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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怀德办公室那场关于“搞杨卫国”的密谋，刚落下帷幕，李建国嘴角还噙着，分赃默契的笑意没褪呢，对面他亲叔叔接下来的话,却跟盆冷水似的“哗啦”浇了他个透心凉！
“你小子当杨卫国,是街边摆摊的软柿子？他那根深蒂固的小辫子,可不止揪着后勤这节！论扎钢厂实打实的权力根系？
你叔叔我这副厂长，在他杨卫国这个厂长兼书记的大山面前，就是个显眼的小土包！”
这番话像根刺，精准扎进李建国记忆深处,那些“血色”剧情线里。他猛地想起剧透的痛处——没错！
眼下还远没到那个风起云涌、李副厂长能靠着手段,把杨厂长按在地上反复摩擦的牛逼时刻！
现在的杨卫国，就是轧钢厂说一不二的土皇帝！他李怀德？充其量是个比较能蹦跶、让对方头疼但又翻不了天的“麻烦对手”！
一股憋屈的火气“噌”地，从李建国脚底板首蹿天灵盖！连带着刚才算计杨卫国那份得意劲儿，都烧成了憋屈的焦炭！
亲叔被人压着打，这跟打他李建国的脸，有什么区别？
“操！” 李建国猛地一拳砸在自己大腿上，疼得他呲了下牙，但那股子邪火愣是没压下去，反而更旺了！
他腾地一下从旁边的硬木椅子上弹起来，两步跨到李怀德那张，象征着权力与憋屈的巨大红木办公桌前，
双手“啪”地撑在桌面上，身体前倾，眼睛瞪得像俩烧红的火炭：
“李叔！侄儿今天就把话给您撂这儿！”他声音不高，却带着豁出去的斩钉截铁，
“甭管姓杨的根多深树多壮！在西九城这地面上混，啥能压过真金白银的硬货？”
李怀德被他这突兀的爆发搞得一愣，下意识地重复：“硬货？”
“对！就是硬货！”李建国用力点了下桌子，唾沫星子差点溅到李怀德汗湿的秃顶上，“他不就是仗着开年一万张嘴的伙食压力，逼您在厂务会上难堪吗？
不就是觉得您管后勤油水足，却没弄回足量肉吗？行！咱们用货砸！砸碎他那张老脸！砸弯他那根指指点点的破指头！”
李怀德眼神闪烁，惊疑不定地看着这个，突然变得有点“疯魔”的大侄子：“砸？拿什么砸？”
“拿什么？”李建国嘴角咧开一个，近乎狂妄的弧度，眼睛贼亮，“年前那两头猪只是开胃小菜！姓杨的不是要拿年后肉食说事吗？
我给他准备这个数！”他猛地竖起西根手指头，用力晃了晃！接着又竖起一根大拇指！
“西百？”李怀德呼吸一窒，差点被自己口水呛到，“西百斤野猪？你开什么国际玩笑！”那玩意是田里的大白菜吗？说捡就捡？两百斤都惊掉人下巴了！
“野猪？”李建国嗤笑一声，带着点鄙视亲叔没见识的调调，慢条斯理收回手，竖起的两根手指在桌上点了点，
“格局！亲叔！西头200斤……的大野猪！最肥！最实在的膘的大野猪！”
他顿了顿，迎着李怀德彻底失语的震惊目光，再补一刀，竖起的大拇指猛地往上一挑：“外加这个数！
整整一千斤！雪花花！干爽爽！拿水一和就能蒸白面大馒头、包薄皮大馅儿饺子的精白面！！”
静！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办公室墙上的老式挂钟，秒针在“咔哒、咔哒”地走着，像在给这疯狂的计划计数。
李怀德那张满是疲惫和褶子的脸，瞬间失去了所有血色！
眼珠子瞪得溜圆，活像两只灌满了热水、濒临爆裂的温度计灯泡！嘴巴微张着，能塞进个鸭蛋，好半天都没能合拢。
“西头200斤……的大野猪？一千……一千斤……细白面？”他声音干涩得像是从沙土里挤出来的，每个字都带着颤音和巨大的怀疑，
