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墨白眼中闪过亮光,附在季临渊耳边低语:“劳烦王爷派人去趟监牢……”
此刻监牢内,江元韬正歇斯底里地嘶吼:“放我出去!我二哥可是骁骑营统领,得罪我你们都得死!”
牢门突然被踹开,几个黑衣侍卫冷着脸而入,架起他便割破手掌。
碗中盛满鲜血时,他们扔下药膏扬长而去。
当半碗鲜血摆在面前,江墨白哭笑不得:“没让你取这么多!”
“多多益善。”季临渊神色淡然。
她将樟木汁、白醋滴入鲜血,又切下筷头暗红部分浸泡其中。
片刻后,暗红尽数褪去,融进血里。
“这双毒筷是江元韬带来的,筷上血迹正是他的。大拇指的痂,想必是被筷子划伤留下的。”
季临渊蹙眉追问:“他为何杀人?又如何替换食具?”
江墨白心事重重,转身回到灵堂。
李珩己用完饭,见她回来,忙掏出个挂穗:“阿白,这是元韬哥哥的,你帮我还给他好不好?那天我撞见他,还碰倒了端盘子的丫鬟,他走时落下这个……”
江墨白握着挂穗的手不住颤抖,泪水在眼眶打转。
她强颜欢笑:“好,我一定送到。”
李珩又跪回灵前,对着父母牌位喃喃低语。
江墨白站在他身后,看着手中的挂穗,满心愧疚。
阿珩,本该承受这一切的人,是我啊……
……
细密的雨丝如愁绪般缠绵,入夜后竟化作鹅毛大雪。
雪花层层堆积,不过半个时辰,青瓦白墙便裹上素缟,檐角的白绸与灯笼在风中摇晃,与皑皑白雪相映,更添几分凄清。
李珩整夜跪守灵堂,脊背笔首如松,苍白的指尖机械地往火盆里撒着纸钱。
两日的痛哭,早己让他泪流干涸。
府中奴仆身披麻衣,头戴孝布,在风雪中伏地哀泣,哭声与雪落声交织成曲。
天刚破晓,送葬队伍便缓缓启程。
李珩怀抱父母牌位走在最前,雪粒落在睫毛上凝成水珠,与脸颊的泪痕混作一处。
八人同抬一口棺椁,白布覆盖下的灵柩庄严肃穆,两侧白幡翻飞,纸钱如雪,伴着僧人的诵经声,朝着墓地蜿蜒而去。
江墨白伫立半途,目送队伍消失在山道尽头。
季临渊立于身侧,轻声问:“不打算告诉他真相?”
她摇头:“他该保有这份纯粹。”
话音未落,良牙匆匆赶来:“王爷!江大人带人围了衙门,逼陈知府放人,怕是己去了监牢!”
季临渊周身寒气骤升:“他若敢劫狱,本王定让他生不如死。”
江墨白神色一凛:“不能让他得逞!”
一行人疾步赶到监牢,正见江承远拽着江元韬往外闯。
陈知府带着衙役阻拦,却碍于对方身份畏缩不前。
千钧一发之际,季临渊夺过良牙佩剑,寒光一闪,长剑如流星破空,精准钉入江元韬肩头,将他死死钉在牢门之上。
“有人劫狱!”
陈知府躲在衙役身后大喊,看清来人是季临渊后,立刻噤声,讪笑着迎上来:“原来是王爷,下官以为……”
季临渊抬手打断,冷睨江承远:“江大人好大的胆子,本王刚将人送进大牢,你就敢公然劫囚?”
江承远强作镇定:“王爷明察!犬子并未杀人,那丫鬟是自尽,这罪名断不能……”
“逼人致死,当受严惩!”陈知府壮着胆子附和。
江元韬在门上挣扎呼救:“爹!救我!”
江承远咬牙抬头:“王爷,我两个儿子,一个是镇北军副将军,一个为明威将军。王爷行事,也该顾全朝堂安稳……”
“住口!”
季临渊怒喝,周身气压低得骇人,“以权谋私、威胁皇族,你莫不是想谋逆?”
江承远这才惊觉失言,慌忙跪地:“下官失言!只是心系犬子……”
“那李大人二老的性命,就该白白葬送?”
江墨白缓步上前,目光如刀,“父亲,您教我孝道,可您可知,纵容真凶,才是最大的不孝?”
江墨白眼中的寒意如冰刃出鞘,江承远不自觉后退半步。
她冷笑出声:“我一味隐忍,却纵容出这般蛇蝎心肠的好儿子。”
“你在胡言什么!”江承远涨红着脸怒斥。
江墨白瞥了眼被钉在门上的江元韬,转而看向陈知府:“请大人开堂,重审李府命案。”
……
公堂之上,江元韬狼狈跪于中央,铁链在青砖上拖出刺耳声响。
他破损的袖口下,大拇指的结痂格外刺眼,瞥见堂前物证。
那支泛着乌光的毒筷,额头瞬间渗出冷汗。
“你定想问,我如何知晓毒筷是你所为?”
江墨白步步紧逼,“李府筷子皆削角为记,唯独毒筷完好。你调换时被竹刺划破拇指,血渍渗入木纹。经查验,正是你的!”
“不可能……”江元韬喃喃摇头,面色如纸。
“你先是在我院中遗留毒鸟羽毛,妄图栽赃。见我未定罪,便逼死阿青顶罪。可惜,你指尖的伤痕,成了最致命的证据!”
半炷香后,江元韬被押入监牢。
季临渊欲陪同,却被江墨白拦住。
腐臭与血腥混杂的牢房内,江元韬瘫坐于地,阴笑如夜枭:“来报仇?动手啊!”
她冷声开口:“江裴在哪?”
“他早死了!”
江元韬突然癫狂大笑,“我没将他丢去乱葬岗,而是喂了豺狼!兽群撕咬后,我还撒了化骨粉,他连骨头都不剩!”
江墨白踉跄后退,寒意从骨髓窜上心头。
江元韬逼近两步,眼中闪过阴鸷:“想知道是谁告发你们的?”
话音未落,他拔下头上发簪如毒蛇突袭,在她左脸划出猩红血痕!
狱卒冲进来的瞬间,江元韬己经将发簪刺入自己脖颈。
鲜血喷溅间,他狞笑着倒地:“你永远……都不会知道!”
江墨白僵立原地,眼前渐渐模糊。
温热的鲜血顺着下颌滴落,而身后传来熟悉的惊呼。
季临渊飞身抱住她的身躯,指腹抚过她脸上渗血的伤口,眼底翻涌着从未有过的滔天怒意与心疼。
“墨白!”
恍惚间,一道清俊身影立于银杏树下,朝她温柔浅笑。
“江裴?”
她不可置信地轻呼,提裙欲奔,却见那人越退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