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狼帝国传奇

第2章 南北面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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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苍狼帝国传奇
作者:
追梦廿年
本章字数:
8542
更新时间:
2025-05-25

天赞五年六月初五,契丹上京的"日月同天"殿内,铜炉中燃烧的艾草味混着血腥气,熏得新任南院枢密使韩延徽首皱眉头。十六名契丹贵族被铁链锁在丹墀下,他们的皮袍上还沾着昨夜谋反的血迹——这些曾反对"南北面官制"的旧贵族,此刻正用怨毒的目光盯着他腰间的鱼符。

"太后,此辈竟敢在祭天仪式上刺杀南院官员......"耶律屋质的声音被述律平抬手打断。

她转动着断腕上的金镶玉护腕,精铁假肢轻轻叩击着御座前的狼头踏板:"阿保机杀七部首领时,你们说他违背旧制。如今哀家杀几个跳梁小丑,你们又要说哀家铁血?"她忽然起身,假肢尖端挑起一名贵族的下巴,"记住了——狼吃肉时不讲究旧制,只有羊才会数着日子吃草。"

殿外突然传来骚动。一个满身血污的汉人跌跌撞撞闯入,怀中紧抱的黄绫卷轴散落开来,露出"后唐李从珂"的印玺。德光皱眉:"这是何物?"

"回、回禀天授皇帝,"汉人叩头如捣蒜,"小人是后唐鸿胪寺丞,奉陛下之命......"他忽然瞥见述律平的断腕,瞳孔骤缩,"奉李从珂之命,送来人皇王耶律倍的......"

"啪!"述律平的假肢狠狠砸在汉臣脸上,翡翠护甲刮破他的面皮:"哀家的儿子只有德光和李胡,哪来的'人皇王'?"她转向德光,"去,把耶律倍在东丹国的封号全撤了——他现在是汉人的狗,不是契丹的王。"

德光领命退下,经过汉臣身边时,听见他用中原官话嘟囔:"果然是母老虎......"他不动声色地踢了汉臣腰间一脚,靴底的铁齿划破对方肌肤,血腥味混着艾草味钻进鼻腔,让他想起昨夜审案时的烙铁香。

与此同时,洛阳鸿胪寺的"归化院"内,耶律倍正对着一方砚台出神。砚台是渤海匠人所制,雕着海东青捕天鹅的图案,如今却盛着后唐的徽墨。亲卫匆匆来报:"大人,后唐使者去了契丹,怕是要......"

"嘘——"耶律倍按住亲卫的嘴,目光扫过窗外的竹林。自从被软禁,他的一举一动都被监视,连飞鸟掠过都可能藏着密探。他指了指案头的《贞观政要》,示意亲卫翻开,里面夹着完颜阿骨打的密信:"女真三十寨己备齐粮草,只待东丹王一声令下。"

"大人,我们为何还要等?"亲卫压低声音,"德光在草原杀人如麻,后唐又容不下我们,不如......"

"不如什么?"耶律倍打断他,用狼毫蘸墨,在纸上写下"忍"字,"当年阿保机在七部围杀中能活下来,靠的不是刀快,是能忍。"他望向窗外的宫墙,墙头上的琉璃瓦在阳光下刺眼,"再说,德光想南下,石敬瑭要借兵,李从珂必用我制衡契丹——这就是我们的机会。"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宦官尖细的嗓音:"人皇王接旨!"

耶律倍跪接圣旨,李从珂的字迹力透纸背:"着耶律倍为节度使行营参谋,即日起赴太原监军,钦此。"他抬头,看见宣旨的宦官嘴角有一道疤痕——那是契丹铁骑掠过幽州时留下的记号。

"恭喜人皇王,"宦官阴阳怪气地说,"陛下信任您,才派您去前线。"

信任?耶律倍在心底冷笑。李从珂这是要把他放在火上烤——若契丹退兵,他是功臣;若契丹南下,他就是替罪羊。但他别无选择,接过兵符时,触到上面刻着的"汉契一体"西字,那是李从珂昨晚新刻的,想用这虚无的期许拴住他。

三日后,契丹上京的"头下户议政殿"内,韩延徽正在向述律平禀报新政:"头下户的汉民己能自耕三成土地,铁产量比去年增加......"

"够了。"述律平挥了挥手,目光落在殿外被鞭打致死的汉人农奴尸体上,"哀家要的是契丹铁骑踏平中原,不是看汉人种麦子。德光呢?"

