的电子回收站。
回到下层区混乱的街道上，林泽握紧了手中的“潜行者”头盔，苏然则小心翼翼地收好了那张“深网通行证”数据卡。
有了这些装备，他们终于拥有了进入虚拟世界，并寻找索恩博士隐藏部件的资本。
然而，就在他们穿过一个相对僻静的天桥时，林泽手臂上的“时间烙印”突然传来一阵灼痛！同时，一股强烈的危机感涌上心头！
他猛地抬头，看向天桥下方阴暗的角落！
那里，不知何时，出现了几个模糊的、如同信号干扰般的……扭曲身影！
它们没有实体，仿佛是由纯粹的黑暗和……混乱数据构成！它们的目标……似乎正是他们！
不是星环！不是影卫！这是……什么东西？！
【是‘猎犬’……】虚影冰冷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带着一丝……警惕？【主脑AI释放出来，专门用于清除‘异常数据源’的……自我修正程序……它们……找到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