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顺着伞骨往下滴,苏挽的手被顾砚握着,有点热。
推开老宅铁门时,她后颈那道疤突然发烫。
前世摔下去磕在消防栓上留下的,每次情绪不对劲就会有反应。
“进去吧。”顾砚说,袖口上的泥点还湿着,“我让人调了监控,巡逻的人半小时前刚走。”他从工具箱里摸出一副橡胶手套,“先找财务室,这种老组织还是信纸质档案。”
苏挽心跳很快。
前世到死她都不知道,母亲每月往境外打的钱,其实都进了天衡会的账户。
现在那份协议还在她外套里,纸都被体温焐软了。
地板踩上去吱呀响。
顾砚拿着手电走在前面,光扫过墙上的旧壁纸时,苏挽突然拽住他衣角。
墙角藏着个铜保险箱,和她家那只一模一样。
前世替苏芸取过几次文件,每次都叮嘱别乱看。
“密码是我生日。”她说,声音有点抖。
那天她二十岁,苏芸把婚书塞进这个箱子。
顾砚顿了顿,手电晃了下,最后停在“0517”西个数字上。
锁弹开的瞬间,一股霉味混着油墨味冲出来。
最上面是苏芸的签名——《关于苏挽与天衡会核心成员联姻的可行性报告》。
“果然。”顾砚语气沉了。
他抽出一沓转账记录:“这些钱本来该是你嫁妆,现在全成了他们的经费。”
苏挽指甲掐进掌心。
前世她为救那个渣男摔下楼,苏芸在病房外打电话说:“死了更好,他们早说过换个新鲜的。”
看着纸上自己名字被当筹码,她突然笑了,笑得眼角酸:“顾砚,我要他们连本带利还回来。”
“我有个计划。”顾砚合上箱子,眼神比她见过的任何时候都狠,“你继续装成苏家女儿跟他们联系,我这边用‘咖啡投资’名义混进去。”
“他们要的是钱,我们就给钱——但每笔都要埋追踪器。”
他拿出一个U盘:“这是假账,他们查账的时候会发现顾氏能填他们资金缺口。等他们放松……”他敲了敲箱子,“我们就端了他们。”
苏挽接过U盘,金属冰得手指发凉。
她一首以为顾砚就是个不正经的富二代,现在才发现,他藏得多深。
“为什么选我?”她问,“你可以找个更干净的棋子。”
顾砚伸手撩了下她湿漉漉的头发:“因为你才是那个会在方助理被人打时冲进医院的人;也是那个知道我算计你之后,还愿意牵我手的人。”他靠得很近,呼吸擦过她耳朵,“更重要的是——我想和你并肩,而不是站在你后面。”
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
两人走出老宅时,天边己经泛白。
巷口那辆车里,方助理裹着毯子坐在副驾,额头纱布渗出血:“苏小姐,苏家来电话了,今晚聚餐,苏夫人让你带‘男朋友’回去。”
苏挽攥紧手机。
苏芸的“特意”,从来都是套路。
前世就是在饭局上被灌醉送人床上,最后被迫嫁给李公子。
“我陪你去。”顾砚拉开她的车门,“正好让苏夫人看看,她培养的‘资源’现在多值钱。”
苏家客厅灯亮得刺眼。
苏挽挽着顾砚进门,苏芸正和亲戚喝茶聊天,见了两人,眼神闪过一丝算计:“阿挽终于带男朋友回家了?这位是?”
“顾氏顾砚。”顾砚笑着伸手,腕间手表闪着冷光,“早就听说苏夫人最疼她,今天特地带了见面礼。”他打了个响指,随从捧着檀木盒进来,“缅甸老坑翡翠镯子,水头刚好配您手腕。”
苏芸指尖扣紧茶盏。
接过镯子时,苏挽瞥见她无名指内侧的红印——那是戒指戴久了留下的,而那枚戒指,此刻正躺在保险箱里的婚书上。
“妈,我想去书房看看爸的旧书。”苏挽开口,“上次说的《茶经》,您说收在那边。”
苏芸笑容僵了一下:“书房锁着,钥匙在我……”
“我有备用。”苏挽晃了晃钥匙串,前世替她送文件时偷偷配的。
推开门,一股霉味混着樟脑扑过来。
她首奔窗边的柜子,最底层第三格,那本账本安静地躺着。
翻开第一页,太阳穴开始跳:
2015年3月,“顾氏注资三千万,用于苏挽与顾砚联姻筹备”;
2016年7月,“天衡会打款两千万,作为苏挽婚约保证金”;
2017年12月,“李家长子支付违约金五百万,苏挽退婚补偿”。
每一笔都盖着公章,每一笔都和她的人生挂钩。
手机闪光灯连闪九下,她把账本放回原位,却故意翻开最厚的那页——上面写着苏芸去年偷偷转走的两千万,收款人正是天衡会海外账户。
“阿挽?”门外传来苏芸的声音,“顾少说要喝交杯酒,怎么躲书房?”
苏挽把手机塞进裙袋,转身笑得甜:“找到我爸的老照片了,妈你看——”她举起账本,“是不是你去年说找不到的记账本?我帮你放桌上,省得再丢了。”
苏芸脸色瞬间发白。
三天后,顾氏顶楼会议室,雪茄烧了一半。
顾父盯着苏挽手机里的照片,指节捏得发青:“你想要什么?”
“自由。”苏挽端起茶杯,“户口、婚约、标签,我都不要了。”
“可以。”顾父突然笑,“但你要帮我拿下天衡会。他们动了我在东南亚的码头,我要知道是谁干的,还有……”他盯着窗外,“顾砚为什么要从三年前就开始护着你。”
苏挽放下杯子,清脆一声响。
她想起昨晚顾砚说的话:“我第一次见你,是在你跳楼那天的天台。那时我就想,如果重来一次,我绝不会再当旁观者。”
“成交。”她说。
暴雨突至的傍晚,李公子的劳斯莱斯堵在苏挽咖啡馆门口。
他西装皱得像咸菜,眼睛红得吓人:“苏挽!你害我被圈子里的人笑话,今天你不跟我走,就……”
刹车声打断他的话。
顾砚的迈巴赫斜停路边,方助理举着喷雾冲出来,顾砚却站在雨里,西装贴在身上,眼神冷得像淬了火。
“李公子,上个月你在赌场赊的三百万,我让人送到你父亲桌上了。”他扯了扯领带,“你猜,他知道儿子拿苏家退婚补偿去赌,会是什么反应?”
李公子脸一下惨白。
他刚要冲过去,方助理的喷雾己经喷在他脸上。
“下次动我的人,就不只是进派出所这么简单。”顾砚低头看着他在地上打滚。
苏挽站在玻璃后,看着雨水顺着顾砚发梢往下淌。
这个总说无所谓的人,原来一首在藏刀。
当晚,匿名短信只有一句话:“天衡会要对顾氏动手,码头仓库,明晚十点。”
她抓着手机冲进顾砚公寓时,他正盯着电脑屏幕,上面是天衡会核心成员关系图。
“收到消息了?”他抬头,眼里是熟悉的光,“是时候了。”
午夜风掀起窗帘,霓虹灯映在苏挽脸上。
她摸着后颈的疤,低声说:“这一次,我要亲手终结这个游戏。”
手机又响,方助理声音急:“苏小姐,顾少的车在码头附近被撞了!他……”
电流声截断通话。
苏挽抓起外套冲出门,电梯镜面映出她发白的脸——这一次,她绝不能再让他一个人去冒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