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棠看到太师的态度心中己经了解七七八八,难道外公当年帮助人的也是和先太子有关?
“外公,这件事是我不能掺和,还是你根本不打算掺和?”谢棠的眼神锐利仿佛要将一切撕裂:“当时,我离开淮南之时,外公言辞恳切要我彻查母亲死亡真相,而如今你却告诉我这不是我该管的事,请问外公,在你心里,我是不是只是一颗棋子,一颗你想让我下在那里就应该到哪里去的棋子?”
谢棠站在书房内,目光灼灼地盯着眼前白发苍苍的老人。
"外公,我只问最后一次——"她声音冷硬,"当年,你到底帮了谁,才让皇后和太子非要母亲的命不可?"
太师背对着她,枯瘦的手指攥紧案几,青筋暴起。
"……你还是不知道为好。"
"呵。"谢棠讥讽一笑,"原来太师也不过是个连亲生女儿的血仇都不敢报的胆小鼠辈!"
"啪!"
一记耳光重重扇在她脸上,谢棠踉跄几步,嘴角渗出血丝。 她摸了摸自己的侧脸,眼中尽是震惊,这是她从小到大第一次被外公打,火辣辣的疼蔓延开来,因为从小很少受伤,皮娇肉嫩的挨了一巴掌,疼痛感让她忽视不得,泪水不由得在眼里打转,可是谢棠却咬牙忍住不让泪珠跌落。
太师怒目而视:"你以为你是谁?!竟敢这样质问我!"
谢棠缓缓抬头,眼底猩红:"我是母亲的女儿。"她一字一顿,"谁杀她,我杀谁——这不是外公所愿的吗?"她冷笑,"怎么?如今这笔账找到你头上,你怕了?"
"放肆!"太师怒极,"你看看你现在,像个什么样子?!魔头!孽障!"他声音颤抖,"若是清容在世,定然后悔生出了你这样的女儿!"
谢棠瞳孔骤缩,如遭雷击。 不由得往后踉跄两步险些被中门门槛绊倒。
"……你说什么?"
太师的话如同利刃,狠狠剜进她的心脏:"清容是何等贵女?自小善良仁慈,温婉端庄!你呢?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做她的女儿?你就是一个残忍无道的畜生!" 太师几乎不遗余力,说话几乎带着身影颤抖。
谢棠浑身发抖,眼前一阵阵发黑。 伤口的疼痛仿佛己经被心痛掩盖。
——她不配?
——她这十年来活着只为复仇,到头来,竟连做母亲的女儿都不配?!
——那她到底是谁?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又或许她的意义,可以轻而易举被别人泯灭?
就在她几乎站立不住时——
"砰!"
书房的门被人一脚踹开!
"不是她不配——"长公主李昭宁凤眸含煞,大步踏入,"而是你不配!"
她一把将谢棠拉到身后,如同参天大树,将她严严实实地护住。
太师面色大变:"长公主?!"
"老东西。"李昭宁冷笑,"清容若在世,第一个要骂的,就是你这种懦弱无能的父亲!太子如何?皇后又如何?你贵为太师,天子尊崇,却让你的外孙女独自一人独闯帝都。先帝当时真的是瞎了眼。你这种懦弱无能的鼠辈。到底能教陛下什么!"
谢棠双眼微红,她不甘心地看着太师,可是太师却一句话都没说。
长公主不再多言,拽着谢棠的手腕转身就走。
谢棠浑浑噩噩地被带出太师府,首到冷风吹醒她的神智。
"……为什么?"她声音嘶哑。
李昭宁脚步一顿,回头看她:"什么?"
"为什么……你会来?"
长公主沉默片刻,忽然抬手,轻轻擦去她脸上的血迹:"因为本宫是你的义母,谁要欺负你,当我死了吗?"
谢棠眼眶一热。
……
太师府内,沈砚舟叹息:"您何必如此?阿棠这些年不容易,她年纪尚小做成这样己经不容易了。"
太师望着窗外飘落的枯叶,老泪纵横:"她背负仇恨太久了……清容生她用了一条命,如今,她早就还清了。"
他缓缓攥紧拳头:"剩下的债……该让老朽来讨了。"
沈砚舟看着她离开的门口叹了口气:“原本我想尽我所能把她保护起来,一生无忧,可这些年……她好像从未感受过家人给的温暖。”沈砚舟俊郎的眉眼微微蹙起:“父亲,我们还是让她成了没娘疼的孩子……”
太师的话如同附骨之疽,在谢棠的脑海中不断回荡——
"你不配做她的女儿。"
那些曾支撑她活下去的幻想,那些午夜梦回时母亲温柔的眉眼,在这一刻轰然崩塌。 这一瞬间她仿佛如同一只断了线的风筝,没了线,也没了根……
——我不配……那我是谁?我该是谁?
她蜷缩在马车的角落里,像一片无根的浮萍,被汹涌的浪潮冲得支离破碎。
长公主冷眼瞧着她,忽然嗤笑一声:"还以为你和那些矫情的闺阁女子有何不同?如今一看,你比她们更甚。"
谢棠没有回答,只是将脸埋进膝盖,肩膀微微发抖。
车厢内沉默良久,长公主忽然开口:
"你是谁的女儿,有什么要紧?"
谢棠一怔。
"人生在世,注定就有好多个身份。"长公主指尖轻敲窗棂,"是女儿,是母亲,是恩人,是仇人……难不成就因为一个身份的错失,你就不是你了?"
"我……是我……"谢棠喃喃道。
"谢棠只是你的名字。"长公主淡淡道,"跟花儿、树啊、车啊、马啊一样,不过是个代号。"她瞥了谢棠一眼,"你母亲若是知道这个名字会成为禁锢你的枷锁,八成会给你取名叫'二狗'——无牵无挂,倒是清净。"
谢棠呆住,空洞的眼睛微微颤动。
"你是谢棠。"长公主一字一顿,"你不只是谁的女儿,你更是你自己。"
"我……是我自己……"
谢棠缓缓抬头,眼底的迷雾渐渐散去,仿佛有一束光穿透阴霾,重新点亮了她的眸子。
长公主见状,挑眉道:"怎么?还是想不通?"她忽然扬声,"来人——"
谢棠一愣。
"要不要我叫人把车停下?"长公主似笑非笑,"就在这儿给你挖个坑,把你埋了?让你下辈子投生个父母双全的人家,省的让你百思不得其解……"
话音未落,谢棠忽然扑上前,一把抱住了她!
长公主僵住,手臂悬在半空,半晌才轻轻落在谢棠背上,拍了拍:"……想清楚就好。"她语气别扭,"别哭了,不然别人还以为我欺负你……"
谢棠将脸埋在她肩头,许久,才轻声道:
"谢谢你。"
这一声很轻,却让长公主的手指微微一颤。
她没有应,也没有推开她。
只是望向窗外的目光,柔和了几分。
或许多年后,谢棠再想起今天这一幕,仍然深有感触,因为这是她第一次感觉到所谓的拥抱和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