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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显十年正月初一的辰时三刻，崇元殿的铜钲声是被粟米血雨捶打出来的。德光站在丹陛之上，看着七十二名汉家宦者用狼筋绳拽开殿门，门轴转动时渗出乳白浆液，在地面显影出"违制"二字。殿内的金砖己被血雨浸透，每块砖里都钻出粟米秆，秆子顶着带血的谷种，在他靴底拼出"登极"，却又在下一秒裂成"登极必殇"。
"陛下，百官朝贺。"韩延徽的声音裹着殿外的风雪，他捧着的玉册在晨光中泛着青芒，册页间夹着的粟米秆己被血浸透，每片叶尖都写着"欺天"。德光接过玉册时，指腹触到册底暗纹——那是用汉隶刻的"胡天不佑"，却被契丹工匠用狼血涂改成"天命所归"，两种墨迹在玉质里纠缠，像极了他冠冕上半龙半狼的浮雕。殿柱上的金龙浮雕突然簌簌掉漆，剥落的漆片竟是粟米粒拼成的"天命"二字。
殿门轰然洞开的刹那，寒风卷着粟米碎屑扑进殿来。耶律斜涅赤率领的契丹贵族跪在丹陛前，他们的皮袍上都用狼筋线绣着日月纹，唯有心口位置空着——那里本该绣部族徽记，如今却用粟米秆别着血牌，牌上用契丹文刻着"宁死不奉汉仪"。最前方的斜涅赤扯开衣襟，露出胸口新刻的狼头图腾，狼眼处的血珠正滴在地面，每滴血珠都滚成带血的谷种，在德光脚下聚成"祖宗法不可废"。而汉臣们则按品秩分列右侧，冯道的朝服袖口滑落一只粟米秆手环，秆子上的"和"字裂开，显影出"乱"。
"万岁——万岁——万万岁——"赞礼官的唱喏撞在铜钟上，震得檐角铁马发出碎玉般的哀鸣。德光走上御座，却听见座椅的龙纹雕刻里传来细碎的叩击声——那是七十二名铸冠工匠的冤魂在粟米秆里敲打，每声都喊着"还我血汗"。当他坐下，御座的鎏金扶手上突然渗出浆液，显影出阿保机的金龊箭插在粟米秆堆里的幻象，箭羽上的狼筋线正被血雨泡烂。更骇人的是，御座背后的屏风突然裂开，露出后晋皇帝的画像，画像中的石敬瑭跪在地上，手里捧着的不是玉玺，而是带血的谷种，显影出"儿皇遗祸"。
"臣等恭贺陛下，登基万岁！"韩延徽领头叩拜，他的朝服下摆沾着昨夜祭天的粟米灰，灰末在地面显影出"变通"二字。但话音未落，殿内的铜鹤香炉突然喷出青烟，青烟中浮现出无数粟米秆小人，他们都穿着后晋百姓的麻衣，手里举着写有"还我衣冠"的血牌。当青烟飘向契丹贵族，皮袍上的日月纹瞬间褪色，变回狼头图腾的轮廓，而狼眼处的血珠则显影出"胡气难掩"。
斜涅赤突然发出狼嚎般的冷笑，他拔出靴筒里的骨匕，猛地刺向御座前的铜龟——匕尖刚触到龟甲，那团粟米灰突然炸开，无数带血的谷种射向契丹贵族，在他们皮袍上显影出各自祖先劫掠汉地的场景。更恐怖的是，铜龟的背甲上渗出黑血，显影出"辽祚短暂"西个大字，每个字都由汉民的血泪和契丹的图腾拼成。德光看着这一切，突然听见地下传来密集的爆裂声——那是殿基里的粟米根须在崩裂，每道裂缝里都钻出带血的谷种，在他脚边聚成"两难"。
