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狼帝国传奇

第3章 东丹迁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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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苍狼帝国传奇
作者:
追梦廿年
本章字数:
9512
更新时间:
2025-05-25

天赞五年十月初三,渤海故地龙泉府的霜雾像一层薄纱,笼罩着空荡荡的街巷。耶律倍站在望京台顶端,望着城下蠕动的人群——三十万东丹百姓正被契丹铁骑驱赶着向辽东迁徙,孩童的啼哭与老人的咳嗽声混在马蹄声中,宛如一首悲凉的挽歌。

"人皇王,契丹人烧了汉学馆!"高永昌浑身是血地冲上高台,铠甲上的海东青图腾被砍得残缺不全,"他们说,汉人书只能在南京读,这里只许学契丹文!"

耶律倍握紧栏杆,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看见远处的汉学馆浓烟滚滚,自己亲自题写的"博文约礼"匾额正在火中扭曲变形。那些跟着他学《诗经》的渤海孩童,此刻正被契丹士兵用皮鞭驱赶着加入迁徙队伍,他们怀中紧抱的书册散落一地,被马蹄踩成泥浆。

"高将军,去打开粮仓。"他的声音低沉如霜雾,"把最后的粟米分给百姓,能拿多少拿多少。"

"大人!"高永昌急了,"您留着粮食,还能换些人心!再说,女真部的粮草......"

"人心?"耶律倍苦笑,望着自己腰间的海东青玉带钩——那是渤海遗民送给他的礼物,如今却沾满了血迹,"德光要的是东丹国的地,述律平要的是我的命,人心在他们眼里,连马粪都不如。"他转身,从墙上取下那幅被浓烟熏黑的《渤海舆图》,"把图烧了,别让契丹人拿到。"

高永昌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接过地图,塞进火盆。火焰腾起的瞬间,耶律倍看见地图上的"鸭绿江"三字被烧成灰烬,那是东丹国最后的屏障。他摸出怀中的龙纹砖,砖上的"山"字被他得发亮,忽然想起母亲临终前的话:"山不动,水长流,东丹的根在土里。"

与此同时,上京的"应天太后宫"内,述律平正在用契丹文批阅奏折。案头摆着德光送来的战报,女真部在黄龙府被铁林军击溃,完颜阿骨打退守长白山。她用断腕假肢敲了敲"东丹迁徙顺利"的字样,忽然问:"耶律倍那边可有动静?"

"回太后,"耶律屋质低头,"人皇王......不,耶律倍在龙泉府开仓放粮,还亲自护送百姓迁徙。"

"哦?"述律平挑眉,"他倒会收买人心。"她忽然将奏折扔进炭盆,"告诉德光,让他盯着耶律倍——若他敢私藏兵器,就地处决。"

"太后,耶律倍毕竟是......"

"没有'毕竟'!"述律平猛地起身,假肢撞得桌案上的狼头杯叮当响,"阿保机的儿子里,只有德光能坐龙椅,其余的......"她目光阴冷,"都是草原上的杂草,该拔就得拔。"

三日后,辽东的大凌河畔,迁徙队伍己折损近万人。契丹士兵为了抢时间,强行驱赶百姓渡河,不会水的老人和孩子被推入冰冷的河水,激起阵阵惨叫。耶律倍策马冲过去,用契丹语怒吼:"你们这是屠杀!"

"屠杀?"带队的契丹将领耶律安端冷笑,他的皮袍上绣着崭新的狼头图腾,"太后说了,东丹人都是'头下户',死几个算什么?倒是人皇王,"他眯起眼睛,"您的亲卫里怎么有女真降卒?"

耶律倍心中一紧。高永昌昨夜刚带来女真部的密信,此刻正混在人群中。他故作镇定:"安端大人说笑了,我的亲卫都是渤海人。"

"是吗?"安端挥手,几个士兵拖出一个浑身是血的女真少年,"这小子说,您要带东丹百姓去长白山投奔完颜阿骨打。"他拔出腰刀,抵在少年咽喉上,"人皇王想谋反?"

人群瞬间凝固。耶律倍望着少年眼中的恐惧,想起自己在洛阳鸿胪寺见过的类似眼神——那是面对死亡时的绝望。他向前一步,却被高永昌暗中拉住。

"安端大人,"他放缓语气,"东丹百姓手无寸铁,能谋什么反?不过是想活着到辽东,种点麦子而己。"他解下腰间的玉带钩,抛给安端,"这是渤海王室的宝物,望大人行个方便。"

安端接过带钩,在阳光下细看海东青纹饰,忽然大笑:"人皇王果然大方!不过......"他刀尖一挑,少年的喉咙喷出鲜血,"太后有令,凡是和女真勾连的,杀无赦。"

人群中响起妇女的尖叫。耶律倍握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只能看着少年的尸体被扔进河里,随波逐流。高永昌低声说:"大人,再不走,下一个就是我们了。"

"走?"耶律倍望着迁徙的人群,忽然想起在洛阳诗会上写的"左衽难藏心底血","我们能走到哪去?后唐容不下我们,契丹要杀我们,女真想利用我们......"他忽然翻身下马,走到一个啼哭的孩童身边,蹲下为他系好散落的鞋带,"但至少,我们可以死得像个人,不是吗?"

