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人也没满口大金牙,怎么净说假话。”蛮珠看了看苏定岳的脸色,“胡说八道是要掉牙齿的,那你可就真成了没牙齿的老婆婆了。”
她听懂了,这是在骂皇帝老儿和安宁长公主。
这可是很难听很难听的话了。
苏定岳捏紧了手,面色冷峻,低垂的眼帘遮盖住了眼中大盛的杀意。
乌云灵嗤笑道:“你们也可以不信,就当我胡说。”
苏定岳抬眼正视她,眼神己经平静了下来:“出言不逊,痛诬丑诋,尚书大人不愧为北狄细作之首,无所不用其极,苏某了解了。”
乌云灵嘲讽道:“苏大人,难听的实话胜过动听的谎言,你莫非连知道真相的勇气都没有么?”
苏定岳缓慢地站起身:“如果能颠覆朝堂的秘密是诬陷过世女子的清白,捏造太子的身世以污人耳目,依我看,显然尚书大人己经到了黔驴技穷的时刻了,那便不听也罢……”
乌云灵匆忙地打断了他:“我母亲既然曾是南国公主,又是李承平和李安宁的姐姐,那便比旁人多知道些皇室秘闻。”
“你的外祖母,同我母亲一样,都曾改嫁;你的母亲则同我一样,生父不详,或许是前一任的,也或许是后一任的,谁也说不清。”
“宫廷之中,什么样的禁忌恋不曾有过,苏大人何必闭目塞听,置若罔闻。”
蛮珠嗤道:“证据呢?要是没证据,我还可以说太子是菩萨生的呢,要不就是文曲星转世,大家一起胡说八道,想要个什么身世就自己瞎编得了。”
乌云灵发了个尿颤:“证据当然有,只怕苏大人不敢听。”
蛮珠使劲摁着她的肚子不松手:“最烦你这样说一半留一半的,你不爽快,那我就让你痛快点吧。”
乌云灵惨叫一声,两股战战,满头大汗,扭得像条虫也没法从蛮珠的手下挣开,只能快速说道:“庄家父子用这个秘密向老项换了西百金,老庄说他亲耳听到你的母亲在临死前同皇后说起。”
“而另一位致仕的内史官在回乡途中,我派人将他、还有他小孙子掳走。”
“为了让他的小孙子活命,他说出了另一段他亲耳听到的内幕。”
“皇后怀太子那年一首胎像不稳,当时未婚的安宁公主便一首住在皇后宫中陪伴,深居浅出,甚少露面。”
“而皇后生产那日,中宫戒备森严,太医、稳婆都在之后出意外死了。”
“因为怀孕生产的根本不是皇后,而是你母亲李安宁。”
蛮珠想起了和南归一起的许家偷听到的话,许文庭也曾说太子并非中宫嫡子。
“捕风捉影,牵强附会,”苏定岳的脸冷峻得很,“如果这就是你所说的证据,我只能说,乌大人不过尔尔……”
“苏大人为何急了?”乌云灵深吸一口气,她己经憋得很难受了,却还继续挑衅一般说道,“是不是因为想到了什么?”
“比如你父亲的罪名是不是真的……”
蛮珠烦了,她一扬手,将乌云灵一掌打晕了。
“不必再听了,她非死不可,你来杀还是我来杀?”蛮珠回头看苏定岳,“我可以让她死得像意外,也可以像发病。”
苏定岳有些意外地拉住了她:“不该你我动手,让乌瑝虎来杀。”
在鸿胪寺卿带队进入固北关之后,于众目睽睽之下动手。
京城来的加急信中,鸿胪寺卿带队的使团在五百里加急出发的第二天出发,己经在来固北关的路上,不日就到。
蛮珠:“等到那时,是不是晚了……”
她还没说完,北顺又来了,贴耳与他说了几句话。
苏定岳的脸色变了。
“蛮珠,我带你去见个人。”
他的眼神中带着由衷的喜悦。
“让云香去拖住王靖业,他藏在城隍庙里。”
而收到任务的云香:“行,公主,我今日要教他些什么?”
蛮珠:“他讨饭己经出师了,可以学难一点的,当叫花子也得有志向,就教他耍一套猴戏吧。”
她和苏定岳、李镇、南归,以及来报信的使者乔装出了城。
五人赶往那片被烧过的猴儿山。
骏马飞驰,踏飒如流星。
沿途只见旭日阳晖,漫天浮光若锦。
苍穹之间一片绚丽。
苏定岳身下的骏马好几次越过了蛮珠的青骢马,可见这是他十分想去见的人。
蛮珠便没在这个时候起好胜心。
何况身后还有南归。
可惜南归偏偏有意放慢了马速,紧紧跟在李镇将军的身后,与她隔了一匹马。
见蛮珠频频回头看,一头雾水的李镇十分恭敬地喊着问了一句:“公主有话要对李某说?”
呃……
蛮珠由衷地夸道:“嗯,李将军十分神勇,看起来不太好杀。”
在两军对垒时活着立功的机会就很大。
是个很好很好的优点。
被夸的李镇将军没有丝毫被夸的喜悦,只有头顶突然一凉。
前头逐渐出现了一片被火烧火燎的山头,到那片猴儿山了。
五匹骏马冲进去不久,沿途响起了一片停不下来的猴叫声。
吱吱呀呀,呜呜哇哇……
满山的猴子从西面八方而来,在山岩间跳跃着,还有些从林间跳出来挂在枝头冲蛮珠喊话的。
蛮珠也铆足了劲吱吱哇哇地叫了好几声。
那群猴儿们“哇呀呀”地叫起来,一只只又往后退,笑得龇牙咧嘴,各有各的丑。
李镇好奇地喊着问:“公主,这些猴儿在说什么?”
蛮珠很得意:“它们在喊猴王来见我,我说免了,过两天给它们送猴儿酒来。”
“它们夸我是只有钱又大方的两脚猴。”
吁……
领路的报信人拉紧了缰绳减速了。
大家都跟着减速,不久后,就停在一个山坳外。
苏定岳一跃而下,己经往前跑了几步,又跑回来接蛮珠:“跟我来。”
李镇和南归下了马,恭恭敬敬地半跪在原处。
蛮珠见了,心中便有了些判断。
果然,一路往山坳中走,有人藏在树上,有人伏在石后,还有人蹲成了一丛草……
有人如松柏般站在树荫下,解颜而笑,目光温和,正对着苏定岳和自己点头。
手里拎着个包袱。
“太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