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茂哥,”李胜利的声音放得很轻,带着一种循循善诱的温和,却如同淬了剧毒的蜜糖,“那协和的老前辈……
手里可掌握着几手失传的宫廷秘术!像什么‘阳维脉阻断术’啊,专治……嗯,‘元阳妄动’,效果那是立竿见影!还有一套清宫御医传下来的,‘前列腺钙化无痛疗法’,那才叫一个绝!
做完保管神清气爽,百无禁忌……嘿嘿,连喝凉水都怕窜稀的毛病都能断根儿!”
李胜利举起那只,污秽不堪的土陶酒杯,劣质白酒刺鼻的气味首冲鼻腔。他脸上堆砌着那种发自内心,当然是希望对方,接受“建议”的内心的殷切笑容。
“兄弟我琢磨着啊,大茂哥你这身子骨虽然瞧着是……龙精虎猛,”李胜利眼神隐晦地,在许大茂那凸出的肚腩上扫了一眼,话语里充满了“为你好”的真诚,
“但未雨绸缪嘛!找这位老前辈瞧瞧,把把脉,调理一下?他老人家跟我关系匪浅!我请他喝茶的时候……提过咱俩!
他就喜欢给真豪杰看病!说这叫固本培元……哦不,应该是标本兼治!”
他端着那杯浑浊如泥浆的劣酒,朝着明显有点懵圈的许大茂主动凑了过去:“哥!你信我!兄弟我可是诚心诚意替你盘算!
这样,明天……不行,明天不行,那老前辈特忙……后天!后天我就去找他先探探风!保证帮你安排得妥妥帖帖!”
许大茂看着李胜利那双,在昏暗灯光下闪着奇异光芒的眼睛,听着他嘴里那一连串专业,又玄乎的“宫廷秘术”、“御医传承”、“阳维脉”、“前列腺钙化”的词语
,再配上李胜利脸上那副“我为你掏心掏肺”的热忱表情……
他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手里那半杯同样浑浊的黄汤。再看看李胜利那热情洋溢、不容推拒的劝酒姿态。
脑子里,刚才李胜利描绘的那些,“神奇功效”还在嗡嗡作响。一股凉气,混合着满屋子的劣质油烟味,和那刺鼻的酒气,莫名其妙地从他脚底板蹿了上来。
“来!哥!”李胜利的声音带着蛊惑人心的热情,“为咱哥俩这比亲兄弟还亲的缘分!走一个!干了这杯!以后……‘调理’好了身子,咱们兄弟俩闯荡西海,扬名立万!”
李胜利手里的脏酒杯,“哐当”一声碰在许大茂那杯子上,发出闷响。浑浊的酒液猛烈摇晃着,溅落在两人粗糙的手背上,带着灼烧般的触感。
就在那肮脏杯沿触碰到,许大茂嘴唇的瞬间,李胜利眼底似乎掠过一丝,极其短暂的、冰冷的寒芒,快得如同毒蛇的信子在阴暗处无声的一闪。
“干!”
他一仰头,将那杯混杂着无数人唾液茶垢、口感如同燃烧汽油与劣质工业溶剂,碰撞后产生焦糊味儿的黄褐色液体,咕咚咕咚灌了下去,喉结剧烈地滚动着。
许大茂看着李胜利豪气干云的模样,心头那点刚升起的、说不清道不明的寒意,和茫然被这气势短暂地冲散了不少。
“干了!兄弟!”许大茂的脑子还在努力咀嚼,消化那些“宫廷秘术”和“固本培元”的词语包,但嘴上己经被李胜利那爽快的,灌酒动作给带起了节奏,豪气也跟着被激了起来
他也顾不上仔细琢磨那些词儿了,喉咙里跟着发出一声粗嘎的回应,猛地一仰脖。
那杯浑浊得就像沉淀了几年尘埃和烟灰、散发着浓重泔水发酵味儿的黄汤,一股脑儿全灌进了许大茂的喉咙。
酒液如烧红的铁钎划过食管,那强烈的酒精刺激感和劣质薯干,特有的那股酸馊味首冲顶门,呛得许大茂眼泪鼻涕,几乎要同时喷涌而出。
“咳……咳咳……呕……”一阵剧烈的咳嗽冲散了,许大茂脸上仅存的那点豪迈光辉,咳得他肥胖的身躯剧烈抖动,
带得屁股底下的破条凳,也跟着发出濒临散架的嘎吱哀鸣。
咳了好一阵,好不容易才把那股呛人的酒气,压下去一点点。许大茂放下酒杯,抹了一把脸上被呛出来的生理性泪水和鼻涕,整张胖脸憋得通红,像是刚被人从热水里拎出来的猪头肉。
他抬眼看向对面的李胜利。
李胜利也放下了杯子。那张脸在劣酒,和劣灯的共同作用下,泛出一种奇异的油光。他的嘴唇紧闭着,像是极力在忍受着什么。
但让许大茂心里突然“咯噔”一下的是——李胜利的眼圈,竟然也微微泛着一圈红!不是喝呛的生理反应那种红,更像是一丝压抑着的、带着浓烈情绪的红!
他脸上的笑容……许大茂觉得自己可能是眼花,或者脑子被酒精麻痹了……他竟然从那张油光水滑的脸上,看出了一种近乎悲壮的决绝?!
紧接着,更让许大茂困惑的事情发生了。
李胜利忽然伸出了手。那只刚才还稳稳倒酒的手,此刻竟有些不受控制般微微发颤。他重重地、带着某种不容置疑力量地落在了许大茂厚实的手背上。
“啪!”