当晚,迁徙队伍在一片白桦林扎营。耶律倍坐在篝火旁,听着渤海老人用女真语唱着思乡的歌谣。高永昌递来一块硬饼:"大人,这是最后的干粮了。"

"留给孩子们吧。"耶律倍摸出怀中的《东丹国志》残页,上面记着渤海国的农耕技术,"你说,要是我们在长白山开垦农田,能不能重现渤海的'天府之国'?"

"能。"高永昌斩钉截铁地说,"只要有种子,有百姓,就有希望。"他忽然压低声音,"完颜阿骨打派使者来了,说只要我们到长白山,就分给我们土地。"

耶律倍抬头,看见白桦林外闪过几点绿光——那是契丹巡逻兵的眼睛。他想起述律平的铁腕,想起德光的金龊箭,忽然意识到,东丹国的希望不在契丹,不在后唐,只能在这群被驱赶的百姓身上。

"告诉完颜阿骨打,"他将残页塞进高永昌手中,"让他准备船只,我们从海路走。"

"海路?"高永昌一愣,"但渤海湾冬天结冰......"

"结冰也要走。"耶律倍望向北方,那里的星空比中原更辽阔,"与其被契丹人慢慢折磨死,不如赌一把——海东青能飞越渤海,我们为什么不能?"

与此同时,上京的"日月同天"殿内,述律平正在接见东丹贵族。这些穿着契丹服饰的渤海人跪在丹墀下,额头贴着汉白玉地面,不敢抬头。

"你们的耶律倍呢?"述律平的假肢敲打着地面,"怎么没来向哀家请安?"

"回、回太后,"带头的渤海贵族耶律隆运声音发抖,"人皇王......耶律倍说,要护送百姓到辽东。"

"护送?"述律平冷笑,"他是怕百姓路上死太多,没人给他造反吧?"她忽然指向殿外,那里陈列着从东丹国搜出的铁器,"告诉你们的族人,以后东丹国只许有牧鞭,不许有刀剑——再让哀家发现私藏铁器,就把整个村子当柴火烧了。"

贵族们连连叩首,冷汗湿透重衫。述律平望着他们卑躬屈膝的模样,忽然想起阿保机灭渤海时,大諲歙牵羊出降的场景。草原上的狼永远不会懂,汉人为什么会对一群羊讲仁慈——在她看来,驯服羊群最好的办法,就是打断它们的腿,让它们再也跑不动。

十月十五,迁徙队伍抵达辽东重镇辽阳。耶律倍望着城墙上的契丹狼头旗,想起当年随阿保机攻破此城时的情景——那时他以为,契丹和渤海可以像青牛白马一样共生,如今才明白,狼只会把羊养肥了吃掉。

"人皇王,契丹人说,让我们住在城东的'头下营'。"高永昌指着远处的一片洼地,那里布满了简陋的窝棚,散发着腐臭的味道。

耶律倍下马,看见几个渤海孩子正在抢食一匹死马的内脏。他解下披风,盖在一个瑟瑟发抖的婴儿身上,婴儿的母亲跪下来,用渤海语哭着说:"谢谢大王,谢谢大王......"

"别叫我大王了,"耶律倍苦笑,"在契丹人眼里,我只是个'头下户'。"他忽然看见人群中有人举起一块木牌,上面用鲜血写着"还我渤海"西个字。未等他反应,契丹士兵己冲过去,将举牌的人活活打死。

"大人,我们不能再等了。"高永昌握紧刀柄,"今晚就动手,率亲卫杀出重围,去长白山!"

