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过敏的油漆

第55章：过敏的油漆

皇家的嫁妆工坊里。

十几个工匠正围绕着几口巨大的木箱忙碌。这些是安乐公主要出嫁的嫁妆箱。

一个工匠拿起一把刷子。他把刷子伸进一个陶罐里。

罐子里是新调好的大红色油漆。他提起刷子，在木箱的侧面画上一只凤凰的翅膀。

他画了几笔。

他停下来。他用没拿刷子的那只手，挠了挠自己的脖子。他又挠了挠自己的胳膊。

他放下刷子。他卷起袖子。他的小臂上，出现了一片细小的红色疹子。

他对旁边正在打磨箱盖的同伴说：“老王，你帮我看看。我这胳膊是怎么了？又痒又烫。”

那个叫老王的工匠凑过来看。他说：“你这是被什么虫子咬了吧？红了一大片。”

第一个工匠说：“不对啊。我没感觉有虫子咬我。”

他话音刚落，老王也开始挠自己的手背。他说：“奇怪，我怎么也开始痒了。”

他摊开手。他的手背上，同样也起了一片红疹。

“我的脸也痒！”另一个正在给箱子上铜扣的工匠叫了起来。

很快，工坊里所有接触过那些新木箱和新油漆的工匠，都停下了手里的活。

他们互相看着对方。他们的脸上、脖子上、手臂上，凡是在外的皮肤，都出现了程度不一的红疹。

一个年轻的工匠忍不住，用力地抓挠着。他的皮肤上立刻出现了一道道血痕。

他说：“不行了！这痒得钻心！像是有一万只蚂蚁在肉里爬！”

工坊的管事跑了过来。他看到这幅情景，大吃一惊。

他大声喊道：“都干什么呢？别乱抓！这是怎么回事？”

一个年长的工匠说：“管事，我们也不知道啊！一碰这些新漆，身上就起红疙瘩！这漆是不是有毒啊？”

管事走到一口己经漆好的木箱前。他伸出手，想去摸一下。

年长的工匠立刻喊住他：“管事，别碰！这东西邪门！”

管事停住了手。他看着工匠们一个个痛苦的样子。他知道出大事了。

公主的婚期就在半个月后。这批嫁妆箱，是最重要的一件物品。如果不能按时完工，他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他转身就往外跑。他喊道：“你们都别动！我去禀报内务府总管！”

半个时辰后，苗峰跟着一个太监，走进了嫁妆工坊。

工匠们己经不在工坊中央了。他们都聚在角落里，一个个坐立不安，不停地抓挠着。

苗峰走到一个工匠面前。他说：“把你的胳膊伸出来我看看。”

那个工匠伸出了胳膊。上面布满了红疹，还有几道被抓破的血印。

苗峰仔细地看着。他没有用手去碰。

他又走到另一个工匠面前。他说：“你也是一样的情况？”

那个工匠点头。他说：“是啊，苗医官。我们都是碰了那新漆之后，才变成这样的。”

苗峰走到那几口大红色的嫁妆箱前。他弯下腰，凑近了闻了闻。一股刺鼻的味道。

他首起身。他问工坊管事：“这批油漆，是新来的？”

管事回答：“是的，苗医官。这是从南方新运来的一种生漆。说是颜色更鲜亮，能百年不褪色。以前我们用的都不是这种。”

苗峰又问：“是不是只有今天接触了新漆和新箱子的工匠，才起了红疹？”

管事点头说：“没错。那些负责木工和雕刻的师傅，离得远远的，就一点事都没有。”

苗峰转过身，面对着所有起了红疹的工匠。

他说：“大家不要慌。这不是鬼神作祟，也不是什么不治之症。”

他指着那个装着红漆的陶罐。

他说：“问题，出在这里。这种新的生漆里，含有一种东西。

我们可以叫它‘漆毒’。这种毒，看不见也摸不着。对有些人来说，它无害。

但对另一些人来说，皮肤一旦碰了它，身体就会把它当成敌人。身体会调集力量来攻击它。

你们身上起的红疹，还有那种瘙痒和灼热感，就是你们的身体正在和漆毒打仗的证明。”

一个工匠问：“苗医官，我也是刷了一辈子漆的老师傅了。从来没遇到过这种事啊！”

苗峰回答：“不同的漆，含有的漆毒也不一样。就像你去了一个新的地方，可能会水土不服。

你们的身体，只是对这种新的漆毒，水土不服而己。这就叫‘过敏’。”

他又说：“现在，你们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还留在你们皮肤上的漆毒，全部洗掉。”

他指着工坊外面的水井。

他大声下令：“所有身上痒的人，现在都去水井边。用清水，大量的清水，反复冲洗你们起疹子的地方。

不要怕浪费水，也不要怕冷。冲洗的时间越长越好。要把那些看不见的毒，都冲走。”

工匠们互相看了看。他们将信将疑。

苗峰又对管事说：“你，马上去太医院的药房，或者任何一家大药铺。

就说是我说的。让他们给你找一种叫‘马齿苋’的草药。要最新鲜的。越多越好。”

管事问：“马齿苋？那不是喂猪的野菜吗？”

苗峰说：“对。就是它。拿回来之后，把它捣烂，挤出绿色的汁液。让工匠们把汁液涂抹在冲洗干净的皮肤上。可以缓解瘙痒。”

管事不敢怠慢。他立刻跑了出去。

工匠们也动了起来。他们跑到水井边。他们脱掉上衣。他们用木桶打上清凉的井水。

他们把水从头顶浇下。他们互相帮忙，冲洗着后背和脖子。

冰凉的井水浇在发烫的皮肤上。一些工匠发出了舒服的叹息声。

一个时辰后。管事带着两大筐新鲜的马齿苋回来了。

工匠们己经冲洗完毕。他们坐在院子的阴凉处。他们的皮肤还是红的，但看起来没有那么肿了。

他们按照苗峰的吩咐，把马齿苋放在石臼里捣烂。他们用干净的纱布过滤出汁液。

一个年轻的工匠，第一个用手指蘸了绿色的汁液，小心地涂抹在自己的小臂上。

他说：“嘿！别说！还真管用！涂上去凉飕飕的，一下子就不那么痒了！”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开始涂抹。

工坊里此起彼伏的抓挠声和呻吟声，渐渐消失了。

安乐公主的贴身侍女，提着一个食盒，走进了工坊。她看到了这番景象。

她走到苗峰面前。她行了一礼。

她开口说：“苗医官。奴婢奉公主之命，前来探望。公主听闻嫁妆的工序出了乱子，十分忧心。现在看来，是苗医官您解决了难题。”

苗峰还了一礼。他说：“举手之劳。分内之事。”

侍女打开食盒。里面是几碟精致的点心。她说：

“这是公主的一点心意。公主还让奴婢转告您，她十分感谢您。您为她的大婚，解决了一个天大的麻烦。”

苗峰说：“请代我谢过公主。另外，请转告管事。这些嫁妆箱，最好让那些今天没有起红疹的工匠来完成剩下的工序。

箱子全部完工后，要放在通风的地方，晾晒一个月以上。等漆毒完全散尽，再送入公主府邸，方为稳妥。”

侍女说：“奴婢记下了。一定转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