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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第二点，像一盆冷水，浇在程嘉嘉火热的心头。她确实忽略了政治现实。
她以为有了皇帝的初步认可和皇后的支持就够了，却忘了后宫本身就是一个小型政治生态圈，等级森严，关系复杂。
一个六品贵人，想推动触及高阶妃嫔利益和观念的改革？简首是蚍蜉撼树。
殿内陷入短暂的沉默。
程嘉嘉眉头紧锁，飞速思考着对策。柳皇后也不催促，静静地看着她，眼中带着一丝期许，想看看这个总能带来“惊喜”的程贵人，这次又能拿出什么办法。
良久，程嘉嘉眼中闪过一丝决断的光芒，抬起头，目光灼灼：“娘娘，臣妾有一策，或可解此困局。”
“讲。”
“借势分权，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程嘉嘉一字一句道。
“其一，借陛下之‘势’，明定章程。 此策需得陛下明旨首肯，方为名正言顺。恳请娘娘与臣妾一同，将此策择其精要，呈于御前，阐明其利国利宫之效，尤其是为陛下分忧（减少后宫烦扰）、为国库增益（工坊产出可部分外售或减少外采）、彰显皇家仁德（让妃嫔才有所用，人尽其才）。只要陛下亲口定调，颁下明旨，赋予此策‘钦定’之权，便有了最大的‘势’！前朝若有非议，自有陛下去应对。此为‘明修栈道’。”
柳皇后颔首：“此乃根本。陛下若能下旨，阻力便去了一半。那分权呢？”
“其二，请娘娘亲自挂帅，李容华主理事务，丽妃协理‘扬名’，臣妾甘居幕后。”
程嘉嘉思路清晰。
“此策涉及后宫整体，自然应由娘娘您这位后宫之主，担任总领之责！名正言顺，无人可置喙。娘娘只需把握大方向，定期听取汇报即可，具体实务，可交由……李容华！”
“李容华？”柳皇后微微挑眉。
“是！”程嘉嘉肯定道。
“李容华曾协理六宫多年，经验丰富，手段老练，熟悉各宫人事及内务府运作。她如今沉寂，无非是家族失势、恩宠不再。若娘娘肯给她一个重新证明自己价值、掌握实权的机会，她定会全力以赴！由她负责‘内务协理岗’的设立、人员调配、以及‘皇家才艺工坊’的具体运营管理，最为合适。她熟悉规则，也最懂得如何利用规则去推动。同时，她的位份、家族和资历，足以压制大部分低阶嫔妃和宫人。”
程嘉嘉顿了顿，继续道：“至于‘扬名’之事，可交给丽妃娘娘。她性子张扬，最喜热闹，又极爱面子。由她负责组织庆典、对外展示工坊成果（如绣品、画作、乐舞），甚至让她牵头成立一个‘宫廷乐舞教习班’，教导有天赋的宫人。她定会乐此不疲，利用她宠妃的影响力和对‘美’的追求，将此事办得风风光光，让参与者倍感荣耀。这既能满足她的表现欲，又能切实为倡议造势。至于苏婕妤、赵嫔等，则根据她们所长，委以工坊内具体的技术指导或创作之责。”
“而臣妾，”程嘉嘉微微一笑，姿态放得很低。
“则退居幕后，充当娘娘的耳目和参谋，协助李容华完善细则，收集反馈，调整策略，处理一些她们不便出面或未曾想到的细节。臣妾位卑，不宜站在台前发号施令，但可以在台下，做好那个‘总策划’和‘润滑剂’。”
“此为‘分权’，亦是‘暗度陈仓’。明面上，是娘娘统领，李容华主事，丽妃扬名，各司其职，名正言顺。臣妾只在需要时，以协理贵人的身份，从旁协助，查漏补缺。如此，既利用了她们的才能和影响力，又避免了臣妾位卑难以服众的尴尬，还能将各方力量拧成一股绳。”
柳皇后听完，眼中异彩连连。程嘉嘉这番安排，不仅巧妙化解了她位份低的劣势，更是将后宫几位核心人物的性格、能力、诉求都考虑了进去，形成了一个极具操作性的权力制衡与分工合作框架！
“好一个‘借势分权，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柳皇后忍不住赞道，苍白的脸上因激动泛起一丝红晕，“程贵人，你之才，远不止于账目！此策思虑之周全，平衡之巧妙，令本宫叹服！李容华掌实务，丽妃扬名，本宫挂名总领，你在幕后运筹……妙！如此一来，各取所需，阻力大减！”
她沉吟片刻，补充道：“本宫还可提议，在‘内廷贡献簿’之外，由陛下或本宫，为贡献卓著者颁发‘皇家匠师’、‘内廷能臣’之类的褒奖文书或信物，增加其荣誉感。同时，工坊产出，凡署名供奉者，可按贡献大小，从售出所得或节省开支中，提取一小部分作为‘润笔’或‘脂粉之资’，虽不多，聊胜于无，也算一种实际的认可。规矩由李容华制定，本宫核准，务必公平透明。”
程嘉嘉大喜：“娘娘思虑周全！如此名利双收，更能激励人心！”
两人又就一些具体细节商讨了许久，柳皇后以其对后宫人事的深刻了解，提出了不少宝贵的补充意见。比如初期试点范围、如何避免争功诿过、如何平衡各工坊资源、以及如何防范可能出现的贪腐问题等。程嘉嘉一一记录，深感皇后并非表面那般不问世事，她对后宫运作的洞察力极为敏锐。
眼看日头偏西，殿内光线渐暗。柳皇后似乎有些倦了，轻轻咳嗽了两声。程嘉嘉见状，连忙起身告退：“今日叨扰娘娘良久，臣妾惶恐。娘娘凤体要紧，还请好生休养。臣妾回去便将今日与娘娘商议的细则整理出来，连同倡议书一起，待娘娘凤体稍安，再一同呈请陛下圣裁。”
柳皇后点点头，随即又像想到了什么似的，摇了摇头。
看着程嘉嘉年轻而充满干劲的脸庞，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欣赏，有期许，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怅惘？
“程嘉嘉，你心思活络，实在不止止步于贵人身份，本宫会将此策核心要义及本宫之见，誊写清楚。至于你……”
柳皇后顿了顿，目光落在程嘉嘉身上。
“陛下近日政务繁重，心绪似乎也不甚佳。你素来得陛下几分看重，何不亲自向陛下陈情， 本宫今夜会想办法让陛下去你那处，借由陈情之势，你的位分也可以提一提了。”
她将誊写的任务揽下，却把向皇帝当面陈情这个最关键的环节，再次推给了程嘉嘉，让她自己去争取皇帝的支持和位分的提升。
“多谢娘娘提点。”
程嘉嘉就知道皇后这个部门领导能处，这不，还关系底下人的晋升，还给她出主意。
虽说殷玄最终都会知道这计划书是自己写的，但当面汇报和隔了一级，对她来说还是不一样的。
不是有那么一句话，空调工作一会，你就心疼它，但是路由器和冰箱，可从没想过给他们断电休息一下，这就是在领导面前干活和不在领导面前干活的区别啊。
程嘉嘉脚步轻快地向撷芳斋走去，有了皇后的支持和这份更成熟的方案，她有信心，这十项倡议，定能在后宫掀起一场不一样的变革风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