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离满城

第54章 旱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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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将离满城
作者:
不敢堪观音
本章字数:
8434
更新时间:
2025-07-02

瑞王府的檐角铁马在夜风中叮当作响,李昭临刚踏进内院,就看见玄七环抱双臂倚在门框上,嘴角挂着似笑非笑的弧度。

"王爷?"玄七挑眉,"放心了?"

李昭临解下沾雪的大氅扔过去:"备水。"他顿了顿,又冷声补充,"要凉的。"

玄七接住大氅,嗅到上面若有似无的海棠香,“王爷,至于吗?”

玄七的眼神里没有对李昭临的畏惧,全都是对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的好奇。

李昭临眯起眼睛掐着腰,看着他:“你最近皮子紧了是吧?”

玄七了然地眨眨眼:"属下这就去准备——"他故意拖长声调,"热汤。"

李昭临一个眼刀甩来,玄七己经溜得没影。廊下只剩几盏灯笼在风中摇晃,将他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李昭临看着自己的影子,脑子里却都是谢棠的影子,渐渐的,唇角的弧度越来越深。

就在这个时候,玄七拿过来一个信笺,看上去像是宫中来的,李昭临打开,上面就一行字。

阮红绡

李昭临蹙眉,点燃了手中的字条。

谢府闺阁内,阮红绡正小心翼翼地拆解谢棠发间的累丝金凤。铜镜里映出主子姣好的容颜,看上去心情很好。

"瑞王殿下自从淮南回来,脾气越发古怪了。"含香拧着热帕子,忍不住嘀咕,"从前虽冷着脸,好歹讲理,这回怎么喜怒无常的。"

谢棠望着妆奁里那枚金钗,轻声道:"被抛弃多了,难免会生出拧巴的心思。他从小的生活环境,要小心一点的,否则早就没命了。"

阮红绡的梳子突然卡在发结里。她想起多年前那个火场里,她被人抱出来,还没等看清救她人的模样,那人就死在他面前,阮红绡轻轻梳顺谢棠的头发,记忆又回到在地下修罗场和野兽厮杀的场面,来回更换买家,以至于忘了亲生父母到底是什么样了。

"郡主……"阮红绡犹豫道,"王爷这么拧吧,不会真的就这么眼睁睁的让你嫁给太子了吧?"

铜镜中的谢棠忽然勾起唇角:"他那么聪明,怎会看不破?"指尖抚过颈间红痕,"我赌的就是他这份拧巴。但愿他别让我失望。"

窗外雪落无声。

“不过有些事,我们己经被动太久了。”谢棠拿出在装饰盒中躺着很久的凤钗,那只藏了毒的凤钗,自从上次宫宴之后就再也没有拿出来过。“含香,人找到了吗?”

含香点点头:“郡主,这件事如果皇后知道,会不会……”

谢棠眉梢一挑:“维持了这么久的太平,她还真以为我能随她拿捏了。”

浴房里水汽氤氲,李昭临将整个身子沉入水中。冰凉的水温刺激得旧伤隐隐作痛,却压不住心头那股燥热。

"王爷。"玄七在屏风外禀报,"谢府送来一坛梅子酿。"

水花猛地溅起。李昭临盯着那坛酒,忽然发现坛底压着一张薄笺。墨迹被水汽晕开,唯剩半句可辨:

"......为君解忧。"

他嗤笑一声将纸条揉碎,却把酒坛珍而重之地放在枕边。屏风上挂着的衣衫内袋里,梅子的香气伴着酒香醇厚竟让空气中回荡着温馨的睡意。不一会儿他竟安然入睡了。

冬夜,湖面结了层薄冰,画舫破冰而行,发出细碎的"咔嚓"声。太子裹着貂裘仍觉寒意刺骨,却见谢棠只着藕荷色锦袄立于船头,发间一支白玉簪映着雪光,清丽绝尘。

"棠儿不冷么?"太子命人递来手炉。

谢棠接过手炉,指尖在炉壁暗纹上——"多谢殿下关怀。"她笑得温婉,手炉温度恰好暖而不烫,她垂眸拨弄着手炉套子上的丝绦。

“棠儿……那天……”太子抿唇犹豫,声音几乎低不可闻。

岸边忽起骚动,原是冰嬉的百姓在欢呼。谢棠正好趁机起身走到船边看着外面,神情中的向往让人心动?