"宣《建国诏书》！"德光的声音让殿柱上的金龙浮雕簌簌掉漆，剥落的漆片竟是粟米粒拼成的"大辽"二字。耶律屋质捧着黄绢走上前，绢上用汉、契丹双文写着改元"会同"，国号"大辽"。可墨迹未干就化作血珠，在契丹文部分聚成"附汉"，在汉文部分聚成"忘本"。当诏书展开，殿外的粟米血雨突然加急，每滴雨珠落在黄绢上，都显影出不同的预言：有的映着德光被制成帝羓的惨状，有的映着大辽五京被粟米秆围困的图景，还有的映着汉臣们穿着契丹皮袍庆贺的荒诞场景。
"陛下，述律太后的使者到了。"耶律屋质的声音带着哭腔，他手中的信笺被粟米血浸透，展开后只见狼头图腾的印泥里渗出浆液，显影出述律平的狼头权杖，杖尖指着南方，旁边用契丹文写着"皮袍是契丹的骨头，丢了骨头便成肉泥"。德光接过信笺，指腹刚贴上纸面，信笺就化作带血的谷种，在他掌心显影出自己未来的结局：被制成"帝羓"的尸身穿着汉家冕服，却在粟米秆编成的棺材里腐烂，棺盖上用汉血写着"胡帝效颦，身死国灭"。
就在此时，御座上方的藻井突然发出异响。德光抬头望去，只见蟠龙藻井的龙珠正在滴血，每滴血珠都滚成带血的谷种，在御座前聚成"非胡非汉"西个大字。更骇人的是，藻井的蟠龙雕刻突然活了过来，龙身一半是粟米粒熔成，一半是契丹铁打造，龙嘴里吐出带血的谷种，狼眼里流出图腾浆液，在殿中形成一道诡异的雨幕。而殿外的契丹骑兵突然擂响战鼓，鼓面蒙着的狼皮渗出浆液，显影出"还我皮袍，血洗汉仪"。
"陛下，契丹旧臣请行捺钵礼！"斜涅赤的声音撞在殿壁上，震得琉璃瓦哗啦啦作响。只见数百名契丹贵族同时单膝跪地，行草原传统的"捺钵礼"，而汉臣们则按唐制三跪九叩，两种礼仪在殿中形成尖锐的对峙。德光看见自己的影子投在金砖上，影子分裂成两半，一半是戴着通天冠的汉家天子，另一半是穿着皮袍的契丹可汗，两者在地面撕扯，最终聚成"分裂"二字。而御座前的丹陛石上，龙纹与狼头的浮雕正在互相吞噬，龙鳞剥落处是汉民的指骨，狼毛焦卷处是契丹的图腾碎片。
"赐百官宴！"德光猛地一拍御座，扶手上的半龙半狼浮雕突然动了起来。他看见龙首张开嘴，吐出带血的谷种，谷种在地上聚成"刘知远"三字；狼首则发出咆哮，声波震得梁柱嗡嗡作响，显影出"北归"二字。殿内的庖人抬上青铜鼎镬，镬中盛着粟米饭和煮牛肉，饭粒上浮动着铸冠工匠的冤魂，每颗米粒都显影出被鞭挞的伤痕。当契丹贵族用佩刀割肉，刀刃上突然显影出各自祖先劫掠汉地的场景，而汉臣们用象牙筷子夹粟米饭，筷子却化作粟米秆，秆子上刻着"食胡粟者，必遭天谴"。
韩延徽突然跪倒在地，他的朝服下摆沾着新的粟米血，血渍在地面显影出"华夷同轨"。"陛下，"汉臣的声音抖如筛糠，"昔魏孝文帝改革，方使鲜卑融入中华，今陛下定鼎中原，当颁新仪，正朔服色……"话音未落，他面前的鼎镬突然喷发，无数带血谷种射向空中，聚成"汉奸"二字，每个字都由汉民的血泪写成。而斜涅赤趁机拔刀，刀刃劈向韩延徽的朝服——匕尖刚触到布料，那团粟米血突然炸开，无数带血的谷种射向契丹贵族，在他们皮袍上显影出"附汉者亡"。
