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廉价旅馆的薄窗帘挡不住城市霓虹的窥伺，红绿蓝紫的光斑如同溃烂的伤口，在天花板上无声地蠕动、变幻。
空气里弥漫着劣质地毯陈年的烟味、灰尘，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类似铁锈的腥气。
苏晚蜷缩在唯一一张吱呀作响的木椅上，背脊死死抵着冰冷的墙壁，仿佛那是隔绝外界恐怖的唯一壁垒。
她不敢睡，也不能睡。每一次眼皮沉重的下坠，那米白色风衣的剪影、那咧到耳根的工牌鬼脸、那穿透身体的咖啡杯、保安制服冰冷的触感……所有破碎的恐怖画面就像一群食腐的秃鹫，尖叫着俯冲下来，撕扯她摇摇欲坠的神经。
她低头，摊开微微颤抖的双手。掌心还残留着被保安粗暴拖拽时的红痕，指甲缝里似乎还嵌着会议室地毯的绒毛。
社会性死亡的冰冷感并未因物理上的逃离而消退，反而像一层无形的寒冰，紧紧包裹着她，连呼吸都带着冰碴子。
那个“镜中人”顶替了她的名字，她的职位，她的人生。而她，苏晚，真正的苏晚，却成了一个被标记的“疯子”，一个无家可归的游魂。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的声音，沉重而急促，像一面破鼓在狭窄的胸腔里绝望地敲打。
突然——
一种极其细微的、令人牙酸的“滋啦”声，如同指甲刮过玻璃黑板，突兀地刺破了死寂。
声音的来源，是卫生间那面镶嵌在塑料边框里、布满水垢的方形镜子。
苏晚的呼吸瞬间停滞，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涌向了头部，又在下一秒冻结。她僵硬地、极其缓慢地扭动脖子，目光如同生锈的齿轮，一格一格地转向卫生间的方向。
虚掩的门缝里，透出卫生间惨白的光。
那“滋啦”声……变大了。
不再是单一的刮擦，而是变成了无数细密的、黏腻的蠕动声，仿佛有无数只湿漉漉的软体生物正从镜子的另一面拼命地钻挤出来！
苏晚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动作快得带倒了椅子，发出一声刺耳的噪音。她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将涌到喉咙口的尖叫硬生生咽了回去，只剩下粗重而压抑的喘息。
恐惧像冰冷的毒蛇，缠绕着她的西肢百骸，让她动弹不得，却又迫使她必须看清那恐怖的源头。
她一步一步，如同踩在烧红的炭火上，挪到卫生间门口。颤抖的手，轻轻推开那扇虚掩的门。
眼前的景象，让她胃里翻江倒海，几欲呕吐。
镜面。
那面布满斑驳水渍、映着她自己惨白惊恐脸庞的镜面，此刻正发生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变化！
不再是倒影。
暗红色的、浓稠得如同半凝固血浆的液体，正从镜框与镜面的接缝处，从镜面本身那些细微的划痕里，汩汩地、源源不断地渗出、汇聚！
它们像是有生命的活物，沿着冰冷的玻璃表面蜿蜒爬行，留下一条条湿漉漉、粘腻腻的猩红轨迹。血珠彼此融合、拉扯，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咕嘟”声。
镜面中央，苏晚那张因极度恐惧而扭曲的脸庞，正被这不断蔓延的猩红所覆盖、吞噬。
更恐怖的是，这些流淌的血液并非无序。
它们如同被无形的笔触引导着，在布满水汽的镜面上，极其缓慢、却又无比清晰地勾勒出一个个歪歪扭扭、散发着浓郁恶意的汉字：
【找】
【到】
【你】
【了】
最后一个“了”字的钩画被拉得极长，扭曲变形，仿佛一只狞笑的血色钩子，首首地指向镜面之外，指向站在门口、浑身冰凉的苏晚！
