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挽在图书馆角落看《咖啡风味化学》,手指敲着书页。
书里夹着张照片。
天快黑了,光从窗户照进来,在她眼睫毛上投下影子。
突然,顾砚那家伙穿着西装撞翻她咖啡杯,咖啡溅到书上,照片也湿了。
苏挽攥着湿照片,手都抖了。
手机一首响,是秦婉儿打来的,屏幕亮得刺眼,可她满脑子都是照片后面写的“你不是猎物,你是局外人”。
“顾砚。”她一转身,就看见顾砚靠在玻璃墙上,手里夹的烟都快烧到过滤嘴了。
顾砚听到她声音,赶紧掐灭烟,但他眼镜后面眼神没收住,乱得很。
“这照片,不是不小心混进文件里的。”苏挽声音很轻,就跟前世她坠楼前最后那阵清醒劲儿一样,到那时候她才明白,那些看着像巧合的事儿,全是人家算计好的。
她从兜里掏出照片,手指划过自己大学时候的模样,说:“图书馆那次,你撞翻我咖啡杯,是故意的吧?那时候我正看《咖啡风味化学》呢,被你这么一撞,书和照片都湿了。”
顾砚喉咙动了动,没说话,从西装兜里掏出个旧牛皮纸袋。
纸袋封皮上有咖啡渍,仔细看能看见“苏挽”俩字,是他平时写字的笔迹。
苏挽打开文件夹,一下子屏住呼吸。
第一页是她大学西年的课程表,选修咖啡品鉴课的笔记也抄得整整齐齐;第二页是她在咖啡馆打工的排班表,右下角用红笔标着“转正关键日”;再往后翻,是她前世准备开第一家独立咖啡馆的商业计划书,本来这文件她坠楼后该被秦婉儿烧掉的,现在好好地在文件夹里。
最下面压着个皮笔记本,封皮上的划痕是她前世被人推下楼梯磕的。
她翻开第一页,是她用铅笔写的日记:“妈妈说,苏家的女儿生来就是给哥哥铺路的。”字晕开的地方,有顾砚用蓝笔写的“需要阻止苏家转移资产”。
“我跟踪你三年了。”顾砚声音很低,“从你在图书馆看《咖啡风味化学》那会儿开始。你总爱把笔记写在书缝里,还说‘万一哪天死了,至少字还活着’。”他摸着笔记本上的划痕,“后来你真死了,坠楼前手机最后一个没接的电话,就是打给我的。”
苏挽手指扣着文件夹边儿,指甲都快陷进肉里。
前世最后那一幕一下子冒出来:她被秦婉儿推到天台边上,手机在兜里震得发烫,她摸到屏幕就看见“顾砚”俩字,接着就被推下去了。
原来不是巧合,他早就在那儿了。
“你咋知道我会死?”苏挽声音首哆嗦,“你...重生了?”
“没有。”顾砚摘下眼镜,眼尾都红了,“我爸二十年前就发现天衡会的事儿了。他们操纵商业,渗透到各个家族,而你,是他们选来搞垮顾氏的最后一张牌。你哥想用你的婚姻绑住顾氏,秦婉儿想骗你的信任偷商业机密,连我,他们也算计我会为了救你,把顾氏的资金链暴露出来。”
这时候外面天彻底黑了。
苏挽看着他眼睛,突然就想起前世顾氏在她死后三个月就破产了,顾砚也没了消息。
原来那些“巧合”,全是天衡会布的局,她就是中间的猎物。
“所以你接近我,是为了破这个局?”她把手抽回来,往后退一步,撞到桌角了,“从推荐我去林经理的咖啡馆开始?”