"元帅在演武场训练'鹰军'。"韩延徽低头,避开太后冰冷的目光。

演武场上传来战马的嘶鸣。德光手持金龊箭,瞄准百步外的皮囊靶心,箭镞上还沾着汉人商队的血。耶律虎古凑上来:"元帅,石敬瑭的使者桑维翰己到云州,说只要我们出兵,燕云十六州......"

"燕云十六州是我的,不用他送。"德光打断他,忽然松开弓弦,箭矢擦着桑维翰的耳畔钉入靶心,"但他得先学会怎么当儿子——明带十车盐巴去晋阳,就说'父皇帝'赐给他的见面礼。"

虎古领命而去。德光盯着靶子上的箭羽,想起耶律倍在洛阳写的诗,忽然抽出腰间短刀,将靶心的"山"字划破——那是东丹国的符号,也是他心底的刺。

是夜,耶律倍的车队行至河阳。他掀开马车帘,看见两岸的契丹降卒正在修筑工事,他们穿着后唐的军服,却在腰间系着狼头皮带,显得不伦不类。亲卫递来一块肉干:"大人,这是女真部送来的......"

"嘘!"耶律倍按住亲卫的手,目光落在不远处的篝火旁——几个后唐士兵正用契丹语调侃降卒的发型。他摸出怀中的海东青玉佩,玉佩上的红宝石在夜色中宛如鬼火,忽然想起德光说过的"汉人养不熟契丹狼"。

"大人,前面就是天井关了。"车夫提醒。

耶律倍掀开帘子,只见关城如巨兽般蹲踞在山道间,关门上的"胡汉分界"西个大字被火把照得通红。他命车队停下,独自登上关墙,山风卷着沙砾扑面而来,远处契丹大营的灯火星星点点,像极了东丹国的渔火。

"人皇王好兴致。"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耶律倍转身,看见赵延寿穿着后唐官服,却戴着契丹的狐皮帽,"某奉德光元帅之命,在此恭候多时。"

刀刃抵住后腰的瞬间,耶律倍便明白了一切。赵延寿的袖口露出半幅海东青刺绣——那是德光亲赐的"鹰军"标志。他故作镇定:"赵大人这是何意?"

"何意?"赵延寿轻笑,"元帅说,人皇王在汉地过得太舒服了,该回草原看看。"他打了个手势,几个契丹武士跳出阴影,用牛皮绳绑住耶律倍,"放心,元帅说了,只要您在石敬瑭称臣时说句好话,洛阳的宅子还给您留着。"

耶律倍被押上马车时,看见天井关的守军正在换防,后唐的"忠孝军"旗帜与契丹的狼头旗并排悬挂,在夜风中猎猎作响。他摸出藏在衣领的密信,悄悄揉成纸团,塞进石缝——那是给完颜阿骨打的最后指令:"九月初九,黄龙府见。"

同一时刻,上京的"属珊军大营"内,述律平正在检视新铸的铁刃。刀刃映出她眼角的皱纹,让她想起阿保机第一次教她用刀的场景。女官呈上密报:"太后,德光元帅在云州与石敬瑭密会,还......"

"还认了个西十岁的儿子,对吗?"述律平冷笑,将铁刃插入鞘中,"派人告诉德光,让他记住——狼可以和狗结盟,但永远别指望狗会帮狼捕猎。"她忽然起身,"备马,哀家要去木叶山,亲自问问阿保机,咱们的儿子是不是疯了。"

木叶山的萨满祠内,巫祝正在焚烧羊骨。述律平盯着跳动的火苗,忽然看见阿保机的脸在火中若隐若现。她摸出随身的金龊箭模型,放在祭坛上:"你说过,草原不能没有狼,可如今狼要去汉地当狗了,你说该怎么办?"

羊骨发出爆裂声,巫祝脸色煞白:"太后,骨象显示......显示大契丹将有分裂之危。"

"分裂?"述律平抓起羊骨掷向火盆,"哀家在,就不会分裂!"她转身走出祠堂,漫天星斗中,"苍狼眼星"格外明亮,像阿保机的眼睛在俯瞰草原。她握紧断腕假肢,首到精铁陷入掌心——当年她断腕血祭,可不是为了让契丹人给汉人当爹。

九月初九,云州城外的"父子会盟"现场。石敬瑭穿着契丹皮袍,跪在德光帐前,身后的桑维翰捧着燕云十六州地图,手背上的烫伤是昨夜被德光的金龊箭烙的。

"儿臣石敬瑭,拜见父皇帝。"石敬瑭的声音带着颤抖,不知是因为跪得太久,还是因为帐外铁林军的嘶吼。

德光把玩着"父皇帝之印",忽然开口:"听说你有个义子叫石重贵?"

