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离满城

第11章 风云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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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将离满城
作者:
不敢堪观音
本章字数:
9440
更新时间:
2025-06-07

瑞王李昭临斜倚飞檐,白玉酒壶高悬,琥珀色的酒液倾泻而下,有几滴顺着下颌滑落,浸湿了衣襟。他醉眼朦胧地望着院中那抹孤影——谢棠正跪后院角落,肩头颤抖如雨中蝶。

指尖无意识腰间玉佩,那枚凤纹玉被体温焐得温热,却暖不了突然翻涌的记忆。

十二岁那年,母妃过世,他便成了宫斗的牺牲品。

他忘不了蜷缩在官道泥泞里,母妃的玉佩被他死死攥在掌心。追兵的马蹄声越来越近,他后背的鞭伤混着雨水,疼得眼前发黑。

"叮铃——"

清越的铃声破开雨幕。抬头时,一匹雪白骏马踏水而来,马背上的小姑娘藕荷色衣衫己被淋透,却仍挺首脊背。她脚踝银铃缠着红绳,随马儿踱步泠泠作响,像是催命的符咒。

追兵哄笑扬刀,她突然猛夹马腹冲来。李昭临永远记得那一刻——明明她怕得睫毛都在颤,却还是俯身向他伸手,袖口沉水香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

"抓紧我!"

那是自从母妃过世后,他第一次感觉到久违的……李昭临不由得躺在房梁上交叠手掌枕在头下。不论过了多少年,李昭临都觉得,她在附近,自己总很安心。

破庙里,她笨拙地用火石擦出火星,熏得自己连连咳嗽。见他盯着她看,立刻板起脸:“看来你伤的还是不够重啊?”

“放肆!你可知我是谁?”

谢棠挤出个假笑:"我管你是谁。再看我一眼,明日就让你成为我的奴隶。"

如此话语。却被她笑意盈盈的说出来。

——可那笑虚浮得像纸糊的面具,一戳就破。

在他醒来的时候,看到的,却不是那女子温柔的脸,而是几只环伺的饿狼。那人将他挽救于虎穴,转头却又将他扔进狼窝里。或许这就是高门贵女的趣味,人命,不值一提的。

他摸索着腰间白玉,拇指轻轻一推,那玉上竟被设计了一个精巧的暗格,推开一层薄片里面竟然是一颗银铃铛,那是当年她留下的唯一东西。

或许她真的把自己只当做一只摇尾乞怜的狗……

"哐当"一声,空酒壶滚落屋脊。瑞王望着院中谢棠被海棠花淹没的身影,喉间溢出低笑:"笑得假,哭得倒是真切……"他抬手遮住突然酸涩的眼睛,"到底哪一面才是真正的你呢?"

夜风卷着花瓣掠过屋檐,恍惚间又听见银铃轻响。可他知道,那个在雨夜里救他的小姑娘,早和岭南的潮湿雾气一样,消散在彼此错位的年岁里。

"王爷?"暗卫在树梢低声请示。

瑞王抹了把脸起身,玄色大氅扬起落在他身上:"去查查,当年沈氏到底因何而死?"

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腰间玉佩与记忆中的银铃,隔着十年光阴遥遥共鸣。

当他知道她就是那个镇北侯府一出生就被送走的嫡女,未来的太子妃的时候心中酸涩更是没有由来地陈酿,酿了许久……

玄七摸了摸鼻子,眼神有些玩味:“王爷,你什么时候对这些世家大族的闺中秘闻感兴趣了?”

瑞王抬手就要打他。:“你最近这话有点多。”说着理了理身上的大氅:“哭的跟个鬼一样。难听死了。”

玄七了然的笑了笑,不说话。

凤尾香炉吐着袅袅青烟,皇后倚在软榻上,指尖轻抚茶盏边缘,含笑望着太子:"淮南之行可还顺利?"

太子垂眸,恭敬答道:"一切尚算顺利,只是……"他顿了顿,似在斟酌言辞,"谢棠此人,举止端庄,言谈得体,挑不出半分错处。"

皇后轻笑:"这不是好事吗?太师亲自教养出来的贵女,自然无可挑剔。"

太子眉头微蹙:"正因如此,儿臣才觉得奇怪。"他抬眼,声音压低,"她太完美了,完美得像是精心雕琢的玉像——没有喜怒,没有破绽,甚至连眼神都控制得恰到好处。我有点担心……"

皇后指尖一顿,眼中闪过一丝警觉:"你是怀疑……她知道什么?"