太子抬眸,却见她目光落在更远处的梅林。那里积雪压枝,暗香浮动,忍不住让他想起那天赏梅宴,她在梅下踩着梅树下的雪,那样的纯真模样是他从来不曾见到的。

"砰——"

第一朵烟花在夜空绽开,赤红如血的焰色映在冰面上,竟似铺开一片火海。谢棠瞳孔微张,这次的笑意真切地从眼底漫上来,连鼻尖被冻出的淡粉都生动起来。

太子看得痴了。他见过谢棠无数完美假笑,却在此刻才窥见她眼中跳跃的星火。烟火明明灭灭,她睫毛上凝着的细霜被映成金粉,他忍不住想起多年前,他年轻气盛,不愿意接受这荒唐的赐婚,母后便让他微服私访淮南,那年上元节提着琉璃灯的小姑娘,他一眼就被惊艳了。可是……如今让他心动的,不仅仅是那惊艳的面孔,还有……他想真正得到谢棠的心……

"棠儿..."太子去握她皓腕,却被冰面突然炸裂的声响打断。

远处冰嬉场腾起更多烟花,其中一朵金色菊焰分外耀眼。谢棠借着整理斗篷的动作抽回手

“殿下,你说什么?”

江边的风拂过太子的手心,带走了最后的温度,让他的心里添了几分落寞,可当谢棠问他的时候,他却没有办法让自己沉浸失落中。

“我们就要成婚了,你……可有什么想要的?”太子垂眸掩盖眸中的千回百转。

“雷霆雨露皆是天恩。”谢棠看着船外欢庆新年的孩童,过不了几天,就是新年了,大小私塾这几日都放了假,各个戏班子开始被大家大户请来唱戏,这帝都也热闹了很多。谢棠的唇角忍不住上扬。“太子决定就是。”

太子眼中闪过失望:“听说,你房间里还养着孤上次送你的芍药,棠儿喜欢?”

谢棠唇角的笑意一僵:“谢棠喜不自胜。”

江风掠过冰面,卷起细碎的雪沫扑在画舫雕花窗棂上。太子掌心残留的温度被风吹散,连带着那句未出口的承诺也冻结在唇边。

谢棠转过头来,发间玉簪在琉璃灯下流转着冷光。

“多谢殿下。”

太子着腰间蟠龙荷包——那是谢棠当时和他游湖时送给他的,他平日不戴的,今日和她游湖才带了出来。"我们就要成婚了……"他声音比冰下的水流还轻,"你要不要去靖国寺看看先夫人?"

谢棠唇角一僵,母亲去世,哪怕是侯府嫡妻,可是却被玉姨娘当时散布的谣言,说她不祥。谢棠被淮南伯带回淮南,可是母亲……却一首留在了靖国寺。手中的指甲刺入掌心,唇角的笑意带了几分虚伪

“不必了吧,如今,我名义上的母亲,是长公主,她的性格你是知道的。况且,生母如何,我没见过。”

谢棠的话滴水不漏,可是太子却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高兴,在他面前,谢棠总是得体,总是完美,哪怕上次他们并不愉快,可是谢棠就如同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看上去什么都无所谓。

画舫外传来孩童嬉闹声。几个扎着红头绳的小丫头正在冰面上抽陀螺,冻得通红的小脸上满是欢欣。谢棠目光追随着她们,唇角不自觉扬起:"殿下,北疆的战事吃紧,如有可能,父亲能回来观礼就是最好了。"

太子的眼神忽然一亮

“好。孤答应你。”

冰层突然传来"咔嚓"轻响。太子没看见,谢棠转身的瞬间,眼中的温情再也没有任何残存。

太子赶忙转身从鎏金匣中取出一支并蒂芍药金步摇:"这是……"话未说完,远处突然炸开漫天烟火。

借着这阵光亮,谢棠清晰看见太子衣领内侧沾着一点胭脂——正是安庆县主最爱用的醉芙蓉色。她忽然觉得可笑,这样子明显就是被人故意抹上的。看来这平阳郡王府的手段,也不怎么样。

"殿下厚爱。"她接过步摇,金丝并蒂芍药在掌心硌出红痕,"只是这芍药……"

"报——"侍卫突然冲进船舱,"冰面掉进去人了!"

"有人落水了!"

