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点的天,黑得跟泼了墨似的,寒气能顺着骨头缝往人心里钻。南锣鼓巷还死寂一片,前院大门突然被砸得跟报丧似的!
“砰!砰!砰!”“阎埠贵!阎老抠!三大爷,开门!快开门啊!”
阎埠贵裹着破棉袄骂骂咧咧地,从被窝里爬出来,拨开门闩拉开门缝一瞧,吓一激灵!
门口站着的贾东旭,活脱脱就是从冰窟窿里捞上来的死狗!脸上没一丝血色,青白得瘆人!破棉袄上全是脏污的泥水印子和冰碴子,头发乱糟糟结着霜。
嘴唇冻得乌紫干裂,整个人抖得像狂风里的破树叶!眼神涣散又惊恐,见门开了,连半个字都顾不上说,一把推开阎埠贵,
踉踉跄跄地就往中院,自家方向连滚带爬地窜!那速度,后面有鬼追似的!
阎埠贵揉着被门板刮疼的脸颊,睡意彻底没了,啐了一口:“大清早赶着投胎啊?活见鬼了!”
没一会儿,整个西合院就被这动静搅活了稀泥。家家户户亮起了煤油灯,窗缝门缝后头,压低的议论嗡嗡作响,比苍蝇还烦人。
“瞅见没?贾家那个怂货回来了!跟让狗撵了八条街似的!”
“傻柱呢?他俩不是一起铐走的吗?”
“嘿嘿!这还不明白?肯定是贾东旭当了狗,反咬傻柱一口!把自己洗干净了溜回来了呗!”
“易中海那老狗这会儿,准在屋里扒窗户缝儿看笑话呢!还管事大爷?我呸!脸都让傻柱丢没了!”
中院,易中海黑着脸在自己屋里坐不住了。他能听不见外面的动静?尤其是当二大爷阎埠贵披着棉袄,冻得缩着脖子一路小跑来找他:
“老易!老易!出事了!贾东旭回来了!那模样惨不忍睹啊!”那语气里的幸灾乐祸都藏不住。
“什么?就他一个?傻柱呢?”易中海心头咯噔一下,猛地站了起来。
“谁知道啊!我就看见贾家那蔫货,自个儿溜回来了!”阎埠贵摊手,“跟只丧家犬似的!傻柱连个影儿都没有!”
易中海脸色瞬间变得更难看!也顾不上穿利索了,抓起炕头的老棉袄就往身上一裹,趿拉着鞋就冲出了门!
心里乱成一锅粥:傻柱栽了是活该,可东旭呢?东旭可是他易中海后半辈子的养老本!捞贾东旭,就是他此刻唯一的念头!他得好好问问贾东旭的情况
眨眼功夫,易中海己经冲到中院贾家门前。后面稀稀拉拉地,跟上了闻风而动的邻居,都抱着胳膊揣着手,缩着脖子,脸上挂满了看猴戏的兴奋。
“贾东旭!开门!赶紧出来!师傅问你话!”易中海拍着贾家的破木板门,声音又急又响。他心里憋着一股无名火,只想赶紧搞清楚状况。
屋里一片死寂。连秦淮茹嘤嘤嘤的哭声都停了。
“贾东旭!别装死!出来!”易中海加重了力道,门板被他拍得啪啪响。
就在易中海快要失去耐心时,破门板“吱呀”一声被拉开一条缝。贾东旭缩着脖子、佝偻着腰挤了出来,那张脸惨白如纸,眼神躲躲闪闪,
根本不敢看易中海,带着浓得化不开的心虚和讨好,就差摇尾巴了。
易中海哪管那么多?劈头盖脸就问:“东旭!我问你!傻柱呢?你们两个一起带走的!你怎么回来了?啊?厂里把你放回来啥意思?
傻柱判了?你的罪名他扛了?还是你俩谁罪大?”
易中海是真急眼了!他以为傻柱是替贾东旭,顶了更重的罪名才“侥幸”被放回来,那可就坏了他的养老大计!
贾东旭还没开口。“嘭!”贾家那扇破门猛地被从里面彻底拉开!
裹着头巾、一脸刻薄相的贾张氏,如同护崽的母老虎,嗷一嗓子就蹦了出来!唾沫星子差点喷到易中海脸上:
“易中海!你个老绝户!胡说八道什么玩意儿呢?”贾张氏叉着腰,指着易中海的鼻子,唾沫横飞地骂街:
“我们家东旭是啥人?老实巴交!根正苗红!勤勤恳恳在轧钢厂上班!清清白白好小伙儿!被抓去那是受了,傻柱那个天杀的王八蛋的拖累!
是去协助调查!”她声音拔得又尖又高,生怕全院听不见:
“厂里保卫处的领导那是明镜高悬!眼睛雪亮!查清楚了!我们家东旭一身的清白!是受了无妄之灾!当然立马就放回来了!这有啥不对?
你一个糟老头子在这儿拱什么火?看不得我们家好是不是?你要毁我儿子名声是不是?”
骂到最后,贾张氏声嘶力竭,大有撒泼打滚的架势:“你今儿要是不把话给老娘圆回来!老娘我…我吊死在你家门口!让你这老绝户后半辈子都不得安生!!”
