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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甚至阴鸷地盘算起细节：去哪里找懂这种“偏门”的人？正规医院肯定不行……
得是街面上懂点“黑”知识的？还得确保下手够黑，效果够“根”本！得找个口风紧的……最好是拿捏着对方把柄的……
这念头在他脑子里盘旋升腾，竟让他感受到一种病态的亢奋，一种比刚才听马屁更为刺激的、掌控他人生杀大权的快意！
许大茂还在热情洋溢地展望未来：“……厂里宣传科那几个王八蛋，我早就看他们不顺眼了！等咱哥俩站稳了……”
李胜利脸上依旧挂着，人畜无害的笑，眼神却在许大茂毫无防备的脖子，和裤裆处极其隐晦地扫过，仿佛在丈量角度，评估从哪里下刀。
鸿运小酒馆的门脸油腻腻的，透出一股廉价油脂，和烧酒混合的浑浊气味。破旧的木门被许大茂一巴掌拍开，吱嘎怪响。
里面光线昏暗，只有柜台后面一盏十五瓦的白炽灯泡，有气无力地照着，空气里飘着花生米糊锅的焦味，和几桌食客身上的汗酸味。
许大茂显然是这里的熟客。他一进门就扯着，有点沙哑变调的嗓子喊：“老张！老张！人呢？快！给我和我兄弟腾张干净桌子！
麻溜的！炒菜多放油！烧酒火候得足！对了！就捡柜子里那瓶贴着红纸的二锅头！就那瓶！别拿错了！” 他手指点着柜台后架子上，一排灰扑扑的瓶子，颇有指点江山的架势。
他那身膘肉挤在狭窄的过道里，几乎是横着挪到了墙角一张刚擦完、水渍还没干的破方桌旁，不由分说按着李胜利的肩膀，
把他摁进了那带着潮气的破条凳里。胖脸上堆满了地主招待贵客的热情。
没等李胜利开口客气半句，许大茂己经自顾自，从怀里“啪”拍出两张大黑十，又摸出几张毛票，叠在一起，甩在油光锃亮的桌面上，豪气干云：
“老板！看着上！钱管够！今儿爷们高兴，招待亲兄弟！”
那派头，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拍下的是一沓印着总统头像的万元大钞。
柜台后面探出个头发稀疏的脑袋，眼神浑浊，瞥了眼桌上的钱，又瞟了眼李胜利，鼻孔里哼出点气音，算是答应，
转身钻进了后面那扇，油腻的门帘里去了，大概是喊厨子去了。
许大茂这才心满意足地一屁股，坐进李胜利对面的条凳里，那破旧不堪的条凳，被他那身分量坐得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他先是在桌面上摸索了两下，没找到筷子，有点烦躁。他屁股在条凳上不安分地扭动，手在桌子底下摸索着什么，
眼神却炽热地，盯着李胜利那张挂着淡笑的脸，仿佛要从上面确认自己这顿请的价值。
“兄弟！”许大茂迫不及待地再次开口，声音因为激动，和期待显得更加洪亮，唾沫星子在昏黄的灯光下飞舞，
“咱哥俩投缘啊！比亲的还亲！以后你就是我亲兄弟！比傻柱那个废物强一万倍！”
他越说越兴奋，仿佛己经看到了两人，在西合院横行霸道、在外头呼风唤雨的辉煌前景，那张马脸在昏暗灯光下，泛着油腻腻的红光。
就在许大茂滔滔不绝、沉浸在他描绘的“双龙王朝”蓝图里，一张嘴唾沫横飞，说得口沫横飞、嗓子都快冒烟的功夫，
厨子慢悠悠撩开油腻的棉布帘子，把许大茂要的酒菜给撂在了桌上。
许大茂正说到高潮处——“以后轧钢厂这块肥肉，有哥这放映机替你开路……”，冷不丁看见酒来了，话头猛地一刹。
他喉咙里干渴的灼烧感，瞬间压倒了表达欲。那胖身子比脑子动得更快，几乎是弹射起来，一把就薅，那瓶灰扑扑的二锅头瓶子拿在了手里。
他动作粗鲁得不行，大拇指顶着瓶底，食指中指跟铁钳子似的，抠住瓶盖那点小铁片，胳膊猛地往下一抡，力量集中在手腕上——
“嘎嘣！”一声刺耳艰涩的脆响！
那劣质的金属瓶盖居然，被他这身蛮力硬生生抠断了！半个瓶盖还歪在瓶口，另外一半可怜兮兮地挂在他两个指头肚子上。
一股浓烈的、带着强烈酒精刺激和劣质薯干，那种特有的泔水发酵味儿的液体，“嗤——”地从断开的瓶口喷射出来，溅了许大茂一手，还弄湿了半幅袖口。
“操！”许大茂看着自己手里那半个瓶盖，闻着手腕上那股，让他自己都皱眉的酒气，也愣了一下，随即脸上有点挂不住，悻悻地骂了一句。
他有点尴尬地，抬眼瞅了瞅对面的李胜利。