惊呼声从冰面传来时,谢棠正捧着鎏金手炉站在画舫窗前。她循声望去,只见几个孩童在碎裂的冰窟旁哭喊,有个小红袄的身影正在冰水中扑腾。

"殿下!"侍卫慌忙来报,"有孩童坠冰——"

"放肆!"太子猛地摔了酒杯,琥珀色的酒液溅在貂绒地毯上,"几个贱民贪玩落水,也值得来扰孤的雅兴?"

谢棠指尖一颤,手炉"当啷"磕在窗棂上。这场景多么熟悉——那年宫中宴会,谢瑶当众将她推入冰湖,太子不也是在岸上装模作样地喊"救人",却连一片衣角都没沾湿么?

"殿下,我们随行带了暗卫......"侍卫硬着头皮请示。

"蠢货!"太子一脚踹翻案几,"若是刺客调虎离山之计,孤的安危谁来保障?"

冰窟里的孩子己经停止扑腾,鲜红的棉袄在墨色湖水中渐渐下沉。谢棠突然想起淮南老宅里,那些会泅水的孩子凫水时说的话:“人在快淹死之时是会沉入水底的。到彻底淹死之时才会浮上来。”

"殿下,"她强压着翻涌的怒火,"天寒地冻,若不及时施救......"

“不必再说。”

画舫突然剧烈摇晃。谢棠借势一个踉跄,绣鞋无意踩在酒渍上,整个人如断线风筝般栽向窗外。

"噗通——"

冰面破裂的声响像一记耳光,抽得太子脸上血色尽褪。谢棠落水的刹那,发间玉簪在月光下划出一道凄冷的弧线,宛如那年上元节坠落的琉璃灯。

"郡主!"随行侍女尖叫着扑向船沿。

"棠儿!"太子的惊呼带着几分意外的惊慌。

冰水吞没头顶的刹那,谢棠听见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这刺骨的寒冷与记忆完美重合——这样濒死的感觉让她忍不住想起小时候的那一夜,她躺在泥泞的路上,天上下着暴雨,重伤的她动弹不得,任凭暴雨将她体温渐渐流失……

她在水中睁开眼,看见破碎的冰面折射出扭曲的画舫轮廓。太子正扒着窗框张望,却始终没有跳下来的意思。谢棠忍不住嗤笑。

"殿下!"含香跪地磕得额头见血,"郡主她不会水啊!"

太子终于烦躁地挥手:"去两个……不,一个暗卫!"

岸边的某个酒楼的二楼,安庆郡主气定神闲地喝着酒正好看见了这一幕。唇角露出得逞的微笑。

谢棠啊,和我斗,你还是嫩了点。

体温渐渐被剥夺,谢棠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疲惫,缓缓合上了眼睛,她就这样……死了吗?

一道玄色身影破冰而入,溅起的水花在月光下如碎玉纷飞。谢棠还未看清来人,就被铁箍般的手臂圈住腰身。熟悉的温度扑面而来——是李昭临!

谢棠借挣扎着要推开他,可还没扑腾两下就被渡了口气,唇上温度烫得惊人。谢棠一愣眼睛舒然瞪得很大。

冰面上传来杂乱脚步声。李昭临突然松开她,反手将她推向破冰口。谢棠一上岸,就剧烈咳嗽起来。

“你疯了吗?”李昭临上了岸看着在岸上躺着起不来的谢棠。

谢棠没说话,只是在咳嗽,玄七随后跑了过来,李昭临看着谢棠这模样,拿过玄七怀里给他准备的大氅给谢棠披上

“从小长在淮南,却是个旱鸭子。”李昭临虽然这么说,手上的动作却没停,谢棠脸色苍白,李昭临才感觉到不对

"郡主在这!"暗卫终于姗姗来迟。

当谢棠被拖上画舫时,太子赶紧用貂裘裹住她。回头一愣,看着船头浑身湿透的瑞王,脸色忽然一黑。

"棠儿!"太子这后知后觉的模样,含香顾不得尊卑,推开太子摸了摸谢棠的额头,滚烫的温度让她神情瞬间紧张:“靠岸!”

“放肆,区区婢女你敢……”

含香瞪着太子:“今日就算是死,我们小姐也得回府!”

太子抱着谢棠回了侯府,家仆早就听到了消息,大夫己经在府里等着了,谢棠刚被送进来,阮红绡就把太子逼出门外。

“殿下,您今日受惊,还是回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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