太子摇头:"当年事发时她尚在襁褓,能知道什么?可儿臣总觉得,她待我……"他顿了顿,似在寻找合适的词,"像是隔着一层看不见的墙。听说当年淮南伯来地府大闹侯府的时候,玉簟那个蠢货露了马脚,虽说后来淮南没有动静,但我觉得会不会……"

皇后眸色微沉,突然抬手示意他噤声。她起身走到窗前,确认西下无人后,才低声道:"当年的事,绝不能再提!"她转身盯着太子,语气严厉,"你只需记住,若想更进一步,镇北侯府和淮南太师的支持缺一不可。"

太子低头:"儿臣明白。可是儿臣毕竟比她大了10多岁,有些事情儿臣都未必做的妥帖。她这样的年纪竟然能做到八面玲珑,喜怒不形于色。儿臣实在不能不多想。"

皇后神色稍缓,重新露出雍容笑意:"既然你心有疑虑,不如本宫办一场赏花宴,邀帝都所有贵女入宫。"她指尖轻轻敲击案几,"届时,本宫亲自替你探探虚实。"

太子深深作揖:"多谢母后。"

皇后的请帖送到侯府。谢瑶显出格外的兴奋。

“阿娘,往日帝都贵女的宴席,大多没意思。这次皇后娘娘竟然亲自给我送来请帖。果然是父亲回来,他们知道您才是这侯府真正的女主人。母亲,这一次你可一定要给我好好选一选出席的衣裙。”

玉姨娘指尖抚过那件流光溢彩的锦绣华服,唇角勾起一抹阴冷的笑意。

"瑶儿,你急什么?"她慢条斯理地展开那件金线织就的罗裙,裙摆上绣着百蝶穿花纹,在烛光下熠熠生辉,宛若流动的金河。"这衣裳再美,也得看穿在谁身上。"

谢瑶瞪大眼睛,不解道:"母亲,这可是您珍藏多年的'金缕百蝶裙',连我求了多次您都不舍得给,如今竟要送给谢棠?!"

玉姨娘轻笑一声,从妆匣底层取出一支赤金嵌红宝石的步摇,轻轻插在华服配套的绣鞋旁。

"傻孩子,你当真以为……这是给她添彩的?"她压低声音,眼底闪过一丝狠毒,"这谢堂不是自诩侯门嫡女吗?她不是仗着太子恩宠,炫耀自己是太子妃吗?" 玉姨娘反复抚摸着裙摆上的纹理。上面的金丝钩织格外精美。映着他眼中的那抹恶毒的精光。

谢瑶先是一惊,随即仍是不开心的很:"母亲,就算为了让她出丑,可是浙金缕百蝶裙也是西域进贡的珍品。多少年就出这么一件,若是我穿上那还不艳压群芳?何必白白便宜了那个贱人!"

玉姨娘轻轻的抚摸了一下谢瑶的肩膀:“你呀还是太嫩了。舍不得孩子套不得狼啊。”

含香捧着那套华服首饰回到谢棠院中,眉头紧锁。

"郡主,这衣裳……"她迟疑地展开那件金缕百蝶裙,阳光下,金线闪烁,华美得近乎刺目。"玉姨娘突然这般好心,奴婢总觉得不对劲。"

谢棠懒懒抬眸,指尖轻轻抚过裙摆上的绣纹,忽而一顿。

"含香,取银针来。"

银针轻轻划过绣线,针尖竟隐隐泛出一层诡异的青色。谢棠冷笑一声:"果然如此。"

"既然姨娘这般'厚爱',我岂能辜负?"谢棠指尖轻敲桌案,忽而抬眸,眼中闪过一丝锋芒。"含香,去把我那件素雪纱裙取来。"

"郡主,您不穿这件?"含香疑惑。

谢棠唇角微勾:"穿,自然要穿——只不过,不是我来穿。一会儿我会给你一张图纸。你找一个信得过的人,把这裙子送到玉姨娘常去的那间华衣铺,按照图纸改了,另外一定要找到能工巧匠,找一条和这个裙子差不多的一条,不求完全一样,但求一眼看上去以假乱真。"

“郡主,这件衣裙一看就价值不菲。若是随意更改,宴席后,该怎么和玉姨娘交代?”

谢棠唇角一提,那程式化的笑容虽然不打眼底,可却足以颠倒流年,惊艳时光。

“这衣裙她既然送来,都不用我们动手。她自然为这件衣裙想好了去处。只不过……”谢棠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这代价……就得看她能不能承受得起了。”

翌日,百花宴前——

谢瑶正对镜梳妆,忽见贴身丫鬟慌慌张张跑进来:"小姐!不好了!您今日要穿的'月华流光裙'……不见了!"

谢瑶大惊失色:"什么?!"

就在此时,玉姨娘身边的嬷嬷匆匆赶来,手中捧着一个锦盒:"二小姐,夫人说……让您穿这件替补。"

谢瑶打开盒子,瞬间眼中闪耀出惊艳的神色。——

这一群分外华丽,比较之前母亲送给谢棠的那一件不知精美了多少倍,谢瑶拿着衣裙在身上比量,在穿衣铜镜前转了好几圈,实在遮掩不住对这套华服的喜欢。

丫鬟在一旁恭维道:“小姐本就天生丽质,若是再穿上这华服,怕是百花宴后,要来和侯府结成姻亲的拜帖怕不是要踏破侯府门槛了。”

谢瑶听说这样的话,心花怒放。喜悦之意溢于言表。欣赏的抚摸着华服衣裙:“我就说,母亲怎么舍得把这么好的机会让那个贱人出进了风头?今日我一定艳压群芳,让他们看看。庶女又如何?一样能成为侯府的骄傲!”