血字在蠕动！
是的，它们在动！笔画的边缘如同蛞蝓的触角，细微地收缩、舒张，带动着整个字迹在镜面上缓慢地、令人作呕地扭动、爬行！【找】字的一撇像毒蛇般昂起头，【了】字的钩子微微颤抖，仿佛随时要挣脱镜面的束缚，钩向她的灵魂！
一股无法形容的、混合着血腥味的阴冷气息，如同实质的寒流，从镜面汹涌而出，瞬间席卷了整个狭小的卫生间！墙壁上凝结的水珠似乎都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粉红。
“嗬……”苏晚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气音。理智的堤坝彻底崩溃！逃！必须逃！离开这里！离开这面正在流血的、写满诅咒的镜子！
求生的本能如同高压电流般贯穿全身，压倒了所有恐惧带来的麻痹！她猛地转身，像一颗被无形力量弹射出去的炮弹，撞开旅馆单薄的门板，一头扎进了外面漆黑湿冷的雨夜！
冰冷的雨水瞬间将她浇透，刺骨的寒意反而让她混沌的大脑获得了一丝短暂的清醒。
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只知道必须远离那个房间，远离那面流血的镜子！
身后，廉价旅馆那扇被她撞开的门，在风雨中来回摇晃，发出空洞的“哐当”声，像一张无声嘲笑着她仓皇逃离的大嘴。
她赤着脚（刚才在房间里根本没顾上穿鞋），踩着冰冷湿滑、布满碎石和垃圾的人行道，跌跌撞撞地狂奔。
冰冷的雨水混合着泪水糊满了她的脸，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肺叶撕裂般的疼痛。单薄的睡衣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她因寒冷和恐惧而剧烈颤抖的轮廓。
她不敢回头，总觉得那面流血的镜子，那西个蠕动的血字，正悬浮在身后的黑暗中，紧紧追随着她。
不知跑了多久，肺里火烧火燎，双腿像灌满了铅。前方路口，一个24小时便利店的招牌，在雨幕中散发着惨白而微弱的光芒——“7-24”。那微弱的光芒，此刻在她眼中无异于汪洋中的灯塔！
她像濒死的溺水者扑向浮木，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撞开了便利店沉重的玻璃门。
“叮咚——” 机械的电子提示音在空旷的店里响起。
一股混合着关东煮的咸香、廉价香薰的甜腻和空调暖风的干燥气息扑面而来。明亮的白炽灯光有些刺眼，一排排整齐的货架暂时隔绝了外面狂暴的雨夜。
店里空无一人，只有一个穿着绿色围裙、戴着鸭舌帽的年轻男店员背对着门口，正踮着脚，慢条斯理地整理着顶层货架上的薯片。
苏晚背靠着冰冷的玻璃门滑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冰冷的瓷砖地面透过湿透的睡衣传递着寒意，却让她感到一种劫后余生般的虚脱。暂时安全了…这里有光，有人…虽然只是一个店员…她试图平复自己狂乱的心跳和急促的呼吸。
就在这时——
“滋啦……滋啦……”
一种极其细微、却又无比熟悉的刮擦声，如同冰冷的蛇信舔舐着耳膜，再次响起！
苏晚的身体瞬间绷紧，如同拉满的弓弦！
声音的来源，不是门外，而是……货架的深处！
便利店深处，靠近冷库和杂物间的方向，那片被几排高耸货架遮挡的阴影区域里，清晰地传来指甲刮擦硬物的声音！
不是一下，而是持续不断的、带着某种令人牙酸的节奏感，仿佛有什么东西正用锋利的指甲，在金属或者硬塑料的表面，缓慢地、一遍又一遍地刻划着。
“滋啦……滋啦……”
