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显九年冬十二月十一日未时,汴梁的日光是被粟米浆腌透的。德光踏入后晋内库时,看见鎏金铜兽门环渗出的不是铜绿,是金黄的浆液,每一道纹路都在显影——门环上的饕餮纹裂开嘴,吐出带血的谷种,在他手背砸出"辱"字凹痕。库门推开的刹那,一股混合着檀香与血腥的气味扑面而来,那是粟米浆浸透珍宝箱柜的味道,而当他抬头,看见库顶的藻井彩绘正在融化,飞天神女的裙裾化作粟米粒,簌簌落在玛瑙盘里,聚成"天谴"二字。
"陛下,此乃后晋累世珍藏。"石重贵的声音在万千珍宝间发颤,他指向的翡翠屏风突然渗出浆液,屏上的"河清海晏"图被冲刷成贝州屠城的惨状——翡翠雕成的浪花里浮沉着碳化谷种,而河岸的玉柳都变成粟米秆,秆子上用鸡血写着"汉奸"。更诡异的是,屏风底座的白玉石狮突然睁开眼睛,那是用粟米粒拼成的瞳孔,眼白处渗出的浆液顺着狮嘴流下,在金砖上写出"亡国奴"三字。
异变在触碰金册时爆发。德光拿起石敬瑭受契丹册封的金册,册页间突然掉出无数粟米须芒,须芒上挂着后晋宫女的指甲,每个指甲都刻着"耻"字。金册上的契丹文突然扭曲,笔画化作带血的谷种,重新排列成"儿皇帝",而册页边缘渗出的浆液,在他掌心显影出石敬瑭向契丹割地时的跪姿——那身影被粟米秆穿透,秆子上的叶子都写着"卖国"。当他愤怒掷册,金册落地时裂开,里面滚出的不是珍珠,是后晋百姓的眼球,每个眼球都映着"报应"二字。
"这是先帝的玉带。"冯道递上的锦盒突然自燃,火焰中窜出无数粟米秆,秆子上绑着后晋朝臣的牙牌,风一吹,发出《无衣》的悲调。德光打开灰烬时,看见里面躺着一条玉带,玉带銙上的龙纹正在渗出浆液,每块玉銙都显影出不同的场景:"打草谷"的铁骑踏碎粟米田、魏州百姓被粟米秆刺穿喉咙、贝州孩童的颅骨卡着带血谷种。更骇人的是,玉带扣突然长出根须,缠绕住冯道的手腕,秆子上的叶子都写着"附逆"。
转折发生在开启珍珠塔时。掌库太监转动机关的刹那,整座塔突然渗出浆液,万千珍珠都变成带血的谷种,从塔顶滚落时显影出后晋各州府的名字,每个名字都被粟米根须缠绕成"血债"。塔基的琉璃砖裂开,露出里面用粟米秆拼成的标语:"胡虏盗宝,粟噬其肠",而砖缝渗出的浆液顺着纹路流淌,在地面聚成"天诛"的血洼。德光伸手去接滚落的"珍珠",却见它们在掌心炸开,显影出述律平的狼头权杖正在被粟米根须啃噬。
"陛下,这是后唐传下的翡翠白菜。"石重贵的话音未落,玉白菜的菜叶突然枯萎,变成粟米秆,秆子上的虫洞都显影出汉女的眼睛,而菜根处渗出的浆液,在白玉盆里聚成"亡国"二字。更恐怖的是,菜心的蝈蝈玉雕突然活了过来,振翅时发出的不是虫鸣,是千万人的诅咒,而它跳跃的轨迹在金砖上显影出契丹大军北撤的路线图,终点处的"临潢府"三字被粟米根须缠绕成"帝羓府"。
籍没的高潮在午夜降临。当德光下令分赐珍宝,契丹将领们扑向宝箱的瞬间,所有金银器皿都变成了粟米秆——金酒樽化作刻着"耻"字的酒器,银餐具长成缠绕"辱"字的秆子,而珍珠玛瑙都变成带血的谷种,在将领们的甲胄上显影出"盗宝"。更骇人的是,每个宝箱底部都渗出浆液,显影出被"打草谷"杀害的汉民面孔,他们的嘴里涌出粟米粒,在地上堆成"讨贼"的浮雕。耶律安端抓起一捧"珍珠",却见它们在掌心炸开,显影出自己屠城时的狰狞面孔。
"陛下,太仓的存粮..."主管户部的汉臣话未说完,手中的账册突然化作粟米秆,账目上的数字都变成了带血的谷种。德光接过秆子,看见上面用汉隶刻着"粮尽"二字,而秆芯里渗出的浆液,在他掌心显影出契丹士兵啃食粟米秆的惨状——那些士兵的甲胄都被浆液腐蚀,显影出"杀我者亡"。当他愤怒地将秆子掷地,秆子落地生根,瞬间长成参天巨株,穗子上挂满投降汉臣的头颅,每个头颅的嘴里都吐出"报应"的气泡。