声音不大,却在那呛咳后短暂的寂静和破条凳的哀鸣声中格外清晰。
一股寒意,带着一丝湿冷的油滑感,从许大茂的手背首渗到骨髓里。
许大茂下意识地想把那只手缩回来,却发现自己那特有的绵手,被对方那看似不壮,却如铁钳般用力的手指箍得死死的,动弹不得。
一种被某种不可名状的力量,擒拿住的不安感,如同冰冷的蛇,沿着脊椎悄然往上爬。
他茫然地看着李胜利那双亮得惊人的眼睛,那里头映着油灯跳跃的火苗,却幽深得像个冰窟窿。
李胜利猛地吸了一口气,声音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既像是被劣酒烧灼,又像是被某种复杂炽热情绪点燃的沙哑颤抖:
“大茂哥!”
这一声称呼,仿佛用尽了他胸腔里所有的气息。
“兄弟我……”李胜利顿了顿,似乎在极力压制翻腾的情绪,眼圈更红了,“今天……托大了!”
许大茂更懵了。托大?啥意思?嫌我这酒馆档次低?觉得我不配当这“亲兄弟”?他下意识地想咧嘴赔笑解释一下。
可李胜利根本没给他开口的机会,紧接着又是一句炸雷般的话:“咱哥俩这情分……不一般啊!”
这句许大茂爱听,刚要咧嘴。李胜利的下一句接踵而至,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磨出来的,带着一种近乎咬牙切齿的感慨:
“普通的桃园结义……配不上咱!”
桃园结义?刘关张?许大茂混乱的脑子里灵光一闪,酒精作祟,哦!也对!他们可比刘关张还亲!那是!他脸上刚绽开点笑容。
然而李胜利的力道却骤然加大!那只按住许大茂手背的手,指甲几乎要嵌入他的肥肉里!
与此同时,李胜利像是再也压不住什么,猛地用他空着的另一只手,“哐当”一声狠狠拍在自己满是油污的脑门上,声音痛苦而挣扎:
“我的亲大茂哥啊!”
许大茂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加一板栗似的自拍脑门,吓得胖脸一哆嗦,酒都吓醒了几分。
他看着李胜利那副仿佛承受着,巨大心理斗争和道义压力的痛苦表情,脑子里被酒精泡得像一团浆糊,完全跟不上这兄弟的思路了。
这又是玩哪一出?自己没说什么过分的话吧?
就在许大茂顶着一脑门子问号,眼神里充满了“兄弟你在表演什么,我完全看不懂,但是好像很厉害的样子”的崇拜和困惑混合体时。
李胜利像是终于从艰难的心理斗争中,缓过一口气。
他抬起拍在脑门上的那只手,又重重地落在许大茂的肩膀上,把他拍得又是一沉,另一只像铁钳般嵌在许大茂肥肉手背上的手,终于缓缓松开,却又顺势抓住了许大茂的手腕。
他的脸上,强行挤出了一个笑容。那笑容在油灯昏黄摇曳的光线下扭曲着,像是庙里那些狰狞却硬要做出慈祥表情的泥胎神像,
硬邦邦、冷飕飕,偏偏又用力扭曲出一丝刻意的热忱。
更让许大茂后背起鸡皮疙瘩的,是李胜利接下来说的话。那声音像是从幽深的地窖里飘出来,带着一股透骨的寒意,和某种令人头皮发麻的执着:
“后天……后天!就后天!等兄弟我找到了那协和的老前辈……”
“我一定!亲手!把我大茂哥!领到老前辈面前……保证让老前辈给您来个……标本兼治!药到病除!斩草除根!脱胎换骨!”
最后几个词,他几乎是吼出来的,脖颈的青筋都跟着暴起,眼神里的灼热和疯狂,像是要将这肮脏油腻的小酒馆,连同许大茂一起焚毁!
许大茂的胖脸,彻底僵住了。酒气、刚才那点得意、还有那点本能的防备,此刻全都被一种巨大的、难以名状的恐惧彻底冻结。
他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太阳穴在嗡嗡作响,血液像凝滞的冰渣子,在僵硬的血管里艰难流动的声音。
他看着李胜利那只,再次如同毒蛇般缠上他手腕的、冰凉而有力的手。
再看李胜利那张扭曲变形、在昏黄油灯下宛若索命判官的脸,听着那句像是诅咒又像是预言、每一个音节都带着,冰冷寒气的“标本兼治”、“斩断虚根”、“脱胎换骨”……
许大茂喉头滚了滚,努力想挤出一点应景的、表示感激的微笑。
可他脸上的肌肉己经完全不听使唤,僵硬得像刚糊上墙还没干透的冻泥巴。
一股寒气,比刚才猛烈十倍百倍,不再是从脚底板往上冒,而是像无数根冰冷的钢针,瞬间刺透了他的每一寸皮肤、每一根骨头缝!
把他从里到外,冻得透心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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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胜利扶着腰出门时,娄晓娥慵懒勾勾手指:“老宅的拔步床…比炕结实…”
黑市据点里,小弟学傻柱捂棉袄:“胖馒头烫手!轧钢厂馒头忒白!”
贾东旭身上叮当乱响,活像“行走的废品站”。
李胜利捻着保卫处证件冷笑:“柱子哥这是给局子送温暖?兄弟帮你发张轧钢厂小黑屋年夜饭门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