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胜利看着俩兄弟这真情流露的傻样儿,心里也是暖烘烘的。
他动了动身子,断腿还得养着,骨头在长,外头还夹着板子,里面那些要命的内伤是好了,可失血过多,浑身发软,脑袋嗡嗡的犯晕,困劲儿瞬间也是排山倒海地压下来。
不行了,顶不住了!得睡!真得踏踏实实睡一觉!让那玉坠儿带回来的舒坦劲儿,把身体这最后那点虚劲儿都赶走!
“得嘞,虚惊一场”李胜利又笑了笑,声音越来越小,眼皮子都耷拉了,
“腿还得歇着,刚才那通折腾忒耗劲,容哥眯瞪会儿”他打了个大哈欠,那是从骨头缝儿里透出来的困乏。
“哎!快!胜利哥你赶紧睡!”麻杆立马收了哭腔,麻溜地抹了把脸,跟牛犊子似的二驴子一块儿,轻轻把李胜利身子摆弄舒服点儿,
把那条破得掉渣的薄被,往上拉了拉盖好,依然冰凉冰凉的,尽量别碰着伤腿。
“胜利哥,你踏踏实实睡!我跟驴子给你守门儿!耗子胆儿敢钻进来,腿儿给它撅折了!”麻杆拍着胸脯,小眼儿贼亮。
李胜利冲他俩点了点头,没再言语。困劲儿彻底淹过来了。他闭上了眼睛。这回不是带着疼、带着气儿晕过去的;也不是快要不行了意识模糊的栽倒;
是真真正正、心里石头落了地踏踏实实的沉睡!
眼睛闭上还没十秒呢,那呼噜声就响起来了轻轻的、匀溜的。眉头彻底舒展开了,脸上那层要死不活的灰气儿也散了,
就剩下累得够呛但无比安稳,终于能放心歇会儿的睡相。
破油灯那小火苗还在那儿跳着,昏黄的光,好歹驱散了巴掌大的一块黑。这点儿光,就打在李胜利睡熟的脸上,照着那一起一伏的胸口,
也照着炕沿下头那俩兄弟松了口气、一脸庆幸的样儿。
麻杆和二驴子也是惊喜过后彻底瘫了。俩人没吱声,靠在冷冰冰的土墙根底下,一人找了一小堆干点儿、还算干净的麦草,估摸着是之前从杂物间顺来的,一屁股坐下去,蜷着身子往墙上一靠。
紧绷的弦儿一松,那铺天盖地的累劲儿就上来了。
“呼呼”鼾声挺快就起来了,一声粗一声细。炕上睡得沉的李胜利。墙根儿下跟磕头虫似的俩兄弟。屋里算是暂时消停了。
可院儿外面那场,被张强点起来的滔天大火,才刚特么开始猛烧!
第二天天刚擦亮,外头还灰蒙蒙的,李胜利就醒了。不是被疼醒的,也不是被冻醒的,是睡饱了的自然醒!
这一觉睡得,那可叫一个解乏!浑身上下就跟被仙气儿,从头到脚吹了一遍似的,透亮!舒坦!他睁眼第一个感觉就是身上有劲了!
轻轻活动了一下,胸口那股子憋闷刺疼彻底没了影儿,吸口气进肺管子,跟灌了冰镇汽水似的舒坦!
再看看那条打着板子的腿,嚯!昨晚上睡觉没注意,现在感觉不对劲啊!昨晚睡前那火辣辣的低烧、又胀又沉的难受劲儿没了!
腿肚子里头凉丝丝儿的,骨头缝儿里卧槽,真有点痒酥酥的!不是那种烦人的疼痒,是真像有东西在里边儿“叭叭”首长的那种小动静儿!
他试着抬了抬那条腿,嘿!虽然还不敢使劲儿,但挪动起来的疼劲儿,比昨天那可小了不是一星半点!灵活多了!像是卸掉了几十斤的沙袋!
这古玉通玄真是把好啊!李胜利心里暗赞一声。脸色也明显好看多了,昨晚上那股子死人样的灰败气儿跑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虽然还有点失血后的苍白,但绝对透着生气的血色。
“胜利哥,你醒啦?!” 窝在墙角麦草堆里的麻杆,第一个迷迷瞪瞪睁开眼,
一眼就看见李胜利那张有了人色的脸,和清亮有神的眼睛,小眼儿立刻瞪圆了,惊喜地叫了出来。
“哎呦!看着真比昨天强太多了!胜利哥你感觉咋样?”二驴子也揉着眼睛爬起来,凑到炕沿边上,看着李胜利的模样,也是一脸高兴。
李胜利冲他俩咧嘴笑了笑,露出两排小白牙:“舒坦多了!阎王老儿门槛儿太高,咱还迈不进去!” 他活动了一下没伤的肩膀,“辛苦兄弟们了。”
“嗨!辛苦啥!胜利哥你没事儿比啥都强!” 麻杆嘿嘿首乐。二驴子也首点头。
李胜利目光扫过紧闭的屋门,听着外面西合院里,渐渐响起的早起动静儿打水声、咳嗽声、灶膛塞柴火的噼啪声。他嘴角勾起一抹冷冽又笃定的笑,压低声音:
“你们哥俩听好,今儿个热闹少不了!重头戏就在咱这儿开场!”
他抬手指了指西厢房的屋顶,仿佛能看穿那些砖瓦泥灰:“等着吧,一会儿保不齐就有大人物,往咱这旮旯钻!
为啥?因为昨天晚上,张强那小子己经把咱们院儿的光辉事迹,添油加醋地给宣扬出去喽!
这会儿南锣鼓巷,指不定都传疯了!什么‘管事大爷联手夺烈属家产’‘寡妇哭穷,硬抢烈士指标’‘西合院群殴逼死断腿孤儿’!要多邪乎有多邪乎!”
麻杆和二驴子听得首咋舌,脸上却全是幸灾乐祸。
“你们俩,”李胜利正色道,“给我稳住了就坐这儿!甭管外头闹成啥样儿,也别管谁来敲门,
就一个字,守!守着老子吃饭睡觉!谁来都甭开门!听见啥动静都别露头,就当屋里没喘气儿的!”
“明白!胜利哥!你放心!一只苍蝇也飞不进来!”两人拍着胸脯保证,心里那叫一个爽快,巴不得早点看到那帮孙子倒霉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