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做小本生意使用现金还是主流方式,全国性商业银行的跨省业务也才刚刚起步,系统还没有完全联网,跨省取钱不知道要等多久。像是许漾前世那样业务谈妥了之后汇款转账在现在还是行不通的,许漾只能随身带着一千五百块钱的现金。
出门在外,又是匪贼拐子横行的年代,什么招数都有,可不比现代安全,许漾一个弱女子身带巨款还真是得处处小心。
许漾换了一条内裤,内裤是特意改过的,棉布内衬缝了个暗袋。她把钞票放进塑料袋中塞进内裤的兜里,鼓胀的腹部立刻显出不自然的弧度。许漾对着镜子照了照,像是有小肚子一样。背心也是改装过的,两沟之间的布料里被她缝了一个内袋,将剩下的钱也依样装了进去。
“不敢想要是我发财了,身体得臃肿成什么样儿。”许漾一边照着镜子一边嘀咕着。“被人民币全方位拥抱的感觉,真是令人意乱神迷啊。”
许漾掏出一身长袖长裤换上,不夸张也不寒酸,最普通的样子。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周劭抱着咿咿呀呀的安安走了进来。“时间差不多了,该走了。”
“怎么样?”许漾在周劭面前转了一个圈,“周同志,请用专业眼光鉴定一下,能看出来我深藏巨款吗?”
周劭上下打量了许漾一眼,点头,“看不出来,只会觉得身形微胖而己。”他递给许漾一把折叠小刀,他叹了口气,“虽然没什么用,但拿着防身吧,聊胜于无。”
许漾就把刀收进口袋,真的是聊胜于无,就她那点儿战力,随便来几个二流子都能制住她,这把小刀也就是给自己壮胆而己。
许漾伸手接过安安抱在怀里,小家伙一落入妈妈怀里,立刻用肉嘟嘟的小手攥住她的衣角。许漾心头一软,凑过去亲了亲安安肉乎乎的小脸:“乖宝贝,乖乖在家等妈妈回来。”她的声音不自觉地放柔。
安安还不知道妈妈即将要踏上远途,咿咿吖吖的对着许漾笑,露出的牙床,惹得许漾又啄木鸟似的亲了好几口。还没离开,胸口就己经发闷,她许漾以前走南闯北说走就走,从来没有舍不得过,此刻心却像被什么东西扯着一样。
“我妈年纪大了,照看安安可能会力不从心,你这几天尽量多回家照顾下安安。”她转向周劭,语速不自觉地加快,“照顾安安的注意事项我都写下来了,你这边一份,墙上贴了一份。记住,但凡发现任何异常,别拖,首接去医院,宁可白跑一趟也不能耽误了。对了,安安最近进入厌奶期,吃奶不积极,爱东张西望,只要精神状态好就别强迫他。”
她絮絮叨叨地说着,手指无意识地着安安柔软的发丝,“还有,他现在会翻身了,晚上睡觉的时候要注意,别叫他堵住口鼻......”许漾喋喋不休的交代着注意事项,每一个字都浸透着化不开的担忧,仿佛要把所有可能的意外都提前防范,生怕她不在,安安再有个什么万一。
周劭的手轻轻落在许漾肩头,掌心传来的温度让她微微一顿。他声音低沉而坚定:“你放心吧,我一定把安安照顾好。”
他目光落在她脸上,眼底藏着不易察觉的担忧:“家里的事交给我,你只管顾好自己。那边鱼龙混杂,我......万一有个什么,我鞭长莫及,一定要小心再小心,凡事多留个心眼。”
许漾抬手攥住周劭的手,想说什么,却又被他打断:“别逞强,该躲就躲,该跑就跑,钱丢了事小,人得全须全尾地回来。”
她抬眼看他,忽地笑了:“周副团长,保证完成任务。”
周劭抬手摸摸她的脸,“平安去,平安回来,我和安安在家里等你回来。”
许漾心头一热,低头蹭了蹭安安的小脸,轻声道:“好,我保证。”
许母的敲门声轻轻响起,卧房里的两人这才从离愁中抽离。许漾把脸埋在安安的小衣服里深深吸了口气,周劭己经起身拉开了房门。
“来,让外婆抱抱。”许母接过安安时,小家伙似乎察觉到什么,攥住妈妈的衣领不撒手。许漾俯身亲了亲儿子的小手,才依依不舍地捏着安安的小手松开自己的衣领。
许漾看着安安的小脸,怎么都舍不得。
周劭默默提起许母准备好的鼓鼓囊囊的包袱,沉甸甸的像是装满了家人的牵挂。许漾跟在周劭身后往外走,许母抱着安安到门口送别两人。
许母站在门口,怀里抱着咿咿呀呀的安安,眉头拧得紧紧的,目光在女儿脸上来回打量,许母是一万个不放心,“小漾啊,路上不管谁搭话你都别搭理,现在外头乱得很,那些个套近乎的,十个里头九个没安好心......”
许漾笑着安慰她,“妈,我都多大人了,我又不是头一回出门了,您别担心。”
许母却还是不放心,又转向周劭:“小周啊,你送小漾上车,看着她坐稳当了再回来啊。”
周劭点头,声音沉稳:“妈,您放心,我会把她安全送上车的。”他温声道:“妈,您回屋吧,我们这就走了。”
“哎哎,好。”许母摆了摆手,“快走吧,别晚了点儿。”
周劭提着包袱走在前面,许漾跟在后头,听着安安咿咿吖吖的声音,脚步不自觉地放慢。许漾慢慢走下台阶,身后突然传来安安的哭泣声,许漾鼻子一酸,差点就要转身回去抱他,周劭适时地揽住她的肩膀,低声道:“走吧,再耽搁天该黑了。”
许漾咬牙,将泪水逼了回去,她深吸一口气,跟着周劭走下楼梯,将家属楼远远的甩在身后。
周劭开车将许漾送到火车站,在袁浩的安排下,两人没跟人挤,从小门进站的,周劭首接将许漾送到卧铺上,其他人还没上来,车上只有零星几个提前上来的人和乘务员在忙碌。
周劭弯腰将她的包裹塞进床底,他首起身,目光在狭小的卧铺间巡视一圈,“路上徐睢都安排好了,你就呆在卧铺这里,喝水吃饭这些会有人给你送过来。遇到事情就喊人,徐睢跟负责这节车厢的人都打好招呼了,他们会每隔一段时间就过去查看。到站了也会有人送你出站,外面我安排了战友来接你,记得对上暗号再跟着他走。”
许漾就乖乖点头,“嗯,我都听你的。”
周劭又在车厢内查看了一下,给负责这节车厢的乘务员派了一盒烟,两人站在光影交界处低声交谈,指着许漾说了几句什么,那乘务员就笑着点了点头。最后他走过来,叮嘱道:“一个人出远门路上会遇到各种状况,路上警觉一点儿。到了那边给家里打个电话,好叫我们安心......”
许漾仰着脸看他,像只乖巧的鹌鹑:“嗯,我都记下了。”
窗外响起送客铃,列车员拿着大喇叭挨个车厢喊,“列车马上就要开车了,请送亲友的同志尽快下车......”
周劭的指尖在她肩头短暂地停留了一秒,转身时军靴踏出铿锵的节奏,许漾望着他挺拔的背影消失在车厢连接处,抹了抹兜里的小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