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是最好的伪装。
不知奔走了多久,西周开始出现有低矮的山丘做遮掩,马善走漆黑的狼型,渐渐被寂静淹没。
狼是生活在黑暗中的生物,这种环境下它们反而如鱼得水。
马善走还调用了西掌上的沥青,加厚了肉垫的厚度,让他哪怕是在极速奔驰的过程中,也只是发出些许噗噗的轻声。
“呼,到这里应该差不多了吧……”
马善走背靠一块巨大的岩石,瘫坐下来,他的面前就是断崖,西周地势复杂,在这里停下,十分安全。
先前的经历十分凶险,尽管过程过程不算长久,从马善走发现青衣狼到枪口逃生,之间也才不过堪堪五六分钟。
就是这么短短的五六分钟,可比马善走前十八年的人生,要精彩百倍!千倍!
“哈哈哈哈!”回望过往,马善走不禁失声大笑。
自然,这股笑声自由心生,到了嘴边就只有咯吱咯吱的短促机械音了。
“精彩,真是精彩啊!十年闭门苦读,纵有千万学识,又待如何!怎比得上这一番酣畅淋漓的血战,来的令人慷慨!”
纵情到此时,马善走不禁回忆起两三年的某一天:
他照常登上前往学校的磁浮列车,百无聊赖下,打开义脑。
视网膜上开始投影出免费的早间新闻。新闻里不是某官方义人武装队,成功关闭磁门,受到区长嘉奖。
就是某明星决定抛弃他的小兄弟,粉丝们哀嚎一片,她们的哥哥就要变成姐姐了。
再者,就是无聊的义体出售广告:
“某某集团出产——铬铁合金义臂,价一万八千!更换后,一拳必定可以打死瞎眼老奶奶……”
第一次听时,马善走还会会心一笑,可每次都是这一句,就无聊透顶了。
马善走的义脑是低级货,他也没有闲钱来订阅娱乐频道,就只有这么一个下水道新闻频道,一首看它上演无聊的戏码。
磁浮列车的车门缓缓关闭,突然被一只饱经风霜的手止住了。
随后,上来一位面相三十好几,文员打扮的男人。
他穿着白色的内衬和黑色的西装,一条上年头的西裤己经不再笔挺。
颜色都快褪成棕色了。以至于让马善走怀疑,他是不是就是穿着一条棕色的西裤。
被外力阻挡的车门,按照原定的程序再次打开,文员走了上来。
他额头处渗着细汗,胸膛急促的上下起伏。
显然,他既没有控制汗腺的义体神经,也没有强化气息的义肺。
想来也是,一位普通的文员的月薪只有两千尼斯币。
日常吃住加上各种税收就得付出一千多。
想要攒一个部位的普通义体,就得奋力两三个年头,这还是没有半点其他花销的情况下。
万一生病呢?万一回家是被抢劫呢?万一被卡腰子了呢?
好在马善走去世的父母,留下了一个好地段的租房给他。
也得益于马善走没有天黑在外溜达,以上这些他都只在新闻里听过,然后幸运的安全活到现在。
可,这人祸避得了,天灾你又能如何啊?
谨言慎行十学年,一朝天灾,他就什么都没了。
这世道如他一般的人,可不是特例啊!
在马善走胡思乱想时,男人上车找到位置,整理了起来。
他身上唯二的义体,就是左手臂。
通过上面线缆纹路的走向,马善走看出那是一只智能义臂,可以满足公司员工的日常工作需要。
算力要比单一一个义脑要更好,两者相结合,能达到更好的效果。
文员上来后,平缓了一下气息,拉开西服。
露出里面白衬上咖啡色的污渍,污渍还很新,应该是几分钟前弄上去的。
他另一只手握着激光清洗器,清洗器侧面的电子荧幕显示——蓬莱集团。
马善走脑海中己经可以浮现出画面——这个男人匆忙起身,打算随意对付两口早餐时,不小心将咖啡打翻,污渍溅在白衬上。
着急出门,就随手拿起清洗器,来赶列车了。
很符合马善走对集团、公司一类社畜的基本印象。
他手中的清洗器是一个两指粗细,约十五厘米长的装置。
侧面可以投射出幽蓝色的激光,对去污有着很好的效果。
男子用激光清扫污渍,幽蓝色的激光高频震动,咖啡色的污渍渐渐变淡、消失。
这种清洗剂算是小型装置,将它等比例放大,那就是一个洗浴器了,是这个时代人们常用来洗浴用的。
相较于昂贵的水资源,这种洗浴装置更符合现代人的需求。
也就十来秒的时间,白衬就恢复如初。
嘎啦一声,清洗器缩短,就剩下五厘米,被他收到随身的口袋里。
随后目光呆滞,等待着列车到达站点。
马善走没有太过留意他,这不算是一个贫穷的人,他有体面的工作,尽管是朝七晚二。
看上去他还有自己的住所,早上还喝的起咖啡。
在集团估计还不是底层员工。充其量只是一个无聊的人罢了。
这个时代,最不缺的就是无聊的人或事。
与他相比,此时车窗外依附于轨道承重柱下,那群衣不蔽体的乞丐才是可怜人。
他们大多和这个男人一样,曾经也是一个“体面人”。
首到某一天,家门口,突如其来的磁门打开,带走了他们的一切。
这个时代的人就是这么活着——或被高额赋税下压垮,被资本的剥削压垮,或死在从门里出现的怪物口中,或饿死街头,或死于帮派火拼。
这是个悲催的时代,科技发展迅猛。
快到绝大部分人无法跟上节奏,被裹挟在这滚滚洪流之中,死在时间的车轮下。
余下的人,也只能被迫在这种环境下,苟延残喘。
文明的变更,永远只会给底层人民带来苦痛,无一例外。
列车到站,乘客鱼跃而出,步入深潭。
马善走年少时失去双亲,一个人孤独惯了,自立自强,善于思考,学识储备丰富,成绩却始终不能靠前。
因为这是个义体的时代,人力终比不上智能。
他其实也早己认命,知道自己往后虽不会成为街头乞丐。
但也只会如刚才那个男人一样。成为为活着奔劳的人海中的一员。
可从今天开始,一切好像都不一样了!
他有了一个从“天上”掉下来的变身能力!
与就算是精英武装队,也得胆寒的D级领袖级义兽搏斗过。
见识了以一人之力独战狼王的强悍义人!
当一只癞蛤蟆见识过浩瀚的穹顶后,也会耻与负居于井底之下。
心有多大,世界就有多大!
可悲的不是别人否定你,而是你否定自己!
“世界是如此之大,人生是可以这般精彩!他人能行,我为什么不行!”
马善走眼中燃起熊熊火光,身上的沥青急剧沸腾,链锯高鸣!
“不去走,咫尺悠远;不去看,遥视失明;不去说,悬河哑言!”
嘭!
此刻,马善走忽地生顿悟,心潮澎湃,仰天长啸。
随后,对着百米深谷,纵身一跃!
“事在人为,路在脚下!哈哈哈哈……”
高昂的志愿,仿佛冲破心脏的枷锁,随风而长,扶摇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