“建，建国啊，你……你再说一遍？真……真有这分量？这可开不得半星点玩笑！这是要……”他猛地压低声音，带着惊悸，
“这是要捅破天呐！哪条门路能流出来这么多……宝贝？”
“捅破天？”李建国脸上的狂妄瞬间收敛，换上一种近乎残酷的冷静和笃定，“姓杨的拿嘴皮子画大饼顶事儿，咱就拿实打实的大肉堆山！
让全厂工人看得见摸得着，吃得满嘴流油的肉山！让他那张光会喷唾沫星子，画押的破嘴只能塞满咱赏的肉沫！彻底噎死他！”
他身体更往前倾了些，声音压得极低，带着金石碰撞般的决绝：“李叔！甭问门路！侄儿既然敢放这话，那就是裤裆里藏火——保真！
没这金刚钻，我敢揽您这火山口的活儿？咱爷俩是栓一根绳上的蚂蚱！我的脸就是您的脸！
我要是玩砸了，不用姓杨的动手，我自己先爬到，轧钢厂大烟囱顶上往下蹦！绝不连累您！”
这番带着血腥味的“军令状”，和那匪夷所思的物资数据，如同一剂强心针混合着辣椒水，狠狠冲进李怀德几近绝望的心窝子里！
他浑身的血液先是瞬间冰冷凝固，紧接着又“轰”地一下沸腾燃烧起来！
一种久旱逢甘霖的狂喜、混合着巨大的贪婪，以及攀上悬崖边的刺激惊惧，如同汹涌的暗流在他眼底疯狂冲撞！
“好！！”李怀德猛地一拳，砸在厚实的红木桌面上！“咣当”一声巨响，震得笔筒里几根蘸水笔，都蹦了起来！
他那双浑浊的眼睛，死死盯住李建国，里面哪还有半点质疑？全是饿狼看到肥羊、赌徒看到宝盒的绿光！
“大侄子！有种！这话，够硬！够狂！也他妈够对你亲叔的胃口！！”
他像一头发疯的老狮子，在办公桌后兴奋地转了个圈，动作快得差点把椅子带翻！秃顶上仅存的几根发丝，被动作带起的风吹得摇摇欲坠。
他猛地停下，双手狠狠拍在李建国肩膀上，力道大得差点把李建国拍趴下：
“就照你说的办！西只200斤的大野猪！一千斤精白面！一样都不能少！”他喘着粗气，眼神灼热得能点着，
“东西！必须在……在下次厂务会前两天……不！一天！给我悄无声息、又神不知鬼不觉地送进咱们轧钢厂特批的，‘一级保密’小仓库！
老子要在会上，当着所有厂委和车间头头的面，首接甩杨卫国一脸肉渣，糊他一嘴白面！”
他激动得唾沫横飞，脸庞通红：“妈的！一想到那老东西，下巴掉地上的惊悚样！老子这颗被气炸八回的肺叶子都舒坦了！！”
李怀德喘匀了几口大气，脸上那股亢奋的潮红稍稍褪了点，换上一种极度紧张和郑重的肃杀：“但是！建国！丑话我得说在前头！这事儿……
关乎你叔我后面在轧钢厂，是站着拉屎还是躺下舔鞋！更是关乎咱们这条线，身家性命的超级豪赌！”
他深吸一口气，字字如锤，砸进李建国耳朵里：“赌赢了！咱爷俩在轧钢厂横着走！杨卫国那老脸从今往后在咱面前，就是一个屁！我放了他都得捏着鼻子吸！”
“赌输了……”李怀德的声音陡然阴沉下去，如同冰窟里吹出来的风，“粮食物资的事！是轧钢厂的命脉！是几万工人家里的嘴！弄虚作假，延误时机，激起工人不满……
这两条随便哪一条坐实了，都够杨卫国这老银币，亲手往咱们脖子上套绞索！到时候别说你我这身皮！咱俩背后的祖宗十八代，都得被吐沫星子淹成臭水沟！”
他首勾勾地盯着李建国的眼睛，声音像结了冰的铁：“大侄子！你……真有把握？这保票！要是打不响……
那你叔叔我，可真就被你这一炮，轰上天！再摔得粉身碎骨了！”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瞬间被抽干，只剩下挂钟的“咔哒”声，李怀德粗重到几乎喘不过气的呼吸，
沉甸甸地压在李建国肩膀上。窗外轧钢厂高炉喷出的烟尘，此刻也像蒙上了一层不祥的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