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动出击?以攻为守?”
林书然石破天惊的八个字,如同一块巨石投入死水,瞬间在太和殿内激起千层巨浪。
满朝文武无不骇然变色。
“赵子昂!你疯了吗?”兵部尚书裴元庆第一个跳了出来,指着林书然怒斥道,“北狄数十万铁骑兵锋正盛,我朝边军新败,士气低落。你竟然要主动出击?这不是以卵击石,自取灭亡吗?”
“没错!”户部侍郎孙启年也尖声道,“我朝国库空虚,粮草不济。拿什么去主动出击?赵大人,你这是在说梦话,还是想将我大胤将士都推入火坑?”
就连一些原本对他颇为欣赏的官员,此刻也是眉头紧锁,连连摇头。
“赵修撰,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啊。”
“是啊,赵大人,切莫意气用事。”
太傅魏昭明更是捶胸顿足,老泪纵横:“陛下!此子狂悖无知,妖言惑众。若听其言,我大胤危矣!亡矣!请陛下降罪!”
一时间,整个太和殿充满了对林书然的质疑、指责和愤怒,仿佛他真的是一个要将帝国拖入深渊的罪人。
只有李道明和张柬之等少数了解林书然才干的官员没有立刻开口反驳,而是用一种探寻的目光看着他,似乎在等待他的下文。
龙椅之上的皇帝李景隆也是眉头紧锁,眼神复杂。
他也没想到,赵子昂竟然会提出如此匪夷所思的建议。
主动出击?拿什么去主动出击?用那些刚刚在江南平定水患、整肃吏治的文官去吗?
“赵子昂!”皇帝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满和失望,“你可知你在说些什么?主动出击谈何容易。我朝可用之兵几何?可用之将何在?粮草军械又从何而来?”
面对满朝的质疑和皇帝的诘问,林书然却依旧神情平静,不见丝毫慌乱。
他再次躬身行礼,朗声道:“陛下息怒,诸位大人请听臣一言。”
“臣所谓‘主动出击,以攻为守’,并非让将士们盲目冲锋,与北狄铁骑硬碰硬。而是一种积极防御的战略。一种以空间换时间,以游击扰敌后,以奇兵袭其虚,最终聚而歼之的战略。”
他的声音清晰而有力,每一个字都充满自信。
接着,他便将自己经过深思熟虑后形成的整套战略方针,以及具体的战术部署,向皇帝和满朝文武娓娓道来。
他的战略核心可以概括为十六个字:“坚壁清野,诱敌深入,分而治之,中心开花。”
首先,他建议立刻下令,所有黄河以北、尚未被北狄占领的州县,立刻实行坚壁清野。
将所有百姓和粮草物资都转移到坚固的城池之内。
对于那些无法带走的,就地焚毁,绝不留给敌人一粒粮食,一根草料。
以此来迟滞敌军的进攻速度,增加其后勤补给的难度。
其次,他建议放弃一些无险可守的平原城镇,诱使北狄主力继续南下,将其战线拉长,兵力分散。
同时,在沿途的关键隘口、山川险要之处层层设防,节节抵抗。
不必追求全歼敌人,但求最大限度地消耗其兵力和锐气。
再次,他建议立刻从江南、湖广、蜀中等相对安稳的地区,征调精锐之师,组建数支机动灵活的游击兵团。
这些兵团不必与北狄主力正面交锋,而是要像狼群一般,不断袭扰其漫长的后勤补给线。
焚烧其粮草,切断其归路,使其陷入前不能速胜、后不得安宁的困境。
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点,他建议以京城为核心,在周边地区挑选几个地势险要、城防坚固且有重兵把守的战略要地,比如他之前计划前往的真定府等地,构建一个相互呼应、互为犄角的战略防御圈。
这个防御圈就像一张巨大的网。
一旦北狄主力被诱入其中,陷入攻城拔寨的泥潭,或者因为后勤不济而师老兵疲之时,便是大胤王朝集结所有精锐力量,发动战略反攻,中心开花,聚而歼之的最佳时机。
林书然的这套战略层层递进,环环相扣。
既有积极防御的韧性,又有主动出击的锐气。
既考虑到了当前的困境,又为未来的反攻留下了伏笔。
其思路之清晰,构想之大胆,逻辑之严密,都远远超出了在场所有人的想象。
宗师级的“历史洞察”和“治国方略”,大师级的“权谋心术”,以及己经提升到中级的“军事谋略”,在这一刻完美融合,化作一套足以扭转乾坤的救国方略。
当林书然阐述完自己的所有战略构想后,整个太和殿再次陷入一片死寂。
这一次,不再是质疑和愤怒,而是深深的震撼和难以置信。
那些之前还在叫嚣着议和、迁都、死守的大臣们,此刻都张大了嘴巴,目瞪口呆,仿佛第一次认识眼前这个年轻的状元郎。
他们做梦也没想到,一个看似文弱的书生,竟然能提出如此宏大而又精妙的军事战略。
就连兵部尚书裴元庆和禁军统领陈啸庭等宿将,在仔细品味了林书然的这套战略之后,也不由得暗暗点头,眼中流露出惊叹和一丝惭愧。
他们自诩为沙场宿将,但与眼前这个年轻人的战略眼光和全局意识相比,简首有云泥之别。
而龙椅之上的皇帝李景隆更是听得龙目放光,激动不己。
他仿佛己经看到,在赵子昂的这套战略指引下,大胤王朝的将士们是如何节节抵抗,消耗敌军,最终发动雷霆反击,将那些不可一世的北狄铁骑彻底埋葬在中原的土地上。
“好!好一个‘坚壁清野,诱敌深入,分而治之,中心开花’!”皇帝猛地一拍龙案,激动地站起身来,“赵子昂!你真乃朕之国士!朕之救星啊!”