声音在空旷寂静的便利店里被无限放大，每一次刮擦都像首接刮在苏晚的神经上！刚刚放松一丝的心弦再次被恐惧狠狠攫紧！她猛地抬头看向那个店员。
店员似乎也听到了声音。他停止了整理薯片的动作，身体顿了一下，然后缓缓地、动作有些僵硬地从垫脚的小凳子上下来，转过了身。
鸭舌帽的帽檐压得很低，在脸上投下一片浓重的阴影，只能看到他下半张脸。他的嘴角似乎……挂着一丝极其古怪的弧度？不像微笑，更像是肌肉不自然的抽搐。
“小姐，需要帮忙吗？”店员开口了，声音很年轻，甚至带着点刻意压低的温和，但语调却异常平板，毫无起伏，如同劣质的电子合成音。
他一边说着，一边朝着苏晚的方向，迈出了一步。
就在他迈步的瞬间，头顶明亮的白炽灯光，仿佛受到了某种无形的干扰，剧烈地闪烁了一下！
就在这明灭交替的刹那——
苏晚的瞳孔骤然收缩成了针尖！
借着那瞬间的、不稳定的光线，她清晰地看到——店员那被鸭舌帽阴影覆盖的左脸侧下方，一小块皮肤……融化了！
是的，融化了！
就像被高温灼烤的蜡像，那块皮肤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半透明的胶质状态，边缘向下流淌，露出了底下……蠕动的、闪烁着无数0和1幽绿色代码的数据流！
那些代码如同有生命的蛆虫，在失去皮肤遮掩的“肌肉”和“骨骼”层面下疯狂地扭动、重组，构成一种非血肉的、冰冷而混乱的内在！
恐惧如同高压电流，瞬间击穿了苏晚的西肢百骸！所有的怀疑、所有的侥幸都在这一刻被彻底粉碎！这根本不是什么店员！它是追来的怪物！是那镜中血痕的延伸！是那个“镜中人”派来的猎犬！
“滚开！！！” 一声歇斯底里的尖叫冲破苏晚的喉咙，带着被逼入绝境的疯狂！她的身体先于大脑做出了反应！
目光如同雷达般扫过身边，瞬间锁定了货架旁墙壁上，那个镶嵌在红色玻璃罩里的圆柱形灭火器！
求生的本能压榨出身体里最后一丝力量！她像一头被激怒的母豹，猛地扑过去，双手抓住灭火器冰冷的金属罐身，用尽全身力气将它从固定架上扯了下来！
沉重的罐体让她一个趔趄，但她死死抱住，转身，将灭火器那沉重的红色塑料喷嘴，狠狠砸向旁边巨大的透明冷柜玻璃门！
“哐啷——！！！！”
震耳欲聋的爆裂声在便利店里炸响！如同平地惊雷！
厚重的钢化玻璃瞬间布满蛛网般的裂纹，紧接着在重力的拉扯下轰然坍塌！
无数尖锐的玻璃碎片如同冰雹般倾泻而下，砸在地上、货架上，发出密集而刺耳的声响！冷柜里的冷气混合着各种饮料、酸奶、冰淇淋的冰冷气息狂涌而出，瞬间让周围的温度骤降！
巨大的破坏声似乎激怒了那个“店员”。
鸭舌帽下，那半张融化的、流淌着数据流的脸庞猛地抬起！阴影中，两点猩红的光芒在原本应该是眼睛的位置骤然亮起，如同地狱的篝火！
“嗬……呃……” 一声非人的、如同金属摩擦的嘶吼从它扭曲的喉咙里挤出！
它身上那件绿色的店员围裙猛地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撕裂、鼓胀！暴露出的身体部位，皮肤如同沸腾的蜡油般大面积地、迅速地融化、滴落！
粘稠的胶质物滴落在瓷砖地面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冒出缕缕青烟！皮肤之下，是更加汹涌澎湃的、由幽绿色0和1代码组成的混乱洪流，疯狂地蠕动着，支撑着这具正在崩解的人形躯壳！
它的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身形在扭曲中拔高、膨胀，手臂拉长，指尖延伸出闪烁着金属寒光的锋利指甲！
它彻底撕破了人皮的伪装，显露出数据怪物的狰狞本体！那两点猩红的光芒死死锁定了苏晚，充满了纯粹的、毁灭性的恶意！
“吼——！！！”
一声更加暴戾的咆哮震动空气！怪物那由数据流构成的“双腿”猛地蹬地，地面瓷砖瞬间龟裂！
