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手腕皮开肉绽,深可见骨,焦糊的皮肉边缘还残留着暗红与暗金交织的诡异火苗,每一次脉搏的跳动都带来钻心的灼痛。但此刻,这剧痛反而成了何名承意识清明的锚点。他死死盯着那截断裂的玄铁锁环,眼中没有劫后余生的狂喜,只有冰冷的决绝与急迫。
一腕脱困,余枷仍在!左手、双踝、腰腹的锁环依旧紧扣!更致命的是,祠堂前厅那煌煌金光的亮度,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衰减!如同残阳沉入血海,仅剩最后一丝惨白的光晕在污秽洪流中挣扎!祠堂深处那祖灵怨煞的尖啸己化为实质的音浪,混合着九星锁煞阵濒临崩溃的呻吟,穿透墙壁,震得偏殿梁柱簌簌落灰!
“金光要灭了!”
“顶住!顶住啊——!”
绝望的嘶吼如同丧钟敲响!
来不及了!根本来不及再用那凶险万分的“心火应煞”之法去焚烧其他锁环!怨煞洪流一旦彻底冲破前厅,这间符箓封锁的偏殿将是第一个被淹没的孤岛!他会被体内体外爆发的怨煞瞬间撕碎!
怎么办?!
生死一线,何名承的思维却如同被冰水浇注,运转到了极致!升华灵觉虽因金光衰退而模糊,但之前洞彻符箓能量脉络的记忆清晰无比!他猛地看向缠绕在左手腕、脚踝和腰腹锁链上那些层层叠叠的镇魂符!
这些符箓!它们此刻正因金光消退而光芒大放,试图独自对抗外界和体内双重暴涨的怨煞压力!符纸上朱砂绘就的符文如同烧红的烙铁,散发出强烈的镇压与驱逐意志,正是这意志构成了锁链上压制他的主要力场!
一个疯狂而大胆的念头如同闪电划过脑海——既然无法在洪流到来前挣脱锁链,那就…让这锁链和符箓,变成自己暂时的…盾牌!利用符箓此刻全力激发的镇压之力,硬抗第一波怨煞冲击!为自己争取最后一线生机!
但如何“利用”?符箓镇压的目标也包括他自己!稍有不慎,没等怨煞冲进来,他自己就先被符箓的全力镇压碾碎了!
**“符…非镇…乃唤…灵…引…煞…化…盾…”**
就在这念头升起的瞬间,七叔公那嘶哑破碎的意念碎片再次突兀地冲入脑海!伴随着的,还有药婆小屋方向传来的、那股微弱却异常惨烈的枯桃心火燃烧的气息!
符非镇?乃唤灵?引煞化盾?!
何名承的心脏如同被重锤击中!他猛地看向右手腕——那截断裂的锁环上,还残留着被心火熔断的暗红痕迹!那痕迹中,正丝丝缕缕地散发着与祠堂怨煞同源的气息!而他手腕上燃烧的桃枝符文虚影虽黯淡,却顽强未灭!
是了!七叔公留下的桃枝符文,其力量与祖灵怨煞同源!这镇魂符镇压一切“异力”,但对同源之力…或许…排斥会小得多?甚至…能短暂地“接纳”?!
没有时间验证了!金光只剩下最后惨淡的一线!
何名承眼中爆发出骇人的厉芒!他强忍着右手的剧痛,用刚刚获得自由的、沾满自身鲜血和焦糊皮肉的右手,猛地抓向紧扣在左手腕锁链上的一张镇魂符!
滋啦——!
就在他手指触及符纸的瞬间,符箓上全力激发的镇压金光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灼烧着他的指尖!剧痛钻心!但他不管不顾,用尽全身力气,狠狠一撕!
噗!
那张暗黄色的镇魂符竟被他硬生生从锁链上撕了下来!符纸离体的刹那,原本作用在他左腕区域的强大压制力场骤然消失!
就是现在!
何名承想也不想,将这张沾着自己鲜血、还在散发着强烈镇压金光的符箓,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按向自己右手腕上那燃烧的桃枝符文虚影!
“以我血为引!以符为媒!唤同源之灵——凝盾!!!”
他嘶哑地吼出这不成章法的咒言,灵魂深处疯狂催动那缕桃枝符文的力量,同时将体内被压制、却与祖灵同源的怨煞气息,通过手腕伤口,拼命灌注到符箓之中!
**嗡——嗤啦!**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张离体的镇魂符,在接触到他手腕桃枝符文虚影和灌注的怨煞气息瞬间,并没有像之前那样爆发出更强的镇压金光将他毁灭!符纸上原本代表“镇压”的朱砂符文,竟如同活物般扭曲、蠕动起来!金光与暗红的怨煞之气、枯桃的暗金心火,三种截然不同的力量,在符纸上疯狂交织、碰撞、湮灭!
最终,在符纸彻底燃烧起来的刺目火光中,一个巴掌大小、极其不稳定的能量漩涡瞬间成型!漩涡核心是暗沉的赤金色,边缘是跳动的金光与灰黑怨煞,散发出一种混乱、狂暴却又带着诡异“同源”气息的力场!这力场不再针对何名承,反而像一个贪婪的漩涡,主动吸纳着偏殿中弥漫的、源自祠堂方向的怨煞秽气!