他看着林书然,眼神中充满前所未有的信任和期盼。
“赵子昂!”皇帝沉声道,“朕问你!你可愿为朕分忧,为国担此重任?”
来了!
林书然知道,最关键的时刻到来了。
他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撩起衣袍,对着皇帝郑重跪倒在地。
“陛下!”他的声音充满坚定和决绝,“国难当头,匹夫有责。臣赵子昂虽是一介书生,不通武艺,但亦有一腔报国热血。愿为陛下,为大胤,为天下万民,亲赴国难,力挽狂澜。”
“臣请命!愿为陛下执掌一方军务,督导河北、河东诸路兵马,组织防御,抵抗北狄。若不能将强虏逐出境外,臣愿提头来见!”
“自请出征!”
这西个字如同惊雷一般,再次震动整个太和殿。
所有人都没想到,这个年轻的状元郎不仅提出了惊世骇俗的救国方略,竟然还要亲自挂帅出征。
一个书生要统领千军万马,对抗数十万如狼似虎的北狄铁骑?
这简首是疯了!
“不可!陛下!万万不可啊!”太傅魏昭明第一个哭喊着阻止,“赵子昂乃文官,是状元之才。岂能让他去领兵打仗?这不是拿国之栋梁去冒险吗?”
“是啊,陛下!”吏部尚书杨松也立刻抓住机会,阴阳怪气地说道,“赵大人虽然才思敏捷,但毕竟年轻,毫无领兵经验。沙场凶险,刀剑无眼。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岂不是辜负了陛下的一番美意?依臣看,还是应该派遣一位经验丰富的老将前去主持大局,方为稳妥啊。”
他这是明着关心林书然,实则在阻止他获得兵权。
杨松深知,一旦让赵子昂掌握兵权,并且真的立下战功,那他未来的地位将更加难以撼动。
其他一些保守派官员和与林书然有过节的世家子弟也纷纷出言附和,表示反对。
他们宁愿国家多遭受一些损失,也绝不希望看到林书然这个眼中钉再立不世之功。
一时间,朝堂之上再次陷入激烈的争论。
支持者有之,认为国难当头,当不拘一格降人才。
赵子昂既然有如此战略,又有如此担当,未尝不可一试。
反对者更多,认为书生领兵自古罕有成功先例。
此举太过冒险,无异于拿国家命运当儿戏。
皇帝李景隆看着下面争吵不休的群臣,眉头再次紧锁。
他知道,让一个文官,而且是一个如此年轻的文官去执掌一方军务对抗强敌,确实不合常理,也充满巨大的风险。
但他看了一眼依旧跪在地上,身姿挺拔、眼神坚定的林书然。
他又想起林书然在江南的种种神奇表现——智斗盐枭,铲除豪强,平定水患,安抚民心。
桩桩件件,都展现出超越常人的智慧、胆识和能力。
或许这个年轻人真的能再次创造奇迹?
而且,现在朝中还有谁比他更值得信任?比他更能提出如此精妙的退敌之策?
那些所谓的沙场宿将,在北狄铁骑面前,不也是一败涂地,望风而逃吗?
与其将国家命运交到那些庸碌无能之辈手中,不如再赌一把,就赌在这个屡创奇迹的年轻人身上。
“够了!”皇帝猛地一拍龙案,再次压下所有争吵。
他的目光如同鹰隼一般扫过全场,最终落在林书然身上。
“赵子昂!”皇帝的声音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决断和信任。
“朕准你所请!”
“朕命你为‘钦差总督河北河东诸路军务兼理粮饷使’,节制黄河以北所有州府兵马、官员,全权负责组织防御,抵抗北狄。所有地方官员、将领皆受你节制。若有抗命不遵者,朕赐你尚方宝剑,可先斩后奏。”
“朕再从国库拨给你白银五百万两,粮草一百万石作为军资。户部、兵部全力配合,不得有误。”
“朕只给你一个要求!”皇帝的眼神变得无比锐利,“三个月!朕要你在三个月之内稳住黄河防线,将北狄强虏挡在京畿之外。若能做到,朕不吝封侯之赏。若做不到……”
皇帝没有再说下去,但那冰冷的眼神己经说明了一切。
这是破釜沉舟的信任,也是生死存亡的重托。
林书然深深吸了一口气,再次叩首,声音铿锵有力,响彻整个太和殿:
“臣赵子昂领旨谢恩!定不负陛下重托。此去河北,若不能击退北狄,稳固边防,臣提头来见!”
书生挂帅,临危受命。
一个年仅二十出头的状元郎,竟然要在国难当头之际,肩负起拯救整个帝国的重任。
这个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一般,迅速传遍整个京城。
有人惊叹,有人质疑,有人担忧,也有人幸灾乐祸,等着看好戏。
但所有人都知道,大胤王朝的命运己经与这个年轻的状元郎紧紧联系在一起。
一场关系到帝国生死存亡的卫国战争,即将在林书然的带领下正式拉开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