而此刻的李胜利，嘴角那点笑意却骤然加深了。刚才许大茂暴起开瓶那股子，不管不顾的蛮牛劲儿，还有那在昏暗光线下，微微颤抖的手指上挂着的断瓶盖……
简首是老天爷赏的完美素材！配合上李胜利脑子里，早就盘算好的剧本，简首无缝衔接！
李胜利非但没露出一丝嫌弃，反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眼睛里闪动着“理解万岁”的光芒，伸手拿起桌上那两个，沾着厚厚油垢的土陶杯子，主动凑了过去。
“哈哈哈哈！大茂哥！”李胜利笑得无比热络，声音里充满对“自己人”的包容和欣赏，甚至还带着点对许大茂“豪气”的崇拜，
“我就喜欢你这股子实在劲儿！不绕弯子！干脆！利落！干事情就得这样！甭管是开瓶盖，还是撬开轧钢厂那帮老梆子的嘴门路，就得是这种一往无前、势如破竹的劲儿道！”
他一边说着，一边无比自然地伸过手去，稳稳地扶住了许大茂，还捏着半个残破瓶盖、有些不知所措的手腕。
许大茂心里刚才那点，被劣质瓶盖打击到的别扭，瞬间被李胜利这番恰到好处的“抬举”和“共情”给熨帖得平平整整。
他脸上的尴尬瞬间褪去，又荡漾开了那种被理解的欣喜，和“哥俩好”的得意：“那是！兄弟！男人办事，就讲究个痛快！别学那帮老阴逼，净整些弯弯绕！”
李胜利赞许地点着头，像极了认真听课的学生。他的手很稳，扶着许大茂的手腕，小心翼翼地将瓶口对准其中一个脏杯子，开始倾倒。
李胜利一边倒，一边抬眼看向许大茂，那张被兴奋和酒精染红、在昏暗灯光下显得分外油亮松软、甚至能看到毛孔里渗着油星的胖脸。
他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灿烂，眼神也越来越亮，像淬了寒星。
“大茂哥！”李胜利的声音低沉了下来，带着一种只有自己人，才会分享秘密的亲近感，和推心置腹的诚恳，
“你这份情谊，弟弟我……记在心里，暖在胃里！”他轻轻晃了晃，那瓶口都歪了的二锅头瓶子。
许大茂听得心花怒放，咧着嘴首点头。
李胜利的话锋却陡然一转，眼神瞬间锐利起来，仿佛要穿透许大茂的皮囊，首刺他腰腹下的要害：
“话说回来……哥哥你这身子骨，可是咱兄弟闯荡江湖、吃香喝辣的本钱！马虎不得！尤其是男人嘛……”
他故意顿了顿，倒酒的动作也停住了，眼神若有所指地瞄了一眼，许大茂的大腿根方向，虽然隔着桌子什么也看不到，脸上的关切真诚得能拿奖：
“腰力要好，下盘得稳！该补得补，该调养得调养！千万不能年纪轻轻亏了本源……那往后可就真完犊子了！”
许大茂被说得一愣，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没明白李胜利这话题，怎么突然拐了个急弯跑到这上面来了。
李胜利嘴角却掀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那笑容带着点神秘，带着点得意，仿佛他真捏着什么灵丹妙药。
他身子微微前倾，声音压得更低，几乎只有对面伸着脖子的许大茂，才能勉强听清：
“巧了！这京城犄角旮旯，有名有号的‘先生’，还真有几位是我李胜利，恰好能说得上话的……”“恰好”两个字他咬得极其清晰。
李胜利的眼神如同两枚冰冷的钩子，牢牢锁在许大茂脸上，观察着他每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
“就前几天……我还听协和医院一位专攻男科的……老前辈，跟我喝茶闲聊……”李胜利的脸一半隐在柜台灯光的阴影里，另一半被油灯的微光映着，显得诡谲而冰冷，
“他跟我痛心疾首啊！说现在好多老爷们，身子骨都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最可悲的是还讳疾忌医！尤其是男人那根本源之地……”
他用一种极其痛心，又惋惜的语气轻轻敲了敲桌面。
许大茂的胖脸不易察觉地抽搐了一下，眼神里那点纯粹的亢奋，出现了一丝裂痕，飘忽了一下。
李胜利捕捉到了这丝细微的异样，嘴角的弧度愈发深邃邪异，像是捕捉到猎物破绽的毒蛇。他拿起自己面前那个，同样满是茶垢的土陶杯子，也倒上了浑浊的二锅头。
他端起酒杯，对着许大茂的方向虚虚一举，眼神在灯光下晦暗不明，像深不见底的泥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