侍女纷纷俯首称是。

晨光微熹,侯府门前车马备齐。

老夫人拄着沉香木拐杖,目光扫过谢棠一身素雪纱裙,眉头顿时皱起:"棠姐儿,今日皇后娘娘设宴,满城贵女皆盛装出席,你穿得这般素净,岂不是拂了娘娘的美意?"

谢棠垂眸而立,晨风拂过她素净的裙角,如流云轻卷。她指尖轻捻袖口绣着的暗纹海棠,神色平静得近乎淡漠:"祖母多虑了,孙女自有分寸。"

谢瑶站在一旁,一袭多宝华服华贵逼人,裙摆上的金线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衬得她妆容精致的脸愈发娇艳。她斜睨谢棠一眼,红唇轻撇:"祖母何必与她多说?她从小在淮南长大,哪里懂得帝都的规矩?穿成这样,怕是要丢尽侯府的脸。"

玉姨娘连忙假意呵斥:"瑶儿!不可无礼!"转而看向谢棠,眼中泛起委屈的水光,"棠姐儿,可是姨娘为你准备的衣裳不合心意?姨娘虽比不得太师府阔绰,但那己是倾尽所能了……"

含香站在谢棠身后,闻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玉姨娘惯会做这些表面功夫,明明知道她心里不怀好意可却不能翻脸,只能忍着。

谢棠却神色平静,微微福身:"姨娘误会了,马车颠簸,我怕弄皱了华服的料子,反倒糟蹋了您的心意。"她示意含香捧出一个锦盒,"衣裳我带着,到了宫中再换。"

盒盖掀开,里面赫然是那件金缕百蝶裙,金线在晨光下熠熠生辉。玉姨娘眼底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故作欣慰:"原来如此,是姨娘多心了。"

谢瑶悄悄凑到玉姨娘耳边,得意道:"多谢母亲华服,今日我定要艳压群芳!"

玉姨娘还未细想,谢棠己携谢瑶登上马车。车轮滚动,扬起细微尘埃。

待马车远去,玉姨娘忽然蹙眉,问身旁侍女:"瑶儿的衣裳,是你准备的?"

侍女低头答道:"回姨娘,小姐原本的华服今早不翼而飞,奴婢只好拿了您放在衣柜上层的那一条做替代。"

玉姨娘一怔,心头忽地掠过一丝不安,但很快又压下,摇头轻叹:"这丫头,总是这般粗心。"

她转身回府,却未看见——

马车内,谢棠唇角微勾,指尖轻轻抚过袖口,看得出来此刻她心情不错。

好戏开场了。

御花园中,百花争艳,贵女们衣香鬓影,笑语嫣然。

马车停住,谢棠在马车里换了衣裙,含香手巧,马车虽然宽敞可是到底举动受限,就这样,含香给谢棠绾成的发髻却格外精美。含香看着她,仿佛看到了当年的沈氏。

“郡主,您和夫人是越来越像了。”

谢棠莞尔:“你不是说你当时还小吗?之前问你总不肯告诉我不是忘了就是不记得,现在你倒是记得了?”

话音刚落,马车门就被敲响,是谢瑶的丫鬟。行止没有半分尊敬。

“我们小姐说了,郡主如果打扮完了,就快点入宫去,别误了吉时。”

含香蹙眉,翻了个白眼,低声说:“她又要干什么?”

谢棠微微点头让她稍安勿躁,亲自出声回话:“知道了,我这就去。”

那丫鬟听了话就离开了,谢棠狡黠一笑。“她想做压轴的艳压群芳,这点小心思,我成全她。”

含香忍不住嘟囔:“打不过一个淑女,凭什么要让我们给她做陪衬?”

“罢了,随她去。”

谢瑶姗姗来迟,一袭金裙璀璨夺目,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谢二小姐今日真是光彩照人。"有贵女赞叹。

谢瑶勉强一笑,却觉得浑身渐渐发痒,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谢二小姐。听说你的姐姐今日也来了,我们怎么没有看到?”

谢瑶丝毫不掩饰眼中的嫌弃:“别提了,这恐怕是她第一次来到皇宫大内。毕竟从小长在淮南,看到今日这阵仗,怕是不知道缩在哪里不敢出来。”

此言一出,那些闺女们纷纷笑出了声。

不远处,谢棠一袭金沙蝶裙,虽说华贵可谢棠站的低调,从进来就站在人群边缘,在珠光宝气之中,执扇掩唇,不算显眼。轻轻对身旁的含香低语:

"别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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