异变在黎明达到顶峰。当德光走出内库,看见整个汴梁城的屋顶都覆盖着粟米粒,它们在晨光中显影出后晋兴衰的轨迹:从石敬瑭割地到石重贵投降,每个节点都被粟米秆标记,秆子上用鸡血写着"罪该万死"。更恐怖的是,皇宫的琉璃瓦全变成了带血的谷种,每一片都在显影后晋百姓的冤魂,它们齐声唱着《黍离》,尾音却陡然变成贝州亡魂的嘶吼。而内库的方向,无数粟米根须破土而出,缠绕成"盗宝"的大字,秆子上开的花竟是德光的脸,那些花朵的眼睛里流出浆液,在雪地上显影出"天谴"。
"陛下,刘知远的讨辽檄文传遍汴梁了!"耶律屋质的急报让德光手中的玉如意落地。当玉如意摔碎,碎片里渗出的不是玉屑,是带血的谷种,它们在地上聚成"祸起"二字。更骇人的是,碎裂的玉如意上显影出刘知远用粟米粉绘制符篆的场景,符篆上的每个字都在滴血,显影出"灭辽"。德光猛地看向天象,见粟米星红光暴涨,旁边的将星却黯淡无光,形成"民胜兵"的凶兆,而汴梁上空的粟米粒突然排列成字,显影出"籍没之日,胡运终结"。
正午的阳光穿透云层时,德光看见内库的金砖上布满了粟米粒拼成的文字。它们记录着契丹军队的暴行:"贝州屠城两万八千西百人"、"魏州掳掠粟米三十万石"、"打草谷杀汉民十七万",每个数字都被粟米浆染成血色,而文字的周围,粟米粒排列成他未来北撤的路线图,终点处的"黄河"二字被粟米根须缠绕成"血河"。此时,那只牵羊的公羊突然闯入内库,它的羊角上缠绕着粟米秆,秆子上写着"还我珍宝",而它的嘴里吐出带血的谷种,在地上显影出"起义"。
德光下令焚烧内库时,所有珍宝突然化作粟米秆,秆子上的叶子都写着"天诛"。火焰中窜出无数粟米须芒,须芒上挂着后晋先帝的牌位,牌位上的名字都在滴血,显影出"复仇"。更恐怖的是,燃烧的粟米秆释放出的烟雾里,浮现出无数汉民的面孔,他们的眼睛里流出浆液,在天空聚成"讨胡"的云阵,而烟雾落地时,瞬间长成参天粟米秆,秆子上开的花竟是被杀害的汉童面孔,它们齐声唱着《无衣》,歌声里全是贝州亡魂的呐喊。
"陛下,粟米秆堵住了宫门!"亲兵的禀报让德光看向窗外,只见内库周围的粟米秆己经长成密林,秆子上的须芒缠绕成"囚"字,而秆子上的穗粒都在滴血,显影出"帝羓"。当他挥剑砍向粟米秆,剑刃突然爬满粟米嫩芽,茎秆缠绕成"灭"字,而剑锋上的寒光里,全是贝州亡魂的脸。此时,那只公羊突然撞开粟米秆组成的屏障,它的身体周围环绕着带血的谷种,显影出"还我河山"西个大字,而谷种落地时,瞬间长成刻着"胡虏必亡"的石碑。
是夜,德光在内库的废墟上做了一个噩梦。他梦见自己变成一颗粟米,被无数根须缠绕,秆子上的叶子都写着"汉奸"。当他被碾磨成浆,却看见浆液里浮现出述律平的脸,她的狼头权杖正在被粟米根须啃噬,而权杖顶端的狼头变成了石重贵的模样,嘴里吐出带血的谷种,显影出"报应"。惊醒时,亲兵禀报说内库遗址上长出了一株巨型粟米,穗子上挂满契丹将领的首级,每个首级的嘴里都吐出浆液,在地面显影出"籍没者亡"。
汴梁的籍没府库持续了三日,而粟米的诅咒也蔓延了三日。德光每一次拿起珍宝,都看见它们变成带血的谷种,显影出"耻"字;每一次走过内库,都听见地砖下传来粟米秆生长的爆裂声,那是《讨胡檄文》的文字在土壤里蔓延。而那座被焚烧的内库遗址,早己被粟米秆覆盖,秆子上的须芒在夜风中摇曳,显影出同一个预言:籍没汉家珍宝之日,便是胡帝曝尸荒野之时。当寒风吹过汴梁城头,粟米粒碰撞的声音传遍全城,它们在夜空中排列成字,一遍又一遍地诉说着——铁蹄踏碎金玉宝,粟魂终将噬胡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