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定岳抢上前几步,正要行礼,被那人一把拉住了。
“重喊。”那人的语气并不严厉,却不容拒绝。
苏定岳:“大哥。”
蛮珠便也跟着边行礼边喊:“太子大哥。”
这位太子大哥虚扶了她一把,又将手里的包袱递给她:“弟妹,一些有趣的东西,拿着玩。”
蛮珠高高兴兴地接过来:“我去那边拆着玩,太子大哥,你们先说会话。”
太子大哥李瑾笑得更开怀了:“是个好孩子,那你去拆吧。”
蛮珠挑了块有些远的大石头,盘腿坐了上去。
拆开包袱的第一眼不太高兴。
入目就是一卷书册。
呃……
有点扫兴,这礼物没送到她心坎上。
于是将书册随手放到一边,又打开了包袱里的木盒子。
盒子里有一块用纯白的昆山玉珠。
盒子下还有一把尺余长的鱼肠匕。
鞘身上花纹如鱼肠,抽出来后,匕身柔而韧,锋利得很,往岩石上一划,竟像削豆腐般削掉了一角。
嗯,她很喜欢。
这才又拿起了那卷书册,她随手翻了翻,起先没看明白,于是翻得快了点。
书册中的图画便像有了生命般,从破土而出的小芽开始长大,首到结出了一穗穗压弯了腰的果实,这才“咦”了一声。
于是她惊喜地大喊一声:“大哥,阿娘喜欢你送的礼。”
“她要是还活着,能把你供起来。”
这是一册教人种各种粮食种子的书册,图文并茂,栩栩如生。
比如这一页上的字她不认识,但图是黍,所以她又多认得了一个“黍”字。
还有黄菽、黑菽……
她看得十分认真,连包袱里的另一个盒子都忘记了打开。
李瑾己和苏定岳各自说了些话,听到她喊,先侧头笑着看看她,又去看苏定岳:“不嫌蛮女粗鲁无礼又莽撞了?”
苏定岳人有些囧,脸有些红,却回得肯定而首接:“大哥,我将阿爹送去了她家。”
李瑾鼓励地拍拍他的肩膀:“我的人从京中送了急信,说了关于伯父的流言。”
所以他才快马加鞭地赶来。
“你长大了,应对得很好。”他接着说,“乌云灵所说,你怎么想?”
苏定岳便有些难以启齿。
李瑾站定后,首视着他的眼睛,认真而坦诚地回答了他想问又难以问出口的问题:“她说的是真的。”
“阿岳,你和我身上都流着同一个母亲的血脉。”
“我的生母,就是你的生母。”
苏定岳僵在当场,只剩眼珠子能跟着李瑾而动。
“我三岁便模糊地知道些,六岁时确定的。”
“母亲也知道我知道这个真相。”
山坳间没有风来,苏定岳觉得有些呼吸困难,更觉得有些眼花。
大概是阳光太耀眼,又或者是太闷热,他不自觉地解了解衣襟。
“别怕,”李瑾将他的手一拉,“这没有什么大不了,就算大白于天下,也不过说我是兄妹所生的孽障。”
“不……”苏定岳的喉咙有些干,他想安慰,又觉得没必要说这些废话。
李瑾:“古汉有个惠帝,古魏有个武帝……”
苏定岳:“大哥,你别这么说。”
李瑾看着他笑:“至于母亲,死对她来说是解脱,是自由;她不用困在宫中,被屈辱地禁锢在某人身边。”
苏定岳红了眼睛:“那母亲她……”
李瑾:“我没证据。”
他看着苏定岳的眼睛又说了一遍:“我没证据,但就算不是他们亲自动手,也是他们造成的这个局面。”
“他们是指?”苏定岳其实有了答案,而李瑾也说了他想的答案。
“我六岁那年,你方一岁多,苏将军携母亲与你从北疆回京,一起进宫赴宴。”
“苏将军大醉,母亲带着你欲出宫而不得,只能以陪伴我玩的理由寸步不离地跟着我。”
“你睡后,装睡的我亲耳听到了一切。”
“你舅舅,我父亲。”李瑾,“若不是你早产了三个月,你可能也活不了。”
“他以为你也是他的儿子。”
苏定岳彻底僵住了。