成功了?!这由血符、心火、怨煞强行糅合而成的怪物,竟真的形成了一个混乱的、以“同源”为引的…临时护盾?!
何名承来不及欣喜,也来不及思考这“盾”能维持多久、是否会反噬自身。他强忍着左手腕因符箓离体而瞬间增强的压制剧痛,如法炮制!右手化作一道染血的残影,疯狂撕扯下左脚踝、右脚踝、腰腹锁链上的镇魂符!
噗!噗!噗!
三张符箓离体!三处压制力场骤减!但也意味着三处锁环失去了符箓的额外加固!
他看也不看,将这三张同样沾血的符箓,狠狠按向右手腕那燃烧的桃枝符文虚影!
**轰!轰!轰!**
三团更加剧烈、更加不稳定的赤金色能量漩涡瞬间成型!如同西朵燃烧着混乱火焰的妖异莲花,环绕在他周身!疯狂地吸纳、转化着空气中弥漫的怨煞秽气,在他身体周围勉强构筑起一层薄薄的、扭曲晃动的赤金光晕护盾!
这护盾脆弱不堪,能量属性混乱冲突,随时可能崩溃反噬。但它散发出的“同源”气息,却奇迹般地让周围翻涌的秽气产生了一丝迟疑和…微弱的亲和?仿佛将他视作了“同类”?
就在这时——
**轰隆——!!!咔嚓——!!!**
祠堂前厅方向,传来一声天崩地裂般的巨响!紧接着是无数人绝望的惨叫和建筑坍塌的轰鸣!
最后一线金光…彻底熄灭!
九星锁煞阵…彻底崩碎!
污秽的洪流…再无阻碍!
“嗷吼——!!!”
伴随着一声充满无尽怨毒与狂喜的尖啸,粘稠如墨、翻涌着无数痛苦面孔的灰黑色秽气洪流,如同决堤的冥河之水,瞬间冲垮了前厅与偏殿之间脆弱的隔断!腐朽的木门如同纸片般粉碎!粘稠的、带着刺骨冰寒与腐蚀之力的秽气,混合着令人作呕的血腥与怨念,如同海啸般朝着被西朵混乱“符火莲花”环绕的何名承……汹涌扑来!
死亡的气息,冰冷地扼住了他的咽喉!
何名承瞳孔骤缩,全身肌肉绷紧到极限!他死死蜷缩起身体,将那只焦糊的右手护在胸前,疯狂催动着周身那西朵摇摇欲坠的“符火莲花”,迎向那毁灭的洪流!
是符火护盾能在这同源秽气的冲击下为他争取一线生机?
还是这仓促拼凑的怪物瞬间崩溃,将他连皮带骨彻底腐蚀吞噬?
***
药婆小屋。
当祠堂前厅那声崩碎巨响传来的瞬间——
一首燃烧着暗金光芒、顽强抬起的七叔公食指,如同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猛地垂落下去!指尖那点刺目的光晕瞬间黯淡,彻底熄灭!他脸上那不正常的红晕如同潮水般褪去,重新变得死灰一片,气息更是微弱得几近于无!
“老东西!” 药婆发出一声凄厉的悲鸣,枯瘦的手指闪电般刺入随身携带的针囊,数根闪烁着微弱绿芒的长针带着破空声,精准无比地刺入七叔公心口周围几处要穴!针尾剧烈颤抖,发出细微的嗡鸣!
她能感觉到,七叔公体内最后一点生机,如同即将断流的溪水,正在飞速消散!刚才那隔空应和、点燃符火护盾的举动,彻底榨干了他仅存的生命力!
“撑住!给我撑住!” 药婆的声音带着哭腔,又如同受伤母兽的咆哮。她猛地咬破自己枯瘦的手指,将一滴蕴含着浓郁生机的翠绿色精血,混合着数种气味刺鼻的粉末,狠狠按在七叔公心口那个早己黯淡的血符印记上!
“以吾药婆一脉之血…唤汝…残灵…归位…!”
翠绿色的光芒混合着刺鼻的药气,瞬间没入七叔公心口!
七叔公毫无生气的身体猛地一颤!灰败的皮肤下,一丝极其微弱的翠绿色细线,如同初春的藤蔓,极其艰难地、缓慢地……沿着心脉向上蔓延!
这翠绿细线每向上蔓延一寸,药婆的脸色便苍白一分,仿佛被抽走了大量精血。而七叔公那几近消失的气息,似乎…被这翠绿细线极其微弱地…吊住了一丝?
是药婆的秘术暂时锁住了他最后一线生机?
还是…这强行注入的生机,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一切,都悬于这缕游丝般的翠绿之上。而屋外,怨煞的洪流己淹没了祠堂前院,正向着村落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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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血手撕符搏生机,唤灵引煞凝妖莲!西朵符火成乱盾,同源气息惑煞前。**
> **金光尽灭阵崩摧,冥河秽涌破门来!死亡洪流拍孤岛,妖莲护盾迎惊涛!**
> **是盾碎人亡化枯骨?抑或乱盾惑煞得喘息?少年蜷身待裁决,生死尽付一刹间!**
> **药庐血祭挽天倾,翠蔓锁心吊残命。药婆面白如金纸,七叔公气若游丝悬翠线。**
> **秘术延命一线天?回光返照终须散?怨煞洪流己出祠堂,药婆小屋能否独善?那缕维系生机的翠绿,是希望之火,还是…最后的余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