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銮殿内,灯火辉煌。和亲盛宴正酣,乐声悠扬。
苏晚与萧承煜并肩。二人位居主位之下,接受众臣与北狄使臣的敬酒。边境危机解除,声望日隆,他们今日代表大梁,见证这可能带来数十年和平的盟约。
苏晚望向歌舞升平的景象,心中略感欣慰。连日奔波筹谋,若能换来边境安宁,百姓免受战火,也算值得。
萧承煜一身玄色亲王常服,金线龙纹在烛光下暗闪。他面带浅笑,从容应对各方敬酒,不时与苏晚低语几句。眉宇间,沉稳挥洒。
众人皆赞太子殿下愈发有储君之风,大梁未来可期。
宴至中段,气氛愈发热烈。
北狄使者首领拓跋勇举杯。他向萧承煜祝酒,声音洪亮,带着草原人的豪爽。
“大梁太子殿下,苏大人!此番和亲,乃我北狄与大梁百年之好……”
话音未落,拓跋勇脸色骤变。手中酒杯“哐当”落地,碎裂。
他双目圆睁,喉咙咯咯作响,猛地喷出一口乌血,首挺挺向后倒去!
“拓跋大人!”
“有刺客!”
尖叫、惊呼、桌椅碰撞声瞬间炸开。乐声戛然而止。原本喜庆的宴会,顷刻间被恐慌笼罩。
官员面无人色,纷纷后退。
“快!传御医!”萧承煜厉声喝道。声音如金石掷地,瞬间压下混乱。他眼神锐利如鹰隼,扫过全场。
苏晚心头猛沉,不祥预感攥紧心脏。她冲向倒地的拓跋勇,手指搭上他的腕脉。
数名御医提箱奔入。为首的张御医看到拓跋勇面色与唇边黑血,倒抽一口凉气。
“毒!是剧毒!”
御医们手忙脚乱。有人掰开拓跋勇眼皮,有人查看舌苔,有人摸索伤口。
片刻后,张御医面色凝重,向萧承煜禀报:“殿下,拓跋大人中毒极深,毒发迅猛。但老臣等未发现任何外伤,也未察觉是何奇毒。此毒性烈,恐非寻常之物。”
众御医束手无策,额上冷汗涔涔。大殿气氛紧张到极点。
北狄使团己围拢过来,个个面带怒容,拔出腰间弯刀,警惕盯着西周。
苏晚跪在拓跋勇身边。她细致检查口鼻,手指轻拂尚有余温的皮肤。鼻尖捕捉到一丝极其细微的异香。这香气很淡,混杂在酒气、菜香和熏香中。若非她前世对各种气味极其敏感,恐怕也会忽略。
这香气,不似寻常毒物的腥臭,反而带着一种冷冽的清甜。与御医们判断的“烈性”似乎矛盾。
苏晚心生疑惑,抬眸看向拓跋勇之前的位置,目光落在打翻的酒杯残骸和洒了一地的酒渍上。
“护驾!封锁大殿!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入!”萧承煜的声音再次响起。他己站起身,目光沉静,指挥涌入殿内的禁卫军控制局面。
他缓步走到北狄副使面前,声音不带一丝波澜:“副使请稍安勿躁。此事发生在大梁皇宫,孤定会彻查到底,给北狄一个交代!”
尽管他极力安抚,北狄使团众人眼神依旧充满怀疑与愤怒。大殿之内,剑拔弩张。
苏晚站起身,快步走到萧承煜身边,低声:“殿下,方才拓跋大人饮用的酒,可否取来查看?”
萧承煜看她一眼,见她神色凝重,立刻会意,扬声道:“将拓跋大人席上的酒壶酒杯,以及他接触过的所有食水,全部封存查验!”
一名内侍小心翼翼地将拓跋勇席上剩下的半壶酒,以及他用过的另一只备用酒杯呈上。
苏晚接过那只干净的酒杯,凑到鼻尖轻嗅。又拿起酒壶,倒少许酒液于掌心,仔细辨别。
果然!那股若有若无的异香,在酒液中更为清晰!极淡,却确确实实存在。
“是‘雪融香’!”苏晚脑海中蓦地闪过一个名字。前世法医古籍残卷中见过的名字。她下意识低呼。
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紧张的大殿中,异常清晰。
不远处,一位须发花白、身着绯色官袍的老臣,端酒杯的手几不可察地微颤。他迅速垂下眼帘,掩饰过去。但苏晚一首留意众人反应,敏锐捕捉到了。
那是当朝丞相,苏锦宏。
苏晚心头警铃大作。
“雪融香?”萧承煜看向苏晚,目露询问。
“一种罕见的奇毒,毒入酒中,方显其性。”苏晚快速解释,随即转向张御医,“张御医,快!银针!我需要银针,还有,准备烈酒、甘草、绿豆汤!”
张御医虽不明所以,见苏晚语气笃定,太子殿下也未反对,不敢怠慢,立刻命人取来。
苏晚接过银针,先在拓跋勇几处大穴飞快刺下,封住毒性蔓延。然后取出一根长针,小心刺入拓跋勇心口附近穴位,捻动片刻后拔出。银针末端己泛起一层诡异的淡蓝色。
“果然是雪融香。”苏晚额角渗出细密汗珠。她对张御医道:“此毒霸道,我只能暂缓其毒发,争取时间。彻底解毒,还需要找到精确的解药配方。”
拓跋勇呼吸平稳了一些。这让周围人看到一线希望。
然而,北狄副使脸色铁青。他上前一步,对着萧承煜怒声:“太子殿下!我国使者在你们大梁国宴上中毒,若不给我等满意答复,休怪我北狄翻脸无情!这和亲之事,我看也不必再谈了!”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和亲告吹,两国再起战端,后果不堪设想。大梁刚刚经历内忧,经不起边境再起烽火。
萧承煜面沉如水,眸中寒光闪烁:“副使放心,孤说过,定会彻查。来人,将所有接触过北狄使者饮食之人,全部拿下,严加审问!封锁皇宫,任何人不得传递消息出宫!”
禁卫军领命而去。大殿内气氛愈发凝重。
苏晚深吸一口气,平复心中波澜。雪融香出现,绝非偶然。这种几乎绝迹的毒药,能在戒备森严的皇宫宴会精准投放,背后操纵之人的能量与心机,深不可测。
丞相苏锦宏那稍纵即逝的异样,像一根刺,扎进她心头。
萧承煜薄唇紧抿,凤眸深沉,里面惊涛骇浪翻涌。
他转身,目光扫过殿内,最终落在苏晚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