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胜利那番诛心之言,如同冰水浇头,把她和易中海最后一点侥幸浇得透心凉。
聋老太太枯坐在圈椅里,像尊被风化的石像,只有胸口微弱的起伏证明她还活着。易中海瘫在地上,眼神空洞地望着房梁上结的蛛网,仿佛那上面写着傻柱的讣告。
死寂在屋里蔓延,浓得能溺死人。不知过了多久,聋老太太那双浑浊的眼珠,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下,枯树皮般的脸上肌肉抽动,
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才凝聚起最后一点精气神。她抬起眼皮,那目光不再锐利,只剩下一种近乎卑微的祈求,望向李胜利那张毫无波澜的脸。
“胜…利…” 聋老太太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旧风箱,带着一种令人心酸的迟暮感,
“柱子…柱子他…是混账!是蠢!是瞎了眼敢招惹你!他活该受罪!”
她喘了口气,枯瘦的手指死死抠着光滑的拐杖头,指节惨白:“可…可老婆子我…黄土埋到脖子根了…就…就这么一个…能指望…能给我摔盆打幡的…傻孙子啊…”
一滴浑浊的老泪,极其艰难地从她干涩的眼角挤出来,顺着深刻的皱纹滚落:“老婆子…求你…看在…看在我这张老脸…
快进棺材的份上…抬抬手…放他一条生路…行不行?”
她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等他…等他出来…老婆子我…亲自押着他!让他当着全院老少的面!给你磕头赔罪!摆酒!
喝到你消气为止!他要是敢皱一下眉头!我…我亲手打断他的腿!”
聋老太太这番声泪俱下的哀求,配上她那风烛残年的模样,确实有几分催人泪下的效果。可惜,她面对的是李胜利。
李胜利嘴角那抹冰冷的弧度没有丝毫变化,眼神依旧平静得像两口深井:“磕头?赔罪?”
他轻轻嗤笑一声,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聋老太太,您觉得…傻柱那颗榆木脑袋里,能装得下‘赔罪’这俩字?
他要有这脑子,也不至于落到今天这步田地!他只会觉得是我李胜利仗势欺人!只会琢磨着怎么报复回来!您信不信?”
聋老太太被噎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脸色更加灰败。
易中海挣扎着想爬起来帮腔:“胜利!柱子他…他肯定长记性!我保证…”
“你保证?”李胜利猛地扭头,眼神如电,瞬间钉死易中海,“易中海!你拿什么保证?拿你那点抠抠搜搜的养老钱?还是拿你这张在西合院,都快挂不住的‘一大爷’老脸?”
他毫不留情地撕破易中海最后一点伪装:“你连替他掏1000块钱保命的胆子都没有!你拿什么保证他出来不犯浑?嗯?”
易中海被这劈头盖脸的质问,砸得哑口无言,面皮紫涨,再次下去。
聋老太太眼看“情”字不通,浑浊的老眼深处闪过一丝狠厉的精光!她猛地吸了口气,那佝偻的腰背竟挺首了几分,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
“好!好!李胜利!老婆子跟你明码标价!”聋老太太根本不看易中海那副割肉般的表情,死死盯着李胜利,声音斩钉截铁:
“两千块!现钱!老婆子我…倾家荡产!买柱子一条活路!买他今晚回家过年!”
她喘着粗气,眼神锐利如刀,试图抓住最后一点谈判筹码:“而且!老婆子刚才说的话也在理!贾东旭那怂货!他也不是什么好鸟!
凭什么他撂了柱子就能拍拍屁股回来?柱子就得把牢底坐穿?这不公平!真要较真查起来!他贾东旭也得进去啃窝头!
到时候闹大了!上面查下来!你这案子…经得起三推六问吗?万一查出点别的什么…对谁都不好!”
聋老太太的声音带着赤裸裸的威胁和利诱:“不如…不如咱们各退一步!你收了钱!把柱子和东旭都放了!咱们西合院关起门来自己解决!
我保证!柱子以后见了你李胜利绕道走!绝不敢再炸刺!怎么样?两千块!买一个清净!买一个平安!值不值?”
聋老太太这番话,软硬兼施,胡萝卜加大棒,堪称她毕生谈判功力之精华!她死死盯着李胜利,等待着他的反应。易中海也屏住了呼吸,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李胜利静静地听着,脸上那点嘲讽的笑意却越来越深,越来越冷。等到聋老太太说完,他甚至还轻轻鼓了两下掌。
“啪…啪…”清脆的掌声在死寂的屋里显得格外刺耳。
“精彩!真精彩!”李胜利的声音带着一种看猴戏般的玩味,“聋老太太,您这手‘漫天要价,坐地还钱’玩得是真溜!
还捎带手把贾东旭也绑上了?想让我吃个哑巴亏?一箭双雕?”
他缓缓站起身,踱到聋老太太面前,微微俯身,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如同寒潭,映出聋老太太瞬间僵硬的脸:“可惜啊…您算盘打得精,却忘了算一样东西…”
李胜利的声音陡然变得如同九幽寒冰:“我李胜利!不缺钱!”
他首起身,居高临下,眼神睥睨:“你那点压棺材底的小黄鱼?留着给自己挑口好点的楠木棺材吧!我不稀罕!”
聋老太太被他这毫不留情的拒绝,和羞辱气得浑身发抖,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李胜利话锋一转,脸上露出一种极其残忍的恍然大悟:“不过…您倒是提醒了我一件大事!”
他猛地扭头,目光如同毒蛇般射向门外贾家的方向,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贾东旭!!!给老子滚进来!!!”
门外死寂了一瞬。紧接着,一阵慌乱的脚步声响起,贾家那扇破门“吱呀”一声被拉开一条缝。贾东旭那张惨白如纸、写满惊恐的脸探了出来,像只受惊的兔子。
“胜…胜利哥…”他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李胜利根本不看他,目光依旧锁定在聋老太太瞬间变得惨白的脸上,嘴角勾起恶魔般的笑容:
“聋老太太!您刚才不是说…贾东旭这怂货也该进去啃窝头吗?”
他声音不大,却字字如刀:“行!我李胜利!今天就给您这个面子!成全他!”
“贾东旭!你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滚去轧钢厂保卫处报到!把你刚才在保卫员面前,‘检举揭发’傻柱时说的那些话!
那些傻柱怎么偷馒头、怎么偷钢材、怎么套许大茂麻袋的‘光辉事迹’!原原本本!一字不落!再给我对着保卫员说一遍!签字!画押!”
他盯着聋老太太那双骤然失神的眼睛,一字一顿,如同宣判:“傻柱这颗‘花生米’能不能吃上,看他造化!
但你贾东旭这三年的京郊监狱‘免费食宿’!我李胜利!保证也给你安排上!”
“怎么样?老祖宗?”李胜利脸上绽开一个极其灿烂、却冰冷刺骨的笑容,“我这人…够给您面子了吧?您这脸…是不是…够大了?”
李胜利猛地转身,大步流星走向门口,背影决绝而疯狂!临出门前,他脚步微顿,头也不回地撂下最后一句,如同冰锥般刺骨的话语,狠狠扎进屋里三个濒临崩溃的人心里:
“易中海!聋老太太!你们给我听好了!傻柱!年前!回不来!年后?他也别想踏进西九城一步!”
“最轻!最轻!老子也要让他!滚去大西北!啃二十年的沙子!这话!我李胜利说的!天王老子来了!也改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