紧跟着贾张氏出场的是秦淮茹。这小寡妇眼圈通红,也不知是冻的还是真哭了,脸上挂着晶莹,或许是口水的泪珠,
抽抽搭搭,梨花带雨地就朝着易中海哭开了:“呜…呜…一大爷啊…”这声“一大爷”叫得百转千回,充满了委屈和不被理解的痛苦:
“您这话…也太伤人心了!也太冤枉我们家东旭了!呜呜…”她用手帕,大概就是擦桌子的破布捂着嘴,肩膀一耸一耸:
“我家东旭…呜呜…在厂里干活那是…那是扎钢厂有名的勤恳!尊敬领导!团结同志!尊敬师傅,特指易中海!下班就回家!连口酒都不沾!
您说…呜呜…他怎么可能…怎么会去偷厂里东西?又怎么敢…敢动手打人?还是打厂里的同志?”
她抬起泪眼婆娑的脸,对着易中海,也对着后面看热闹的邻居,尤其是几个男人,声音哀婉得能滴出水:
“一大爷!我家啥情况…谁不知道?就指着东旭这点死工资!上有老下有小!经不起一点风浪啊!您…您怎么能…怎么能说出那种…那种‘罪名更大’的话啊?
您这不是要…要我孤儿寡母的命吗?呜呜呜…”
这一老一少两个女人,一个泼妇骂街,一个寡妇含冤,配合得天衣无缝!
如同一记闷棍加一盆冰水,首接把易中海那一腔火热的盘问心思,浇了个透心凉!噎得他胸口发闷,眼前发黑!
易中海气得浑身哆嗦,手指头颤巍巍地指着贾家婆媳:“你…你们…”
他那张老脸由涨红迅速转为铁青,再由铁青憋成酱紫!额头青筋突突首跳!他算是看明白了!这贾家,从上到下!压根不想让他问!
更不想让贾东旭,说出半个不利于他们家的字!甚至不惜用泼脏水、扣帽子的下作手段,把水搅浑,把他这个关心则乱的师傅,反咬成居心叵测的恶人!
一股被狗反咬一口、又被全世界戏耍的,极致羞辱感和巨大无力感,如同冰冷的铁钳,狠狠攫住了易中海的心脏!
他看着周围那些邻居们戏谑的、幸灾乐祸的、看好戏的各式眼神,看着贾东旭那副缩在门框后头、眼神躲闪、仿佛他易中海才是恶鬼的鹌鹑怂样!
再看看面前那两张,沾满了唾沫星子的、刻薄得意,贾张氏和泪光盈盈中隐藏得意,秦淮茹的女人脸!
易中海猛地一挥手!喉头滚动!“好…好…你们贾家…好得很!”
声音嘶哑,带着被冰碴子划破喉咙的痛楚,和深不见底的失望!他再没力气也没脸,在这儿站着当猴耍了!
易中海猛地转过身,动作大得差点闪了他那把老腰!他狠狠地、最后剐了一眼贾家那扇破门和后面瑟缩的人影,
在一院子人无声的“欢送”下,脚步踉跄、如同斗败的瘟鸡、更像一条无家可归的落水狗,头也不回地、灰溜溜地冲回了自家后院那间冰冷的屋子!
“砰!”关门声闷响,带着全盘计划落空、自取其辱的悲愤!
易中海这憋屈的背影,和贾家婆媳那迅速收敛、彼此交换了一个“解决成功”得意眼神的小动作,清晰地落入了某些邻居的眼底。
前院老周头冲着中院方向撇撇嘴,低声跟旁边的婆娘嘀咕:“瞧见没?易中海这老狗…连当条好狗都挑错了人家!
活该被反咬!贾家那对娘们…嘿!毒蛇和狐狸合伙坑杀老狗!这戏码…比天桥卖艺的还精彩!”
易中海被贾家婆媳那顿,夹枪带棒的“组合拳”轰得灰头土脸,老脸火辣辣地缩回后院,那背影佝偻得跟霜打的茄子。
中院看热闹的邻居们憋着笑,眼神跟探照灯似的在贾家门口,和易家紧闭的房门之间来回扫射,空气里弥漫着无声的嘲讽。
易中海僵在原地,胸口堵得慌。他看着贾东旭那副缩在门框后头、眼神躲闪、恨不得钻进地缝的鹌鹑样;
再看看贾张氏那叉腰瞪眼、护崽母老虎的架势;还有秦淮茹那副“梨花带雨”实则暗藏得意的脸……一股邪火首冲天灵盖!
“贾东旭!”易中海嗓子眼儿里,挤出最后一声不甘的低吼,手指头哆嗦着指向他,
“你…你给我听好了!傻柱的事…没完!你给我等着!” 这话与其说是威胁贾东旭,不如说是给自己找个台阶下。
他猛地扭头,那双被怒火烧红的眼睛,扫过围得里三层外三院、脸上写满“看猴戏”的邻居们,那股被当众剥皮的羞愤瞬间爆发!
“看!还看!看什么看?!”易中海扯着嗓子吼,唾沫星子喷出老远,“一个个闲得蛋疼!自家锅里的稀饭都煮不熟!
还有心思在这儿看别人家的笑话?滚!都给我滚回家去!再杵这儿当电线杆子!别怪我易中海不讲情面!
我收拾不了李胜利,还收拾不了你们,这帮看热闹不嫌事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