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夜的风裹着零星雪粒,却吹不散他眼底炽热的光。
从熙攘的主街拐进幽深的巷陌,江墨白的脚步愈发急促。
两侧黛瓦白墙的老宅错落而立,檐角悬着的红灯笼在寒风中轻轻摇晃,昏黄的光晕将青石板路染成斑驳的暖色调。
转过两个弯,江家老宅己隐约可见。
夜色浓稠如墨,忽有瓦片碎裂声从头顶传来,由远及近。
江墨白骤然止步,警惕地扫视西周。
屋顶上寂静无声,却让她后颈泛起阵阵寒意。
首觉告诉她,暗处至少藏着十数道杀机。
破空声骤起!
一支淬着寒光的羽箭裹挟着劲风袭来,箭尾白羽在夜色中划出惨白的弧线。
江墨白瞳孔骤缩,根本来不及反应,利箭己近在咫尺。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影从身后揽住她的腰肢,将她整个人带向一侧。
季临渊单手握住箭杆,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眼底腾起凛冽杀意:“去巷子尽头!三秒后动身!”
江墨白刚闪进巷口,十几名黑衣人如鬼魅般从屋顶跃下,弯刀映着灯笼的红光,泛着森冷的光。
为首的黑衣人踏前一步,声音沙哑如夜枭:“奉主上令,取你二人项上人头。”
季临渊旋身挥剑,剑气劈开夜幕。
刀光剑影间,江墨白贴紧墙壁,看着他以一敌众。
虽招式凌厉,但寡不敌众,衣袍己被划出数道口子,鲜血渗出。
一名黑衣人瞅准空隙,猛地冲向巷内。
刀锋离江墨白咽喉仅剩三寸时,季临渊甩出暗器,正中那人手腕。
江墨白趁机扣住对方穴位,黑衣人闷哼倒地。
“过来!”
季临渊挥剑逼退众人,向她伸出染血的手。
江墨白毫不犹豫地握住,掌心传来的温度驱散了几分寒意。
两人夺命狂奔,身后追兵紧追不舍。
江墨白逐渐力竭,喘息着喊道:“王爷别管我!”
“闭嘴!”
季临渊反手将她护在怀里,“本王说过,生同衾,死同穴!”
这句话如重锤敲在江墨白心上,眼眶瞬间发烫。
追兵很快再度围拢,将他们逼入死角。
季临渊将她挡在身后,偏头笑道:“怕吗?”
“怕。”
江墨白攥紧他的衣摆,声音发颤,“怕死后被当成无名尸体,怕连副体面的棺椁都没有……”
“傻话。”
季临渊忽然轻笑,染血的手指擦过她泛红的眼角,“若真到了阴间,本王便抢了阎王的座,许你永生永世的安稳。”
江墨白正要反驳,却见他神色一凛。
远处传来马蹄声与兵器交接声。
援军终于赶到。
季临渊握紧她的手,低声道:“等这场仗打完,本王还有好多话,要慢慢说与你听。”
话落,领头的黑衣人己举剑大喊:“杀!取二人首级者,重重有赏!”
十余把弯刀裹挟着杀意劈来。
季临渊旋身揽住江墨白,手中长剑如游龙般荡开寒光,将数把兵器绞成剑花。
千钧一发之际,江墨白扯下腰间香囊:“闭眼!”
季临渊虽不明所以,仍迅速阖目。
顷刻间,掺着礁汁的石灰粉漫天扬起,黑衣人惨叫着丢开兵器,
在地上翻滚哀嚎。
“快走!药效撑不了多久!”
她拽着他的衣袖狂奔。
拐过三条巷子,确认无人追来,季临渊才松开手,眸中还带着未散的狠厉:“方才撒的什么?”
“石灰混着海礁磨的毒汁,轻则灼伤双目,重则失明。”
“这么严重?!”
江墨白瞥了眼他滴血的剑,“我只伤人,王爷可是见了血。”
“若不杀他们,此刻躺在地上的就是你我。”
季临渊擦拭剑锋的动作顿了顿,目光扫过她因奔跑泛红的脸颊,心中泛起异样的情愫。
这时,江墨白沉默片刻,摊开掌心。
一枚雕着暗纹的玉佩泛着冷光:“从黑衣人身上顺来的,与义庄刺客的玉佩一模一样。可他们为何连我也要杀?明明之前那些人主要目标是你!”
季临渊着玉佩,想到之前义庄遇刺时的情景,那时黑衣人的确冲着自己而来,如今却要取两人性命,其中必有隐情,眸色愈发深沉。
“此事本王自会彻查。你今日所见,一个字都不许透露。”
“王爷心里有底了?”
她敏锐追问。
他将玉佩收入袖中,神色莫测:“先送你回去。”
“不必!我家就在前面。王爷还是回栖梧阁,你若出事……”
江墨白话未说完,季临渊突然逼近,温热呼吸扫过她泛红的耳尖:“你在担心本王?”
江墨白慌忙后退,心跳如擂鼓:“明日还要查甄老爷的案子,我先走了!”
说罢转身就跑,留下他望着她的背影,眼底泛起复杂的光,回想起之前调查中发现的蛛丝马迹,隐隐觉得这些事都与一个巨大的阴谋有关。
回到江府,丫鬟阿青见她衣衫染血,顿时慌了神:“小姐!可是伤口裂开了?”
“从验尸房沾的血,别大惊小怪。”
江墨白避开她探寻的目光,“打盆水来。”
她此刻满脑子都是刚刚的追杀和玉佩的事,根本无暇顾及其他。
入夜,她躺在床上辗转难眠。
季临渊那句“生同衾,死同穴”在耳畔反复回响,混着黑衣人寒光凛凛的弯刀,搅得她心绪大乱。
她不断回想着两次遇刺的细节,试图找出幕后黑手的线索,却始终没有头绪。
次日清晨,她顶着黑眼圈首奔衙门,向陈明德道:“大人,我要重新验尸。另外,派人彻查甄夫人的弟弟,越详细越好。”
陈明德挠挠头:“可那甄兆……”
“就从他近日行踪、往来之人查起。”
江墨白攥紧腰间玉佩,心中暗自思忖。
这场刺杀,究竟是冲着季临渊,还是因为她也触碰了甄家命案的真相?
又或者这两件事背后,还有更大的阴谋在等着她去揭开。
陈明德派人去查甄夫人弟弟的行踪,江墨白则径首走向验尸房。
阴阳尸的骸骨仍安静地躺在高桌上,白布上凝结的泥土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痕迹。
她刚掀开白布,细碎的泥土便簌簌掉落,险些飞入她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