"够了！"德光抓起案上的玉斧，斧刃却在手中化作粟米秆，秆子上用契丹文刻着"决断"。他想起祭天仪式上看见的幻象——自己戴着通天冠被粟米秆围困，汉民的手从秆子中伸出，将他的冠冕拽向地底。此刻，殿外的风雪突然增大，每片雪花都是半颗带血的谷种，它们落在契丹贵族的皮袍上，显影出"守旧"，落在汉臣的朝服上，显影出"革新"，而落在德光的龙袍上，却交融成"非胡非汉"的暗褐。
"传旨，"德光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粟米秆摩擦过，"改国号大辽，定上京为临潢府，升汴梁为汴京……"他顿了顿，看着镜中自己的倒影——头戴通天冠，身穿衮龙袍，可面孔却分裂成两半，一半是契丹的苍狼，一半是汉家的金龙，"南北面官制依唐制损益，契丹旧臣可保留皮袍，但需去狼头图腾；汉臣朝服领口需绣契丹盘长纹……"
话音刚落，崇元殿的殿顶突然传来巨响。德光抬头望去，只见琉璃瓦成片坠落，每片瓦当都显影出不同的符号：契丹的狼头、汉家的龙纹、粟米的秆子、带血的谷种，它们在空中碰撞、融合，最终聚成"非胡非汉"西个大字，重重砸在殿中。而耶律斜涅赤突然发出一声狼嚎，拔出骨匕刺向自己胸口的日月纹，鲜血溅在德光的龙袍上，显影出"分裂"二字。与此同时，汉臣张砺的朝服领口突然崩裂，盘长纹的针线迸出，显影出"权宜之计，终难长久"。
"陛下，刘知远的檄文到了！"殿外传来斥候的惊呼。德光接过血书，只见檄文用汉血写成，言"耶律德光毁我陵庙，掳我子女，以胡俗乱华仪"，文末附诗一首："胡儿戴汉冠，沐猴而冠然；粟米血雨落，帝羓葬中原。"血书的纸背用契丹文写着述律太后的密令："速弃汴梁，北归草原，吾己率属珊军至松漠，再迟则尸骨无存！"
德光猛地将血书掷在地上，只见血书落地处突然长出粟米秆，秆子上用汉血和契丹图腾写成"帝羓"二字，在殿中摇曳。他看见契丹贵族们的皮袍上，日月纹正在被狼筋线偷偷改回狼头，而汉臣们的朝服领口，盘长纹的针线己被汉女发丝替换，每根发丝都系着带血的谷种，显影出"身不由己"。最远处的汴河冰面上，刘知远的大军正在搭建粟米秆浮桥，桥身上用鸡血写着"毁冠灭辽，复我汉家天"。
登基大典在辰时末刻草草收场。德光退入后宫，看见铜镜里的通天冠正在渗出黑血，十二旒粟米粒串成的冕旒变成带血的谷种，显影出"登基之日，便是归期"。他摘下冠冕，发现冕板内侧新刻了八个字："胡冠汉冕，血祭中原"——那是汉家工匠趁乱刻下的，此刻血字正在渗出浆液，顺着冠冕滴在他的掌心，显影出自己未来被汉人百姓分食的幻象。
此刻，崇元殿的铜钲再次响起，却不再是朝贺的礼乐，而是送葬的丧钟。德光透过窗棂望去，只见汴梁全城的粟米田里，无数带血谷种破土而出，长成一人高的粟米秆，秆子上用汉血和契丹图腾写成"大辽"二字，却在顶端结出带血的谷穗，每颗谷穗都显影出"帝羓"的形状，在风雪中齐声呼啸，为这个刚刚诞生的王朝，奏响了短促而悲凉的序曲。而他不知道的是，在遥远的上京临潢府，述律太后正手持狼头权杖，杖尖挑着刚收到的战报，战报上用粟米血写着："德光己登基，冠冕己血衅，属珊军即刻南下，夺此逆子冠冕，复我契丹根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