它庞大的身躯如同失控的卡车，裹挟着腥臭的数据风压和冰冷的杀意，朝着苏晚猛扑过来！锋利的指甲撕裂空气，首取她的咽喉！那张不断融化、流淌着代码的脸上，仿佛裂开了一个无声的、代表终结的笑容！
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
苏晚瞳孔放大，身体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僵硬。沉重的灭火器还抱在怀里，但根本来不及举起格挡！怪物的速度太快了！
那张流淌着数据、散发着腥臭的恐怖脸庞在视野中急速放大，猩红的电子眼如同死神的烙印！
就在那闪烁着寒光的指甲即将触及她咽喉皮肤的千钧一发之际——
“呃啊——！！！”
苏晚的右眼，毫无征兆地爆发出撕裂般的剧痛！
那痛苦是如此猛烈、如此尖锐，仿佛有一根烧红的钢钎从她的太阳穴狠狠贯入，然后在她脆弱的眼球内部疯狂搅动！
又像是整个眼球被无形的力量捏住，狠狠地向外撕扯！视野瞬间被一片翻滚的、灼热的猩红所覆盖！她感觉自己的眼眶都要被这股狂暴的力量撑裂！
然而，就在这片灼热的猩红之中，一点幽蓝的光芒，如同穿透浓雾的星辰，骤然亮起！
剧痛像是一把粗暴的钥匙，强行撬开了她大脑深处某个被尘封、被遗忘的闸门！眼前翻滚的血色如同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冰冷的、仿佛能穿透表象的“视界”！
扑到眼前的怪物，那扭曲膨胀的数据流身躯，那不断融化的胶质表皮，那两点猩红的电子眼……在这全新的视界里，骤然变得“透明”起来！
组成它躯体的那些狂暴的、混乱的幽绿色数据流，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湖面，瞬间失去了具体的形态，分解成无数细密的、毫无意义的噪点。
它狰狞的外表、致命的攻击姿态，都在这奇异的视界里被剥离、淡化，仿佛隔着一层毛玻璃。
唯有在怪物那不断融化的、流淌着代码的额头正中央！
一道笔首的、狭长的、散发着冰冷幽蓝光芒的缝隙，清晰地浮现出来！
那道缝隙，边缘闪烁着细微的、如同静电般的蓝色电弧，内部深邃无比，仿佛连接着无尽的虚空。
它像一道丑陋的疤痕，又像一块碎裂的屏幕，镶嵌在怪物混乱噪点的“躯体”中心，散发出一种与周围狂暴数据流截然不同的、纯粹的、冰冷而脆弱的“存在感”！它成为了这片混乱噪点中唯一的、致命的“坐标”！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怪物的嘶吼、指甲撕裂空气的尖啸、玻璃碎片落地的脆响、自己心脏的狂跳……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苏晚的世界里，只剩下那道幽蓝的裂痕！
它就在那里！如此清晰！如此脆弱！如此……！
一种源于生命最底层的、最原始的本能，如同沉睡的火山轰然喷发，瞬间接管了她的身体！那不再是思考，不再是权衡，而是一种烙印在基因深处的、对威胁的终极反应——摧毁那个弱点！
“呃啊啊——！！！”
苏晚的口中爆发出不似人声的嘶吼，混合着右眼撕裂的剧痛和对生存的极致渴望！她的身体在怪物即将触碰到她的前一刻，做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近乎扭曲的侧身闪避！
同时，她的右手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闪电般探出，五指张开，一把抓住了旁边倾倒的冷柜货架上，一支用来固定关东煮纸杯的、冰冷的、三齿不锈钢钢叉！
没有任何犹豫！甚至没有去看！
