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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小柔攥着晶核袋的手贴在发烫的脸颊上，篝火的噼啪声里，她能听见自己心跳得像擂鼓。
肖飞刚才擦脸时说的那句话还在耳边嗡嗡响——“跟小时候我爬树摔了腿，你背着我跑二里地找医生似的”，那时她才十二岁，肖飞十六，现在十年过去，他眉骨的疤淡了些，可眼神里的温度，怎么就和当年不一样了？
“小柔？”
她猛地抬头，肖飞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她跟前。
他换了件干净的黑T恤，肩线被夜风吹得微微晃动，左手臂上还缠着周剑刚给裹的纱布——刚才扒他裤腿时没注意到，原来他小腿也划了道口子，血渗出来把纱布染成浅红。
苏小柔喉咙发紧，下意识去摸兜里的奶糖，塑料包装在掌心窸窣作响。
肖飞的目光跟着她的手移过来，忽然笑了：“怎么，还揣着早上那块糖？我还以为你早吃了。”
“没……没舍得。”她低头盯着自己磨破的膝盖，篝火在瞳孔里跳成小火星，“肖哥，你今天……早上说的那些话……”
肖飞在她身边蹲下，胳膊肘支在膝盖上，火光把他的侧影拉得很长：“你是说‘等到希望基地，能不能换个称呼’那句？”他伸手拨了拨她额前的碎发，指腹擦过她耳尖时带着薄茧的触感，“小柔，我没别的意思。就是这些年，每次看你护着队伍里的小孩，半夜替人守夜，我就想……要是能光明正大站在你身边，替你挡点风雨该多好。”
苏小柔的指甲掐进掌心。
三天前在废弃超市，他把最后半块巧克力塞给她时，她以为是队长对队员的照顾；昨天清理仓库时，他故意落后半步替她挡下塌落的房梁，她只当是多年默契。
可今晚他说“换个称呼”，她才惊觉那些藏在细节里的温度，原来都是有名字的——是喜欢，是想更靠近。
“肖哥，我……”她抬头时撞见他眼底的期待，话头又哽住了。
末世里的感情太奢侈，她见过太多人昨天还牵着手，今天就被丧尸分了尸；也见过队伍里的情侣为块压缩饼干红着眼吵架。
要是应了他，万一哪天他为她挡刀……或者她为他送命……
肖飞看出她的挣扎，伸手覆住她攥着晶核袋的手：“不用急着回答。我知道现在不是时候——变异兽越来越多，基地还不知道能不能到。但小柔，我等得及。”他拇指轻轻她手背上的旧疤，那是去年救阿强时被钢筋划的，“等我们活着走到希望基地，等日子安稳点，你再告诉我，好不好？”
苏小柔鼻子发酸，忽然听见身后传来周剑的大嗓门：“老肖！你那伤虽不深，可别老蹲着，血又要渗了！”
她像被烫到似的抽回手，肖飞却顺势站起来，拍了拍裤腿的灰：“周叔，我这不是跟小柔说两句话么？”他转身时冲周剑挤了挤眼，又回头冲她笑，“你先歇着，我去看看韩队他们收拾物资的情况。”
望着他走向卡车的背影，苏小柔长出一口气，指尖还留着他掌心的温度。
这时慕容秋端着碗热汤过来，汤里浮着几片白菜叶——是今天从变异熊窝里翻出的最后半袋蔬菜：“喝口热的，看你手凉的。”
苏小柔接过碗，汤的热气糊在脸上，模糊了视线：“秋姐，你说……要是拒绝肖哥，他会不会难过？”
慕容秋擦着战术刀的手顿了顿。
刀身映出她微挑的眉，那是常年握枪练出的锐利：“你该问自己，是怕他难过，还是怕自己动心？”她忽然抬下巴指向卡车方向，“看，叶光明那小子眼睛都红了。”
苏小柔顺着看过去，叶光明正半跪在一辆破面包车前，握着个老妇人的手。
那是他母亲叶母，三天前突然发起高烧，周剑翻遍药箱才找到半瓶退烧药。
此刻老妇人靠在椅背上，面色虽还苍白，却能自己抬手指向篝火：“明子，妈想吃口热乎的。”
“妈！”叶光明的声音带着哭腔，他抹了把脸，转身就往篝火跑，“周叔！我妈要喝汤！多放点盐！”
周剑正给韩熙林处理心口的旧伤。
韩熙林脱了上衣，露出精瘦的胸膛，那道结痂的伤口被血渍泡得发红，周剑用棉签沾着碘伏擦拭时，他眉头都没皱一下，倒先开了口：“老周，你们队的药箱是不是还有半瓶维C？我们队那几个小年轻，从昨天开始挨个咳嗽。”
“怎么？韩队这是要借药？”周剑扯下块新纱布，“行啊，拿两盒压缩饼干换——”
“周叔！”苏小柔端着汤碗站起来，“叶阿姨要喝汤！”
周剑立刻转身翻起了铝锅：“来了来了！小光你别急，这就给你妈盛！”
韩熙林低头扣衬衫纽扣，目光扫过不远处自己的队伍。
三个年轻人挤在一辆报废的公交车里，最年轻的小孙正抱着胳膊咳嗽，咳得整个人都在抖。
他摸了摸口袋里皱巴巴的感冒药盒——里面只剩两颗药了，还是三天前从便利店顺的。
“韩队？”范围背着药箱走过来，他是晨曦小队的医生，镜片后的眼睛泛着温吞的光，“需要我去看看你队员的情况吗？周叔刚才说他们咳嗽得厉害。”
韩熙林顿了顿，喉咙里滚出句“有劳”，转身时又瞥了眼叶母。
老妇人正捧着叶光明递来的汤碗，虽然手还在抖，却能自己往嘴里送了。
而他的队员们，小孙咳得连水都喝不下去。
夜风卷着干草味吹过营地，韩熙林望着肖飞和慕容秋核对物资清单的背影，喉结动了动。
有些话在肚子里转了两圈，终究还是没说出口——等明天，等确认队员们的情况，再提吧。
苏小柔把空汤碗还给慕容秋时，听见卡车后厢传来阿强的嚷嚷：“老肖你看！这变异熊的晶核比普通二阶的大一圈！卖了能换不少物资！”
肖飞的笑声混着金属碰撞声传过来：“留着，给小柔打条项链。她上次说想要晶核做的坠子。”
苏小柔的脸腾地又红了，转身往自己的帐篷走。
经过韩熙林身边时，她听见他低低的咳嗽——不是队员那种剧烈的咳，倒像是被什么呛到了。
她刚要开口问，韩熙林却冲她点了下头，转身走向自己的队伍，背影在夜色里拉得很长。
帐篷里，苏小柔摸出那块奶糖，包装纸上还沾着肖飞掌心的温度。
她盯着帐篷外晃动的火光，听见肖飞还在和阿强说笑，叶光明的声音里带着哭后的鼻音，韩熙林队伍里的咳嗽声时断时续。
有些事，或许真的等不到希望基地了。
她想着，把奶糖塞进嘴里，甜腻的味道在舌尖化开，混着一丝说不出的苦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