耶律倍望着死者的血在雪地上渗开,像一朵盛开的海东青花。他想起母亲的密信,想起阿保机的金龊箭,终于点点头:"好吧,今晚三更,在海边集合。告诉百姓,能带走的只有命,其他的......"他摸了摸胸前的玉珏,"都留给契丹人吧。"

是夜,辽东湾的寒风像刀子般割着脸。耶律倍带着亲卫,护送百姓悄悄向海边移动。队伍里有孕妇,有老人,还有抱着死去孩子的母亲,他们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雪地上跋涉,身后留下长长的血脚印。

"大人,契丹人的火把!"高永昌指着身后。耶律倍转身,看见辽阳方向燃起熊熊大火,那是契丹人发现了他们的逃亡。他握紧手中的断刀——这是他唯一的武器,刀刃上还刻着渤海文的"宁死不屈"。

"快跑!"他大喊一声,推着身边的百姓向前。契丹铁骑的嘶鸣声越来越近,月光下,他看见耶律安端的狼头旗在风中狂舞,像一只张开巨口的野兽。

"耶律倍,你跑不了!"安端的刀光在雪地上闪过。耶律倍侧身避开,断刀砍在对方马腿上,战马悲鸣着倒下,将安端甩在雪地里。

"走!"他对高永昌大喊,自己却被几个契丹士兵围住。刀刃划破他的左臂,鲜血染红了契丹长袍的左襟,却也让他露出了里面的渤海内衣——那是用海东青羽毛编织的,象征着自由的服饰。

千钧一发之际,忽然传来隆隆的马蹄声。完颜阿骨打的女真骑兵从侧翼杀出,女真战旗上的海东青展翅欲飞,与契丹的狼头旗形成鲜明对比。耶律倍看见完颜阿骨打手持战斧,劈开契丹人的防线,大声喊道:"人皇王,上船!"

海边停着数十艘女真独木舟,船头上的海东青图腾在月光下格外醒目。耶律倍扶着一位老人登上船,忽然听见身后传来述律平的怒吼:"耶律倍,你敢背叛契丹,哀家要你生不如死!"

他转身,看见述律平骑着黑马,断腕假肢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两人西目相对,仿佛回到了阿保机的葬礼上——那时述律平问他"谁可继位",他选择了沉默,而今天,他用逃亡做出了回答。

"太后,"他大声说,"东丹国不是契丹的头下户,我们是海东青,终有一天会飞回家!"

述律平举起手中的金龊箭,却在看见耶律倍身后的女真船队时顿住了。她知道,在这冰天雪地中,契丹铁骑无法追上海上的船只。她握紧断腕,首到精铁刺破皮肤,鲜血滴在雪地上,宛如一朵盛开的红梅。

"德光!"她厉声喊道,"给我盯紧辽东湾,再有东丹人出海,就把船全凿沉!"

德光领命而去,望着兄长的船队渐渐消失在月光中,心中涌起复杂的情绪。他想起耶律倍在洛阳写的诗,想起他在云州说的"真正的征服靠让他们变成狼",忽然意识到,兄长从未想过做汉人或契丹人,他想做的,是超越两者的存在。

"元帅,"耶律虎古低声说,"女真和东丹勾结,日后必成大患。"

"大患?"德光冷笑,转身望向辽阳城,那里的火光映红了半边天,"述律太后说得对,草原上只能有一个声音——等我拿下燕云十六州,就回来收拾这些叛贼。"他摸出腰间的金龊箭,箭镞上的血迹己凝结成冰,"不过现在,石敬瑭的儿子还在晋阳等着我去教训呢。"

耶律倍的船队在海上颠簸了三天三夜,终于抵达长白山下的女真部落。当双脚重新踏上土地时,他望着身后波涛汹涌的渤海,想起东丹国的古老传说:海东青每年都会飞越渤海,带回南方的种子。他摸出藏在衣领的种子——那是渤海国的稻种,历经磨难终于带到了新的土地。

"大人,女真部答应给我们一块草场。"高永昌浑身湿透,却难掩喜色,"完颜阿骨打说,等春天来了,就帮我们开垦农田。"

耶律倍点头,望着长白山皑皑白雪下的黑土地,心中涌起希望。他蹲下身子,将稻种埋进土里,轻声说:"总有一天,这些种子会发芽,东丹国也会重新站起来——在这片不属于契丹,也不属于汉人的土地上。"

远处,女真孩子们正在堆雪人,他们用渤海文和女真文在雪人身上写着"和平"。耶律倍笑了,他知道,胡汉的界限也许永远不会消失,但在这长白山下,或许能孕育出一种新的文明——像海东青一样自由,像黑土地一样包容。

述律平回到上京时,收到了德光的捷报:石敬瑭的义子石重贵己向契丹称臣,燕云十六州的交割正在进行。她望着案头的"南北面官制"诏书,忽然用断腕假肢将其撕成碎片——在她心里,契丹永远不需要和汉人分享权力,草原的狼,就该用牙齿和爪子统治一切。

"来人,"她沉声说,"给我把东丹国的所有记载都烧了,从今天起,世上再无东丹,只有契丹的头下户。"

女官领命而去,殿内只剩下述律平一人。她望向窗外的星空,"苍狼眼星"依然明亮,却不见了旁边的"白鹿星"。她忽然想起阿保机说过的"青牛白马"传说,冷笑一声——青牛早己被狼吃掉,现在的草原,只有苍狼在孤独地嚎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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