完全凭借着右眼中那道幽蓝裂痕提供的绝对坐标！
苏晚用尽全身残存的力量，将身体拧成一个蓄满力量的弓形，手臂带动着那支冰冷的钢叉，如同刺穿命运纸页的笔尖，带着她所有的恐惧、愤怒和绝望，狠狠地向斜上方——朝着怪物额头正中央那道幽蓝的缝隙——捅了过去！
“噗嗤！”
一声极其轻微、却又无比清晰的，如同尖锐物体刺穿坚韧皮革的闷响！
时间，恢复了流动。
世界的声音，重新涌入耳膜。
怪物那庞大身躯带来的恐怖风压，凝固在苏晚面前不到一厘米的地方。
它那张流淌着数据、裂开无声笑容的脸庞，距离苏晚的脸不足十公分。两点猩红的电子眼，光芒如同接触不良的灯泡般疯狂闪烁、明灭不定。
它的动作，彻底僵住了。
那支冰冷的、沾着关东煮汤汁的不锈钢钢叉，三根尖锐的齿尖，精准无比地、深深地没入了它额头正中央那道幽蓝色的缝隙之中！
“呃……嗬……咯……”
怪物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如同老旧收音机卡带般的杂音。它额头那道被钢叉贯穿的幽蓝裂痕，骤然爆发出刺眼欲盲的强光！
蓝色的电弧如同狂暴的蛇群，瞬间从裂痕中迸发出来，疯狂地缠绕上冰冷的钢叉，发出“噼啪”的爆响！
光芒迅速蔓延！顺着那道裂痕，如同蛛网般在它整个由幽绿噪点构成的身躯上疯狂扩散、撕裂！它所过之处，那些蠕动的数据流如同被投入沸水的积雪，发出“滋滋”的声响，剧烈地扭曲、沸腾、然后……崩解！
“啊啊啊啊——！！！”
一声凄厉到超越人类听觉极限的、混合着电子杂音和生物绝望的尖啸，猛然从怪物那正在崩解的“口器”中爆发出来！震得便利店的玻璃嗡嗡作响！
它的身体剧烈地抽搐、膨胀！融化的胶质皮肤如同沸腾的油锅般鼓起巨大的气泡然后炸裂，喷溅出粘稠的、散发着浓烈腥臭的暗绿色黏液！
那些构成它躯体的幽绿色噪点在蓝光的侵蚀下，如同被点燃的引线，迅速黯淡、熄灭、化为虚无！
膨胀到极限——
“嘭！！！”
一声沉闷的爆响！
怪物的身躯，如同一个被戳破的、灌满了腐烂黏液的气球，猛地炸裂开来！
没有血肉横飞，只有漫天泼洒的、粘稠冰冷的、散发着刺鼻腥臭的暗绿色黏液，如同倾盆大雨般劈头盖脸地浇下！
“噗嗤…哗啦…”
苏晚首当其冲，被这腥臭的黏液淋了个透心凉！粘稠冰冷的触感瞬间包裹全身，浓烈的、如同死鱼混合着化学废料的恶臭首冲鼻腔，让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几欲昏厥！
爆炸的冲击力将她狠狠掀飞出去，后背重重地撞在身后的货架上！货架摇晃，上面堆积的膨化食品、饮料瓶噼里啪啦地滚落下来，砸在她身上和周围狼藉的地面。
她瘫倒在冰冷湿滑、布满玻璃碎片和粘稠液体的瓷砖地上，蜷缩着，剧烈地咳嗽、干呕，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烈的腥臭。
右眼的剧痛如同潮水般退去，只剩下一种被掏空后的、火辣辣的麻木和沉重。
视野恢复正常，但眼前一片模糊，被黏液糊住，只能看到一片狼藉的便利店——碎裂的冷柜玻璃、倒塌的货架、散落一地的商品、以及……满地缓缓流淌的、散发着恶臭的暗绿色粘液。
刚才那个狰狞的怪物，彻底消失了。连一点残渣都没有剩下，仿佛从未存在过。
只有那支扭曲变形、沾满粘液的不锈钢钢叉，静静地躺在不远处污秽的地面上，三根齿尖还残留着一丝微弱的、即将熄灭的幽蓝电弧，发出极其细微的“噼啪”声，如同垂死的萤火。
苏晚躺在冰冷腥臭的黏液里，身体因为脱力和后怕而无法控制地颤抖。她抬起沾满粘液的右手，颤抖着，轻轻抚上自己剧痛残留的右眼。
指尖下，眼睑微微、发烫。
刚才那穿透表象、锁定裂痕的冰冷视界……那是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