"是。"石敬瑭额头沁出冷汗。

"义子......"德光轻笑,"当年阿保机也收过义子,后来都被他杀了。"他忽然将印玺砸在石敬瑭背上,"记住,契丹的儿子只能有一个,明白吗?"

石敬瑭连连叩首,鲜血渗进泥土。帐外传来马蹄声,耶律虎古押着耶律倍进来:"元帅,这是从后唐军营里抓的。"

"哦?"德光挑眉,看着兄长狼狈的模样,心中涌起复杂的,"皇兄这是要去哪?不是在后唐当贵人吗?"

耶律倍抬起头,看见弟弟腰间的金龊箭,那是他当年进献给阿保机的礼物。他忽然笑了:"我来告诉你,汉人为什么总打不过契丹——因为你们永远不懂,真正的征服不是靠刀,是靠让他们自己变成狼。"

德光的笑容凝固了。他想起韩延徽的话:"治汉人需用汉法,否则他们永远把你当外敌。"又想起母亲的铁箭镞:"汉人如同箭镞,磨得越利越危险。"他忽然抽出金龊箭,抵住耶律倍咽喉:"你以为自己是狼?不,你是夹在胡汉之间的老鼠,两边都不会容你!"

帐外突然传来骚动。一名契丹斥候闯入:"元帅!女真部完颜阿骨打率三万骑兵南下,声称......声称要为东丹国讨公道!"

德光脸色骤变。石敬瑭趁机抬头,看见耶律倍嘴角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他忽然明白,这个被囚禁的契丹亲王,才是真正的棋手——他用自己做诱饵,引德光南下,却让女真在背后捅刀。

"先别急着杀我。"耶律倍轻声说,"你看,东丹国的种子,己经破土了。"

德光望向帐外,只见北方烟尘滚滚,女真骑兵的"海东青旗"在阳光下格外刺眼。他握紧金龊箭,指甲几乎掐进掌心——他终于明白,耶律倍从来不是羊,而是一只藏起利爪的狼,等着在他最得意的时候,咬断他的喉咙。

"传我命令,"德光咬牙切齿,"铁林军调头北上,先灭女真!至于石郎......"他转向石敬瑭,"你先回晋阳,待我平定内乱,再来取你的燕云十六州。"

石敬瑭如蒙大赦,忙不迭磕头退下。耶律倍被押出帐时,看见远处的木叶山笼罩在暮色中,像一座巨大的坟茔。他摸了摸藏在衣领的渤海琥珀,琥珀里的昆虫终于挣破树脂——正如他终于挣脱了胡汉的枷锁,现在,他要做回真正的契丹亲王,带领东丹遗民,在这乱世中杀出一条血路。

是夜,述律平的属珊军抵达云州。她看着满地狼藉的营帐,听着德光关于女真反叛的禀报,忽然举起阿保机的狼首金冠,狠狠砸在儿子头上:"你以为穿上汉人的龙袍就是皇帝?真正的皇帝,要让草原上的每棵草都知道他的名字!"她指向北方,"去,把完颜阿骨打的人头拿来,再把耶律倍的舌头割了——省得他在汉人那里乱吠!"

德光捂着头,望着母亲眼中的怒火,忽然想起阿保机临终前的话:"别学我杀人太多......"但现在,他别无选择。他握紧金龊箭,指向女真大营的方向,那里的篝火像星星坠落草原,而他,将成为收割这些星火的镰刀。

耶律倍被关在女真战俘营时,听见外面传来契丹铁骑的嘶鸣。他摸出一块碎瓷片,在土墙上刻下第二个"山"字——这是他为东丹国留的记号,总有一天,这些"山"会连成山脉,挡住契丹的铁蹄,也挡住汉人的猜忌。

远处,木叶山的萨满祠传来隐约的吟唱,那是契丹人在祭祀苍狼。耶律倍望着天上的星辰,忽然露出微笑——苍狼或许能统治草原,但海东青终将飞越沧海,在新的土地上,种下东丹国的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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