“苏小姐。”顾父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顾父平时都穿西装,这次难得穿了件深灰色毛衣,看着比平常和善点儿。
他手里端着两杯茶,茶冒热气,说:“有些事儿,我得亲自跟你解释。”
苏挽跟着顾父进顶楼会客厅,墙上的老座钟正好敲了七下。
顾父把茶推到她面前,说:“三年前,天衡会想收购顾氏旗下的生物医药公司。我们顺着查,发现他们在培养‘棋子’,这些人没啥背景,却好多家族都用得上。你哥需要你的婚姻,秦婉儿需要你的技术,就连周明远,他接近你,是为了拿到顾氏财务有漏洞的证据。”
“所以顾砚接近我,是为了保护这些‘棋子’?”苏挽捏着茶杯,热气传到手上。
“是保护下棋的人。”顾父看着她,“我们查过你的经历。你大学时候自己研发的‘茉莉冷萃’配方,后来被秦婉儿拿去参加国际咖啡大赛得奖了;你给苏家设计的资产重组方案,被你哥改成转移财产的办法了。天衡会选你,是因为你知道的事儿他们不知道,你总能提前知道事儿会咋发展,却不知道自己这本事有多厉害。”
他从抽屉里拿出个文件,封皮上写着“天衡会行动纲领”,说:“我们需要你,苏小姐。用你能提前知道事儿的本事,配合顾砚的计划,把天衡会彻底搞垮。作为交换,顾氏的资源、人脉,甚至,顾砚的真心,都能给你。”
苏挽离开顾氏的时候,又下雨了。
她走在江边,脑袋里还想着在顾氏知道的那些事儿,不知不觉就离咖啡馆越来越近。
咖啡馆的灯光透过玻璃照出来,苏挽眼睫毛上都沾了水珠。
林经理从里屋出来,手里拿着张旧信纸,说:“当年有人托老顾客给我这封信,说‘这个姑娘能让咖啡馆好起来’。我一开始没当回事儿,可你一来,嘿,你研发的桂花拿铁到现在还是招牌呢。”
信纸上的字写得挺好看,落款“顾砚”俩字,砸在苏挽心上。
她一下子就想起第一次去面试那天,林经理看着她简历说“有人推荐你”,她当时就以为是普通推荐,原来从一开始推荐她的就是顾砚。
“他连我能研发出啥产品都算到了?”她对着信纸小声说,嗓子眼儿苦苦的。
前世她以为自己是被命运摆弄的棋子,重生后以为能自己掌握人生了,可现在才发现,她每一步都在顾砚的局里。
苏挽刚从咖啡馆的事儿里回过神,手机就收到方助理的消息,她心里“咯噔”一下,赶紧往医院跑。
医院走廊里消毒水味儿刺鼻。
方助理躺在病床上,脑门上缠着纱布,右手还攥着个黑色U盘。
看见苏挽,他勉强笑了一下,说:“顾少让我查苏夫人和天衡会顾问的关系,路上让人截了。他们要抢U盘,说‘不能让苏挽知道’。”他把U盘塞到苏挽手里,声音越来越小,“顾少说,你值得信任,所以我拼了命,也要给你送回来。”
苏挽握着还带着血的U盘,一转身就撞到顾砚怀里。
顾砚身上带着雨水的凉气,胳膊却紧紧地搂着她。
她听见他喘粗气,看见他盯着方助理的时候眼尾都红了,这个平时总说“无所谓”的男人,这会儿眼睛里的火,她从来没见过。
“为啥不告诉我?”她抬头问他,声音都被雨声弄碎了,“为啥让方助理去冒险?为啥,连给我推荐工作这种事儿都要算计?”
顾砚低下头,鼻子都快碰到她的了,说:“因为我害怕。”他摸着她后脖子上那块淡疤,前世坠楼时磕的,“我怕你知道真相后,又像前世那样,啥事儿都自己扛。我怕你又站在天台上,手机里存着给我的未接电话。”
深夜,苏挽在公寓飘窗上坐着。
U盘里的资料摊了一床,有苏母和天衡会顾问的合影、转账记录,还有份二十年前的协议,上面写着“苏家二女儿苏挽,作为交换资源培养”。
她拿出日记本,钢笔在纸上停了半天,才写下:“我能信你,但不会啥都靠你。”字还没干,她就套上外套出门了,天衡会顾问老房子的地址,资料里写得明明白白。
老房子的铁门都生锈了,她刚推开条缝,身后就传来顾砚的声音,带着点儿沙哑的笑:“我就知道你会来。”
顾砚打着黑伞站在雨里,西装裤脚都沾上泥了,手里还提着个工具箱。
他晃了晃箱子里的手电筒和防狼喷雾,眼镜上都是水汽,但眼睛里的劲儿特别足,说:“这次,我陪你。”
苏挽看着他,一下子就想起文件夹里那张旧照片。
照片后面的字让雨水晕开了点儿,但“局外人”仨字还清楚着呢,说不定这一回,他们不再是局外人,而是下棋的人了。
远处传来警笛声,越来越近。
顾砚伸出手,手心朝上,好像在等她做个决定。
苏挽盯着他暖和的手心看了两秒,把手放了上去。
雨还在下,但这一回,他们不再是自己一个人往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